“趙維哥,等等……”
趙維聞聲駐足,轉身望去,只見陳楊舟雙眼通紅,淚光閃爍。
“阿旭呢?他怎么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陳楊舟的聲音有些顫抖,目光灼灼地盯著趙維。
趙維垂下眼簾,避開她的視線,沉默良久。
陳楊舟仍抱著一絲希冀,訕笑道:“阿旭是不是有事耽誤了?也真是的,也不給家里來封信報平安……”
趙維抬起頭,聲音低沉:“阿旭失蹤了……因為找不到尸首,官府那邊只是報了失蹤?!?
聽到這話,陳楊舟的眼中驟然亮起一絲光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急切地伸手抓住趙維的衣袖,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意:“真的嗎?那阿旭沒死?”
趙維看著她滿懷希望的眼神,心中一陣酸楚,卻不得不狠下心來:“戰場上刀劍無眼,這么久都沒有找到,多半是兇多吉……”
陳楊舟打斷趙維的話,語氣堅定道:“阿旭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謝謝趙維哥,我先回家了?!?
說完,她松開手,轉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趙維站在原地,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輕嘆一聲,轉身朝不遠處的一戶人家走去。
那戶人家的門口,早已有一位婦人等候多時,見他走近,立刻迎了上來,雙眼含淚,說不出話來。
“娘,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眿D人眼眶含淚,上下打量著趙維。
陳楊舟聽著身后傳來的聲音,心中五味雜陳。
若是阿旭在,他們家多半也是這樣的吧……
她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朝家中走去。
回到家時,陳母已經平靜了許多,正坐在桌邊縫補衣物,仿佛剛才的失控從未發生過。
陳楊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被陳父抬手制止,陳父沖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
“你弟吉人自有天相,身上還有我求來的平安符,不會有事的?!标惸傅穆曇糨p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說不定像話本里寫的那樣,被哪個好心的牧童救回家中,正養著傷呢?!?
陳楊舟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母親是在自我安慰,卻也只好點點頭,不再多言。
日子一天天過去,村子里的氣氛卻越發不平靜。
隨著從戰場上歸來的人越來越多,一則流言悄然蔓延開來。
陳楊舟總覺得那些平日里愛嚼舌根的婦人看向她們家的目光帶著異樣,指指點點間滿是竊竊私語。
可每當她看過去,那些人又立刻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低頭忙活手中的活計。
陳楊舟心中憋著一股火,幾次想要沖上去質問,卻被母親攔了下來。
“別去理會她們,清者自清。”母親總是這樣勸她,可陳楊舟卻覺得,這樣的忍耐只會讓那些人更加肆無忌憚。
這天,陳楊舟像往常一樣打獵歸來,路過村口時,又聽到那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嘴里不干不凈地編排著。
“我跟你說,那誰就是跟著男人跑了!”一個婦人壓低聲音,語氣中滿是篤定。
“誰啊誰?。俊迸赃叺膸讉€婦人連忙湊了過來。
“還能是誰?自詡讀書人那家唄?!?
“真的假的?”另一個婦人瞪大了眼睛,滿臉八卦。
“當然是真的!我聽我家男人說的,他親眼看到那誰和一個男人來往密切。那誰失蹤后,那個男人也不見了,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嘖嘖,真有其事?”
“真真的!我敢打包票!我家男人親眼所見,只是不敢聲張罷了。”
“我也聽我家那位提過這事,說陳楊旭就是當了逃兵!逃兵也就算了,還跟著男人跑了,真是丟盡了臉面。還整天自稱讀書人,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個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剝著花生,語氣中滿是譏諷。
“那可不,楊云那婆娘整天自命清高,不愛和我們來往,沒想到她那寶貝兒子竟是個兔兒!”幾個婦人說著說著,便哄笑起來,話語中滿是惡毒與幸災樂禍。
陳楊舟聽得怒火中燒,低頭想找個趁手的武器,忽然側頭瞥見不遠處斜倚著一把沾滿污漬的糞勺。
她冷笑一聲,大步流星地走過去,一把抄起糞勺,轉身就往外沖,口中厲聲喝道:“我讓你們滿嘴噴糞?。?!”
那幾個婦人正說得起勁,冷不丁見陳楊舟沖過來,頓時嚇得四散逃竄。
其中一個背對著陳楊舟的婦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陳楊舟一糞勺扣在了頭上。
“啊——!”那婦人驚聲尖叫,一把扯下糞勺,憤恨地瞪著陳楊舟,“你瘋了嗎?!這可是我新裁的衣服!”
陳楊舟冷笑一聲,根本不理會她的叫嚷,轉身又朝其他逃跑的婦人追去,一個個都給她們“蓋了章”。
“你這賤蹄子別太過分!你阿娘就是這樣教你的嗎?”一個婦人邊跑邊罵,聲音尖利。
“我阿娘從沒教我滿口噴糞,用這糞勺洗洗嘴吧你!”陳楊舟毫不客氣地回懟,手中的糞勺毫不留情地朝那婦人揮去。
那婦人嚇得抱頭鼠竄,嘴里還不忘放狠話:“你等著!我這就去找里正評理!”
陳楊舟將糞勺扔到一邊,拍了拍手,悠哉地回了家。
她早就想收拾這些長舌婦了,今天總算出了口惡氣。
剛到家門口,陳母就皺了皺鼻子,嫌棄地揮了揮手:“怎么這么臭?快去洗洗?!?
陳楊舟心虛地將獵物放下,正準備去打水洗漱,卻見一群村民浩浩蕩蕩地朝她家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老者,身后跟著那幾個被糞勺“洗禮”過的婦人和她們的男人,一個個滿臉憤慨。
再往后看,還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
陳母和陳父見狀,對視一眼,再一聯想到閨女身上的臭味,心中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里正,您可得評評理啊!”一個婦人扯著嗓子喊道,指著自己臟污的衣服,“您看看,這可是我家男人剛給我買的新衣服,就這么被這賤蹄子糟蹋了!”
“就是就是,得賠錢!”其他人紛紛附和,氣勢洶洶。
里正一臉為難地看了看陳楊舟,又看了看她的父母,嘆了口氣:“你看這事鬧的,你家閨女做出這種事來,總得給個說法吧?”
陳楊舟冷笑一聲,上前一步,沒有解釋事情經過,而是直接問道:“里正大爺,按律法,逃兵應該怎么判?”
里正一愣,下意識答道:“按律法,逃兵當斬,家屬連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