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這輩子第一次被香蕉皮救了一命。

準確地說，是徐詩文計算出的“87.3%成功率的香蕉皮戰(zhàn)術“——三塊香蕉皮精確地出現在暗熵清道夫腳下，讓他們在撲過來的瞬間摔成了疊羅漢。

“科學真美妙。“徐詩文推了推眼鏡，從清道夫身上跨過去，順手往嘴里塞了顆彩虹糖，“現在我們有23分鐘抵達第七概率層的入口。“

何耀盯著還在打轉的香蕉皮：“你隨身帶香蕉？“

“不，“徐詩文指了指路邊水果攤，“概率操控的副產品——當你需要香蕉皮時，宇宙總會提供香蕉皮。“

程喜悅的全息影像突然從量子掛墜彈出，這次清晰了許多。她被困在一個不斷重組的數據迷宮里，紫羅蘭色的眼睛因為疲憊顯得更深邃了。

“聽好，“她的聲音帶著電子干擾的雜音，“新秩序大廈B2層有個量子對撞機的廢棄通道，從那里可以——“

影像突然扭曲，程喜悅的表情變得驚恐。某種黑色粘稠物質正從迷宮墻壁滲出，形成人手的形狀抓向她。

“它來了！“她猛地扯下手鏈上三顆量子珠拋向空中，“跟著珠子的軌跡！記住，不要相信任何——“

通訊中斷。三顆發(fā)光的量子珠從掛墜投射到現實世界，在空中排成三角形，指向東南方向。

“有趣。“徐詩文突然掏出筆記本瘋狂演算，“喜悅姐在量子層面創(chuàng)造了導航信標，但這意味著...“

“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她正在被某種東西吞噬，“徐詩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而那個東西，現在知道我們在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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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秩序大廈的保安系統(tǒng)比何耀想象中原始——如果原始指的是會發(fā)射等離子光束的機械警衛(wèi)犬。

“左邊第三只的能源核心過熱！“徐詩文躲在垃圾桶后大喊，“它的攻擊間隔是2.4秒！“

何耀深吸一口氣，舉起量子掛墜。這次他嘗試想象一個“絕對安全“的力場。掛墜發(fā)出溫暖的黃光，機械犬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像是被按了0.5倍速播放鍵。

“你做了什么？“

“讓它們...相信攻擊我們會違反安保條例？“何耀自己也不確定。最靠近的機械犬突然坐下，伸出金屬爪子做出握手姿勢。

徐詩文嘴角抽搐：“你給AI洗腦？“

“臨時工權益保護法第——“

整面玻璃幕墻突然爆裂。一個穿皮衣的身影蕩著數據電纜飛躍而入，電磁脈沖手雷在她身后炸開絢麗的藍色煙花。所有機械犬同時僵直倒地。

“你們遲到了4分38秒。“來人摘下護目鏡，露出一雙閃著電弧的眼睛，“蘇茜，朋友們叫我極光。“

何耀這才注意到她的頭發(fā)——不是染的，而是真的在散發(fā)微弱的藍紫色輝光。她手腕上的量子珠和程喜悅的一模一樣，只是顏色更冷冽。

“喜悅姐的求救信號把半個城的覺醒者都驚動了。“蘇茜用下巴指了指天花板，“上面有十二層武裝到牙齒的安保，而你們打算用——“她踢了踢還在搖尾巴的機械犬，“——勞動法闖進去？“

徐詩文突然插嘴：“根據計算，我們有0.03%的幾率——“

“閉嘴，計算器小子。“蘇茜打了個響指，整層樓的燈光開始頻閃，“我黑了他們的電力系統(tǒng)，但武兆麟在主服務器里養(yǎng)了某種...東西。它正在反向追蹤我們。“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走廊盡頭的安全門突然滲出黑色黏液，形成人手的形狀。和程喜悅影像里的一模一樣。

“暗熵實體。“蘇茜的頭發(fā)亮度驟增，“它吃數據，吃記憶，最要命的是——“

“吃超能力者。“何耀的掛墜變得滾燙。三顆導航珠瘋狂旋轉，直指向下。

徐詩文突然臉色煞白：“不對...喜悅姐不在樓上。“他顫抖的手指指向地面，“她在我們正下方...在量子對撞機的廢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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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喜悅正在和鏡子玩俄羅斯輪盤賭。

準確地說，是量子迷宮里無限復制的鏡面程喜悅。每個鏡像的動作都略有不同，有的在組裝某種設備，有的在墻上寫公式，還有一個——最令她不安的那個——正在用碎玻璃抵住自己的喉嚨。

“第47次嘗試。“程喜悅對最近的鏡像說，聲音因為干渴而嘶啞，“我還是沒算準逃脫概率。“

鏡像們同時開口，聲音疊加成詭異的合唱：“因為你在害怕。害怕記起武兆麟給你看的東西。“

程喜悅猛地砸碎面前的鏡子。新的鏡像立刻從碎片中浮現，這次她們全都舉著碎玻璃。

導航珠就是在這時出現的。三顆發(fā)光的珠子穿過迷宮墻壁，在她面前拼成三角形。程喜悅的瞳孔驟縮——這是她留給何耀的求救信號。

“他們來了...“她突然笑起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該死，我忘了這個可能性。“

黑色黏液從天花板滴落。程喜悅迅速將量子珠按進臨時組裝的設備——一臺用發(fā)卡和婚紗鋼絲制成的概率調制器。機器發(fā)出尖銳的嗡鳴，所有鏡像突然同步成同一個動作：

撕下婚紗裙擺，露出大腿上密密麻麻的二進制編碼紋身。

“原來如此...“程喜悅顫抖的手指撫過那些數字，“我把記憶儲存在皮膚上了。“

暗熵實體撞破墻壁的瞬間，她啟動了機器。整個量子迷宮開始坍縮，而程喜悅做了一件任何數學家都會罵瘋子的事——

她把自己拆解成概率波，沿著導航珠的信號通道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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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十二層的量子對撞機廢墟像個被開顱的金屬巨獸。何耀的掛墜在這里燙得幾乎握不住，導航珠的光束直指中央那團蠕動的黑色物質——它正在吞噬一個漂浮的球形力場，程喜悅模糊的身影在里面忽明忽暗。

“喜悅姐在自洽量子泡里！“徐詩文聲音拔高了八度，“但暗熵實體正在同化她！“

蘇茜已經沖了出去，雙手拉出耀眼的電磁弧：“我來開路！“

何耀剛要跟上，突然被徐詩文拽住：“等等！“表弟的臉色白得嚇人，“計算結果不對...那團暗熵物質的質量比整個大廈還大，它在其他維度延伸——“

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黑色物質暴漲形成巨大人形，沒有五官的臉上緩緩裂開一道縫隙。

“何耀。“它發(fā)出的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低語，“你父親也曾站在這里。“

這句話像冰水澆在脊梁上。何耀的父親十年前在量子實驗事故中失蹤，官方報告說是操作失誤。

“別聽它胡說！“蘇茜的電磁風暴暫時遏制了暗熵擴張，“它在模仿人類思維！“

球形力場里的程喜悅突然睜開眼睛。她的嘴唇開合，沒有聲音，但何耀從口型讀出了三個字：

**正十二面體**。

黑色巨人的動作停滯了0.1秒。

就是這瞬間，徐詩文從背包掏出個正十二面體金屬塊——何耀認出那是他父親書桌上的鎮(zhèn)紙——用力砸向地面。

多維度展開的幾何體發(fā)出刺眼白光。暗熵實體發(fā)出非人類的尖嘯，像被吸入黑洞般扭曲收縮。球形力場破裂，程喜悅墜落的身影被蘇茜的電磁網穩(wěn)穩(wěn)接住。

寂靜持續(xù)了整整三秒。

然后程喜悅睜開眼睛，紫羅蘭色的虹膜里跳動著陌生數據。她抓住何耀的衣領，聲音沙啞得可怕：

“武兆麟不是要打開維度通道...“

“他是要關閉它。“

——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