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功立業拋安逸
2022年3月8日,又是一年一度的國際婦女節。該節日在中國被稱作“三八婦女節”,聯合國則把它定義為“婦女權益和國際和平日”,以表彰婦女在經濟、政治和社會等領域做出的重要貢獻、取得的巨大成就。
誰說女子不如男。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我所認識的許多女性就以她們的慈愛、堅韌、奉獻和業績,為廣大男性樹立了榜樣,成為我們心目中的“女神”。我的碩士研究生導師陳福梅教授就是她們中的杰出代表。
1978年,我考入北京理工大學火工品專業讀大學,開學第一天就是陳福梅教授給我們上的專業教育課。她開門見山就給這個神秘的軍工專業以通俗的解釋:“火工品就是裝有火藥或炸藥用于點火或起爆的各種裝置的總稱,火柴就是最簡單的火工品,子彈底火、炮彈引信里的雷管、炸藥包上的導火索、連接各級運載火箭的爆炸螺栓,也都是火工品。”
陳福梅是學校最早的一批女教授、女博士生導師,也是我國火工品專業領域的開山鼻祖。1982年大學畢業后,我考上了她的研究生,對導師有了更多的了解。在北京理工大學,乃至全國整個火工品行業,大家都稱身為女性的陳福梅教授為“先生”。我想,這其中除了彰顯出陳教授巾幗不讓須眉的剛強個性外,更多地則表達了同行們對這位女性學者的深深敬意。
陳先生1920年11月4日出生于浙江省樂清縣,一輩子幾乎都在北京理工大學工作,領導創建了我國第一個火工品專業及相關實驗室,長期擔任火工品專業教研室主任。我考上研究生時,陳先生已罹患淋巴癌2年,一直在接受化療、放療。我畢業留校后,陳先生病情多次反復,先后3次接受手術。但我從沒覺得導師是重病患者,她始終樂觀豁達,積極配合治療,帶病堅持教學、科研,患病期間還撰寫出版了《火工品原理與設計》專著。
陳先生1940年考入浙江大學化工系,大學畢業后曾在重慶化龍橋電訊機械修造廠工作;抗戰勝利后,因不滿國民黨挑起內戰,遂辭去這家兵工廠技術員職務,重新考回浙大讀研究生并兼職助教;畢業后先后在英士大學和家鄉中學任教,過著舒適、安逸的生活。新中國成立后,親歷新舊社會生活對比,她深切地感受到了新中國的朝氣蓬勃和共產黨的英明偉大,1950年10月遂致函華北大學工學院(北京理工大學前身),自薦到了這所中國共產黨創辦的第一所理工科大學工作。
陳先生告訴我,正是因為目睹了抗戰時期我國軍事工業的羸弱,她才選擇了到北理工這所國防科技院校工作。火工品屬易燃易爆產品,無論是科研還是生產都極具高危性,包括我在內的不少學生并不十分安心專業學習,我們當年也是懵懵懂懂考進這個代號為84專業學習深造的。陳先生常常以自己艱苦創業籌建我國第一個火工品專業實驗室的經歷,教育我們要立大志,吃大苦,為國家和民族多干實事、多做貢獻。
從系里老教授那得知,20世紀50年代,出于專業教學的需要,陳先生曾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強化自學了俄語,翻譯出版了《火工品》等俄文專業教材。改革開放后,她又自學日語,翻譯出版了《安全工程學》等日文專業書籍。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陳先生為創建火工品和安全工程這兩個專業都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我碩士學位論文選擇的是“雷管與導爆藥柱之間爆轟傳遞規律研究”課題,1984年下半年,陳先生安排我到位于湖南新化的一家兵工廠做了3個月的爆炸試驗。廠領導非常重視,指定一位火工品車間主任全程協調我的試驗,并專門給我配備了一名熟練技術工人助手。陳先生十分注重理論聯系實際,經常深入生產一線幫助兵工廠解決技術難題,廠領導說,她的學生來廠做試驗,必須提供最好的條件,全力以赴支持。
那個時代的研究生家庭條件大都很艱苦,陳先生就經常把我們請到家里接受指導,到了吃飯時間就讓我們留下來一起就餐,既照顧了我們的自尊,又讓我們改善了生活。研究生的家屬、孩子來京,她都會請到家里招待就餐,拉家常,問寒問暖,關懷備至。平時治學嚴厲的陳先生,此時儼然已是慈愛的“母親”。
1997年4月15日,在與病魔抗爭14年后,陳先生不幸病逝,享年76歲。我代表她的研究生弟子,以一副挽聯共同表達我們對導師的沉痛哀悼和無比敬意:
與雷管炸藥打交道干一輩子轟轟烈烈驚天動地事業;
和學生弟子處朋友做兩代人孜孜不倦教書育人導師。
女性,尤其是現代女性,非常了不起,她們不僅要在職場上和男人一樣打拼,回到家里常常也是操持家務的主力,還要承擔男人無法替代的懷胎十月、痛苦生子的神圣職責。由此可見,女性非常偉大,母愛更是崇高,我們應該永遠感謝那些偉大的女性,銘記她們無私的母愛。
值此又一年的國際婦女節,謹填《滿江紅·建功立業拋安逸》詞一首,以褒贊女性,懷念陳福梅導師。
孟母三遷,斷機杼,督兒成器。岳武穆,精忠報國,萱堂激勵。伺老持家甘奉獻,建功立業拋安逸。頌千古,母愛釀真情,甜如蜜。
桃李育,循誘細。春暉灑,丹心碧。獻軍工科研,心血嘔瀝。職場拼搏人典范,親和良善容顏麗。憶導師,數浩蕩慈恩,當銘記。
注:本文刊載于2022年3月11日《科普時報》“青詩白話”欄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