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哪吒等人沉浸在書簡翻飛的幻境里,忽然聽見一陣細碎的鱗甲摩擦聲,伴著兩道截然不同的嗓音,像石子投進靜水,攪亂了滿室墨香。
“嘖,哪來的野小子,帶著一群不三不四的,把天帝的藏書閣當自家后院逛?”左側橫梁上盤著條赤鱗龍,龍須挑得老高,眼神里的譏誚像淬了冰,“瞧瞧那綾帶,紅得跟神廟里的幌子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來討飯的?”
右側柱子上的青鱗龍立刻接話,語速快得像倒豆子:“可不是嘛可不是嘛!還有那穿白衣服的女仙,手里拎著個破瓶子晃來晃去,以為灑兩滴水就能當救苦救難的圣人啦?告訴你哦,我們在這兒守了上千年,見過的裝模作樣的仙比你喝過的水還多呢!”
哪吒被這夾槍帶棒的話噎得臉通紅,攥緊了晨昏玉,眼睛瞪得圓圓的:“你們是誰?憑什么管我們!”
“憑我們是天帝親封的守書龍——赤鱗是我,青鱗是他!”赤鱗龍尾巴一甩,掃落幾片書頁,“這瑯嬛福地的書,連蒼蠅飛過都得登記,你們這群來路不明的,拿著塊破玉就想往里闖?”
青鱗龍立刻搶過話頭:“破玉?那可是晨昏玉呢!不過啊不過,有玉又怎么樣?里面的書認不認你們還兩說呢!上次有個道士來,抱著《九丘》哭著喊著要拜師,結果被書里的字咬得滿手是傷,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鱗片都在抖。
這時,一道清潤的聲音從書架后傳來,帶著玉石相擊的脆響:“赤鱗,青鱗,不得無禮。”
只見一位身著月白長袍的少年緩步走出,發(fā)間綴著翠綠的葉芽,眼眸像浸在清泉里的琉璃,正是護靈使長恩。他抬手輕揮,赤鱗龍的尾巴立刻僵在半空,青鱗龍也收了笑,乖乖盤回柱子上,只是嘴里還嘟囔著:“本來就是嘛……”
長恩轉向哪吒等人,微微頷首:“在下長恩,奉天帝之命守護此地。這兩位是癡龍,性子雖躁,卻也是真心護著這些典籍。”他目光落在晨昏玉上,語氣柔和了幾分,“既是持有晨昏玉,便是與福地有緣。只是……”
“只是他們肯定找不到!”赤鱗龍冷笑道,“那小娃娃一臉急功近利,一看就守不住本心,進了塔也是被幻象啃得骨頭都不剩!”
“對對對!”青鱗龍點頭如搗蒜,“上次有個想救娘親的書生,在第一層就被自己的眼淚淹死啦!可不是我說的,是書里的字告訴我的!”
哪吒氣得攥緊了拳頭,火尖槍差點沒忍住亮出來:“我才不會像他們一樣!我娘說過,只要心誠,石頭都能開花!”
敖丙輕輕按住他的手,冰藍色的眸子望著赤鱗龍:“守護典籍是職責,可冷嘲熱諷,未免失了待客之道。”
“待客?”赤鱗龍嗤笑,“等你們能闖過第一層禁制再說吧。那里面的劍氣,專挑心術不正的人刺,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撐幾息。”
長恩無奈地搖搖頭,遞給哪吒一片翠葉:“癡龍的話雖糙,卻也有幾分道理。這塔內禁制依人心而變,若真遇危險,捏碎此葉即可。”他看向赤鱗與青鱗,“你們也別總站著,去看看《靈犀魂典》是否在塔尖,別讓有心之人動了手腳。”
赤鱗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聲,青鱗龍卻眼睛一亮:“《靈犀魂典》?就是那本會哭的書嗎?上次它還跟我說想曬太陽呢!”說著便跟著赤鱗龍往塔內飛去,一路還在嘰嘰喳喳:“你說他們能走到第幾層?我賭三層!不對,兩層!赤鱗你說呢……”
赤鱗龍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不耐煩的冷硬:“閉嘴,吵死了。”
哪吒望著他們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座藤蔓纏繞的玉塔,忽然笑了:“不管他們怎么說,我都要去。”他轉頭看向長恩,眼里的光比塔尖的金光還亮,“長恩前輩,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長恩望著他堅定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去吧。記住,典籍不會說謊,心之所向,便是答案所在。”
塔門緩緩打開,一股陳舊的墨香撲面而來。哪吒深吸一口氣,與敖丙并肩踏入,身后傳來青鱗龍遠遠的呼喊:“加油哦!別讓我們看不起你——”尾音里帶著點別扭的關切,被赤鱗龍一句“多嘴”打斷,消散在書海的微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