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根存怨解,光照前緣。
- 哪吒三之魔童封神
- 木與杉
- 3130字
- 2025-07-11 18:32:10
海面上的金焰不知何時已化作淡淡的光暈,像一層薄紗,輕輕蓋在老鼉身上。哪吒望著它緊閉的眼,忽然覺得心口那點金丹的暖意,竟有些燙得發慌。他掙扎著往前走了兩步,混天綾拖在身后,赤紅的綢緞掃過礁石上的血淚,像在輕輕擦拭那些無法言說的傷痕——那是千年的委屈,是被成見碾碎的尊嚴,是連嘶吼都帶著血腥味的痛。
“他錯了。”哪吒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執拗,“妖仙也是妖,就像人仙也是人。忘了根的,算什么仙?不過是個沒心沒肺的孤魂罷了。”他想起敖丙,想起那個明明是龍族,卻愿意為他擋刀的朋友,眼眶又熱了,淚珠滾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我曾聽人說過,情義不分種族,善惡只在人心。舍己為人是為正,損人利己是為邪。前輩,你守的骨氣,不是錯啊……”
老鼉的眼皮顫了顫,像風中殘燭,卻終究沒睜開。喉嚨里擠出一聲極輕的嗚咽,像積壓了千年的冰雪終于開始融化,又像卸下了千斤重擔的旅人,在無人的渡口輕輕嘆了口氣。
敖丙走到哪吒身邊,冰藍色的眸子望著老鼉癱軟的身軀,那里的舊傷層層疊疊,新傷還在滲著血,看得他心口發緊。“我父王常說,龍族要想在三界立足,就得比仙家更狠,比妖族更冷。”他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茫然的痛,“可我總覺得,若是連自己的本心都丟了,立足又有什么意思?”他轉頭看向哪吒,眼底的水汽閃閃爍爍,像落滿了星星,“就像你,明明被陳塘關的人誤解,卻還是拼了命護著他們。這才是真正的‘根’,不是嗎?”
哪吒望著他,忽然笑了,眼角的淚滾下來,砸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卻帶著暖意:“還是你懂我。”
白云上真站在一旁,聽著兩個少年的話,銀白的眉峰漸漸舒展,手里的紅旗輕輕飄動,金焰徹底化作了柔和的光。“是啊,忘了根的,算什么仙?”他低聲重復著,聲音里帶著深深的嘆息,像在為千年的錯付懺悔,“一千五百年前的錯,或許早就刻進了輪回里,讓我們今日再遇,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彌補啊。”
他走上前,指尖凝出一縷金光,輕輕點在老鼉的眉心。金光滲入的瞬間,老鼉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顫,那些縱橫交錯的舊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只是那兩行血淚留下的痕跡,卻像刻在了骨頭上,紅得刺眼,再也抹不去。
“我不能替當年的人認錯,但我能還你一個公道。”白云上真的聲音里帶著鄭重,像在對天地立誓,“從今往后,這鼉溝不再是你的囚籠,鼉溝生靈,也不會再因‘妖族’二字被輕賤。以后這里就是天庭直屬的碧海蒼靈灣,此間生靈修煉有成,便可供職于天庭。若有仙家敢來巧取豪奪,便是與天庭為敵。”
正說著,海面忽然泛起一層溫潤的白光,像碎玉鋪成的路,兩道身影踏浪而來——左邊的道人穿淡青道袍,手持拂塵,眉眼間滿是熟悉的慈愛,正是太乙真人;右邊的女仙白衣勝雪,手持玉凈瓶,周身縈繞著悲憫的清光,正是慈航真人。海風拂過她的衣袂,揚起的白紗像極了振翅欲飛的蝶,卻帶著撫慰眾生的溫柔。
“師父?!”哪吒驚得瞪大了眼,“您怎么來了?莫不是陳塘關出事了,我娘親莫不是出事了?”
太乙真人哈哈一笑,拂塵掃過海面,帶起一串珍珠似的水珠,落在哪吒發頂:“傻徒兒,陳塘關很安穩,你娘親的形神恢復的也很快。但你這邊鬧得驚天動地,連東海的浪都跟著抖三抖,為師在山河社稷圖里都聽見了!”他轉頭看向慈航真人,語氣漸漸溫和,“何況有慈航師姐坐鎮,八大周天運行的很流暢。”
慈航真人的目光落在老鼉身上,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像盛著萬千星辰,又像含著無盡苦海。她輕輕傾斜玉凈瓶,一滴甘露滴落在海面,化作薄霧籠罩住老鼉傷痕累累的身軀,聲音輕柔得像月光拂過琴弦:“千年風霜,一身傷痕,可憐,可嘆啊。”她轉向白云上真,微微頷首,眼底帶著贊許,“道友以金焰護善,以公道解怨,已是難得。”話鋒微頓,那抹悲憫忽然浸得更深,像要滴出水來,“只是,化解怨恨,光靠公道還不夠啊……人心的傷,要用心來暖;千年的痛,要用力來扛啊……”
老鼉望著她,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警惕,卻被那身清光滌蕩得軟了幾分,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像在訴說無盡的委屈。
“西方有接引圣人,曾舍身飼虎,以血肉化解眾生嗔癡。”慈航真人的聲音忽然變得鄭重,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像在叩問天地,又像在警醒自己。
“師姐,你莫不是要……此法大損本元啊!”太乙真人似乎猜到了什么,連忙勸阻道。
“師弟,西方教能做到,我闡教難道做不到嗎?”話音未落,她素手輕抬,指尖凝出一道白光,竟生生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鮮血滴落的瞬間,沒有腥氣,反而帶著淡淡的芳香。那血在空中化作二十四團溫熱的血肉,像二十四顆跳動的紅心,每一顆都閃著慈悲的光,穩穩落入老鼉破爛的二十四節肋條中。血肉相融的剎那,老鼉發出一聲舒服的嗚咽,那聲音里沒有了戾氣,只有被熨帖的溫暖,龐大的身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那些深可見骨的舊傷瞬間愈合,連甲殼上的裂痕都泛起了瑩潤的光澤,仿佛千年的風霜都被這血肉溫暖的力量撫平了,連空氣里都飄著新生的甜。
“你……你這是……”老鼉驚得說不出話,渾濁的眼珠里第一次涌上清澈的淚,不再是血淚,而是帶著滾燙的溫度,砸在礁石上,濺起細小的水花,“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慈航真人用仙力止住血,手腕上的傷口已悄然愈合,可她的臉色卻蒼白如紙,望著老鼉的眼底,悲憫卻化作了一片澄澈的光,像母親看著受傷的孩子:“物吾同胞,眾生本無仙妖之別。傷你的是偏見,那便用慈悲來補;欠你的是血肉,那便用真心來還。”她輕輕抬手,拂過老鼉的甲殼,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你守了千年的骨氣,疼了千年的心,該歇歇了。”
太乙真人嘆了口氣,拂塵搭在老鼉的甲殼上,聲音里帶著疼惜:“往后啊,別再把心鎖在仇恨里了。你看,這世間總有人,愿意為你疼,為你痛,為你把千年的冰,化成春天的水。”
老鼉望著慈航真人蒼白卻溫柔的臉,又看看哪吒與敖丙眼中的澄澈,忽然緩緩伏在海面上,龐大的身軀第一次顯得如此溫順。它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像在哭,又像在笑,那是卸下所有防備的釋然,是被慈悲融化的堅冰。
海面上的光暈與玉凈瓶的清輝纏纏繞繞,像母親織了千年的錦緞,輕輕覆在每個人身上。那網暖得像初春的陽光,軟得像云端的棉絮,將所有的傷痕、怨恨、委屈都攏在懷里,溫柔得連海風都放輕了腳步。陽光終于掙開云層的懷抱,金晃晃地灑下來,落在老鼉布滿褶皺的臉上,落在慈航真人蒼白卻溫潤的頰上,落在哪吒與敖丙相握的手上,暖得人心里發顫,連空氣里都飄著桂花蜜似的甜香。
老鼉望著慈航真人,渾濁的眼珠里滾著淚,那淚不再是帶血的苦,而是透亮的暖。它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聲音里帶著千年未有的哽咽:“真人大慈大悲……老鼉這條賤命,無以為報啊……”它深深吸了口氣,每一寸甲殼都在訴說著鄭重,“今日真人賜我二十四團血肉,補了我千年的傷,暖了我千年的寒。日后但見真人容顏,我便叩首二十四下,一拜謝慈悲,二拜謝救贖,三拜……三拜謝您讓我知道,這世間真的有不看種族、只看真心的好……”
話音未落,它龐大的頭顱便緩緩低下,一下,又一下,重重磕在海沙上。每一次叩首都帶著虔誠的震顫,甲殼與礁石碰撞的悶響里,藏著卸下心防的輕泣。二十四下,不多不少,像在數著千年的苦,也像在記著此刻的暖。海水漫過它的脊背,映著陽光,亮得像撒了一地碎鉆,那是老鼉的淚,也是鼉溝生靈終于等到的溫柔。
慈航真人望著它,玉凈瓶里的甘露輕輕晃著,聲音軟得像羽毛拂過心尖:“你能放下仇恨,活得敞亮,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她抬手,一縷清輝落在老鼉頭頂,像在為它拂去千年的塵埃,“往后,別再把自己鎖在‘仇恨’的殼里了,你也是這天地的孩子,配得上所有的暖。”
老鼉抬起頭,眼里的淚還在淌,卻咧開嘴,露出個笨拙的笑,那笑里裹著淚,像雨后的礁石終于見了陽光,帶著重生的清亮。海面上的光暈更暖了,將這一幕輕輕擁住,仿佛在說:這世間最動人的,從不是恩怨的了結,而是一顆冰封的心,終于被慈悲焐得發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