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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成見如山,皆是前緣。

“哈哈哈,我欠你們,是你們仙家欠我才對!”老鼉歇斯底里。

老鼉的嘶吼像被撕裂的破鑼,在金焰繚繞的海面上回蕩,帶著血沫的嘴角劇烈抽搐,每一寸褶皺里都擰著瘋狂的怨毒。“一千五百年前!你們仙家擊敗巫覡,獨霸天下。于是便高高在上,說我修行沾染血腥,便奪我元珠,毀我洞府,將我打落這暗無天日的鼉溝!”它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珠里竟滾下兩行血淚,砸在礁石上,暈開一小片暗紅,“那時你們說‘天道昭彰’,可誰問過我為何沾染血腥?誰管過我洞府里數百子孫被海底山火吞噬的慘狀?!”

金焰似乎也被這凄厲的控訴震得微微晃動,白云上真握著紅旗的手緊了緊,銀白的眉峰蹙成一道深痕,聲音里的冰冷漸漸滲進了幾分復雜:“陳年舊怨,自有公論,可你怎能將怨氣撒在無辜者身上?哪吒與敖丙,何曾虧欠過你?”

“無辜?”老鼉狂笑起來,笑聲里裹著血淚,聽得人心頭發顫,“這世上哪有真正的無辜!仙家的崽子,生來就該享受天地眷顧;我們妖族,便活該被踩在腳下?”它猛地指向哪吒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漸漸明亮,映得敖丙擔憂的側臉忽明忽暗,“他是李靖的兒子,就算是魔丸轉世,也有你們包庇。憑什么?憑什么他就能站在陽光下,我就要在這泥沼里啃食礁石過活?!”

“你看??!”它忽然撕開胸前的甲殼,露出底下縱橫交錯的舊傷,每一道都泛著暗沉的紫,“這些傷痕都是拜你們仙家所賜。我修行萬年,好不容易將殼上的二十四肋節化為二十四元珠,節節珠滿,馬上就要化鼉成龍了。結果你們仙家趁我化龍之時,奪我元珠,抽我龍筋,卻反過來說我‘兇戾’。”

說到此時老鼉轉頭盯向敖丙:“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仙人屠戮我們也就罷了,更可恨的是一些妖族敗類為了仙人們吃剩下的殘羹冷炙,背叛同族,甘當妖奸。”

血淚順著它的臉頰往下淌,混著海水的咸澀,滴在金焰上,竟騰起一縷青煙。“成見如山啊……”白云上真望著它瘋狂的模樣,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你心里的那座山,壓了一千五百年,早就分不清恨的是當年的人,還是這世道的不公了?!?

“不公?哈哈哈!”老鼉笑得更瘋了,龐大的身軀劇烈晃動,礁石堆被撞得噼啪作響,“你現在跟我說不公?當年你們毀我家園時,怎么不說不公?!”它猛地撲向白云上真,爪子上還沾著自己的血,“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拉著你們這三個雜毛,一起下地獄!”

金焰瞬間暴漲,像一堵溫暖的墻,將老鼉狠狠彈了回去。它重重摔在海沙上,噴出一大口黑血,卻依舊掙扎著想要爬起,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

遠處的敖丙聽得心頭發酸,喂藥的手微微一頓,冰藍色的眸子望著那團血污中的龐大身影,忽然輕聲道:“它……它心里的苦,怕是比身上的傷還重吧?”

哪吒的眼皮顫了顫,像被晨露打濕的蝶翼,終于緩緩睜開了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明,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老鼉那龐大卻佝僂的身影,它趴在礁石上,渾身是血,像一頭被抽干了力氣的困獸,絕望得讓人心頭發緊。九轉金丹的暖意正一點點從心口漫開,像母親當年哄他睡覺時哼的歌謠,溫柔得讓他鼻尖發酸。忽然,母親說過的“前緣舊債”四個字,像落在心湖的石子,漾開圈圈漣漪——原來有些恨,不是憑空來的;有些痛,也不是一朝一夕攢下的。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混天綾拖在身后,殘破的綢緞在海沙上劃出一道赤紅的痕,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前輩……”他的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沙啞,卻沒有半分恨意,只有一片復雜的疼惜,像看著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老鼉猛地轉頭,那雙淌著血淚的眼珠死死盯住哪吒。當看清少年蒼白臉上沒有怨毒,只有一片澄澈的悲憫時,它像被什么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中了心口,喉嚨里的嘶吼戛然而止,化作一聲壓抑的嗚咽。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重重癱倒在礁石上,再也不動了。只有那兩行血淚,還在青黑色的礁石上慢慢暈開,像在寫一首無人能懂的詩,字字句句都是千年的委屈,和那座壓得它喘不過氣的“成見”大山。

金焰漸漸柔和下來,像母親的手,輕輕拂過老鼉的身軀,也拂過哪吒與敖丙的臉頰。沒有灼痛,只有一片溫涼的安撫。白云上真望著那片沉寂的礁石,忽然將紅旗緩緩收起,銀白的衣袍在風中輕輕飄動,聲音輕得像海風拂過貝殼:“千年恩怨,不是一句‘報應’就能了的……或許,我們都欠它一句‘抱歉’。”

“抱歉?”老鼉突然笑了,笑聲里裹著血沫,凄厲得像夜梟啼哭,“那個人也是這樣說的!”它猛地抬起頭,血淚模糊的眼里閃過一絲猙獰的回憶,“一千五百年前,他奪我元珠的時候,我抓著他的衣袖問‘你也是妖族出身,向同族下手,良心不會痛嗎?’你猜他怎么說?”

敖丙的心揪緊了,冰藍色的眸子望著它痛苦的模樣,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他是怎么說的?”

“他說……”老鼉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血的腥甜,“他說魚兒離開大海,就不再是魚了;妖族入了仙門,也就不再是妖了。”回憶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它的心,讓它渾身抽搐起來,“他說這話的時候,眼里連半分猶豫都沒有,仿佛我不是與他同源的妖族,只是一塊絆腳石!”

“不是妖,那是什么?”敖丙追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隱約猜到了答案,卻又不敢相信。

“是仙??!”老鼉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血淚再次涌出眼眶,“他說‘人仙可以對妖族慈悲,妖仙必須對妖族殘忍,否則……否則怎能在仙家立足?’”它重重捶打著礁石,甲殼與石頭碰撞的巨響里,藏著無盡的悲涼,“你看??!這就是你們仙家的道理!為了往上爬,連自己的根都能斬斷,連同族的血都能吞咽!”

海面上的風突然停了,金焰也安靜下來,只有老鼉的哭訴在空蕩蕩的海面上回蕩,像一根針,刺得每個人心口都生疼。哪吒望著它,忽然想起自己被陳塘關百姓叫做“妖怪”時的委屈,眼眶一熱,眼淚差點掉下來。敖丙的冰藍色眸子也蒙上了一層水汽,他望著老鼉,又看看哪吒,忽然明白了——這世間最痛的,不是刀劍相加,而是被自己認同的世界,狠狠踩碎了所有的堅持。

白云上真站在那里,銀白的胡須微微顫抖,握著紅旗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他想說什么,卻發現喉嚨里像堵著棉花,那些“天道”“公理”的話,在此刻的哭訴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老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后化作一聲疲憊的嘆息,龐大的身軀徹底癱軟在礁石上,閉上了眼睛。只有那兩行血淚,還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妖族在成見的大山下,掙扎了千年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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