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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你不是知道錯了,而是知道……

“那七年大旱啊,太陽像個燒紅的烙鐵掛在天上,地里的莊稼都枯死了,稈子焦得一折就斷,像一把把燒焦的骨頭插在裂開的地里,連狗都懶得去聞;河里的水見底了,干裂的河床張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像一張張哭喊到失聲的嘴,連魚蝦的尸首都成了干硬的殼;百姓們啃樹皮、吃草根,把村子周圍的樹啃得像光溜溜的桿子,最后連帶著泥沙的黃土都搶著吃,吃下去的人肚子漲得像揣了個皮球,躺倒在路邊,眼睛瞪得圓圓的,就那么一個個痛苦地死去……”巫賢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得像從地底鉆出來的嗚咽,每一個字都帶著土腥味,黑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砸在刻著“旱”字的甲骨片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印記,像極了那些餓死百姓嘴邊的血痂,“成湯王站在桑林里,頭發亂得像枯草,把自己綁在冰冷的祭臺上,手里舉著鋒利的青銅刀,刀刃在毒日頭下閃著寒光,他對著蒼天哭喊:‘若有罪過,在我一人,勿傷萬民啊!’他的聲音都喊啞了,像被砂紙磨過的銅鈴,嘶啞得讓人心里發揪……”

他忽然抬起頭,眼眶里的黑血混著霧氣,像蒙了一層紗的月亮,朦朧又凄楚,仿佛能看見當年那個絕望的君王:“那天,他真的割開了自己的手腕,鮮血不是涌出來的,是一滴一滴,像斷線的珠子順著祭臺的紋路流進土里,染紅了半片桑林,那紅色鮮活得刺眼,讓人不敢多看一眼……說來也怪,當天下午就下了大雨,雨點砸在地上濺起塵土,那味道又腥又苦,可從那以后,大商的祭祀就染上了血腥味,像塊洗不凈的血布,再也撕不掉了啊……”

哪吒聽得心口發緊,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攥得他喘不過氣來,胸口悶得像塞了團棉花,攥著槍桿的手微微顫抖,指節都泛了白,槍桿上的紋路硌得手心生疼:“難道……難道以人為祭,是從那時開始的?”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眼前仿佛閃過那些無辜的人被推上祭臺時,眼里的絕望和哀求。

“是,也不是。”巫賢慘笑一聲,那笑聲像破鑼在風里敲,刺耳又悲涼,震得祠堂里的青銅碎片都跟著顫,祭袍在風中抖得像片被蟲蛀過的枯葉,邊角卷著,隨時都會被風撕碎,“成湯王是為了救萬民,他是被逼到了絕路上啊!可后來的君王呢?他們用活人祭祀,哪里是為了百姓,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貪欲!為了求長生,為了保王位,把無辜的百姓像牲口一樣綁上祭臺,把孩童的血灑在甲骨上,那些血珠在龜甲上滾啊滾,像一朵朵妖異的花,開得那么刺眼,那么讓人作嘔……”

“昔日黃帝斬夔獸為誓,非大災不得為祭,非六畜不得為牲,有敢以人為牲者,諸夏共擊之。成湯以自己為祭品,那是萬般無奈,可他們怎么敢的?怎么敢如此踐踏祖訓,怎么敢的啊!”哪吒想到了被關在天元鼎的時光,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無助感涌上心頭,不由得咬牙切齒,火尖槍在手里握得更緊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槍桿捏碎。

敖丙的藍眸里泛起水光,像盛著一汪搖搖欲墜的清泉,睫毛輕輕一顫就會溢出來,他想起那些刻著人名的白骨,想起骨頭上模糊的齒痕,想起那些無聲的訴說,聲音輕得像羽毛,帶著一絲顫抖:“截教仙家……就眼睜睜看著他們這樣做嗎?他們難道就不管管嗎?”

“看著?他們當然不能看著!”巫賢猛地拔高聲音,像一聲被掐住喉嚨的尖叫,黑血濺在青銅編鐘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那聲音尖銳得像針,刺得人耳膜發疼,“他們教君王要‘敬’,要愛民如子,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嘴角像抹了蜜!可那‘敬’字眼里藏著多少算計,那‘愛民如子’的面具下又藏著多少虛偽啊!”

哪吒的火尖槍“哐當”一聲杵在地上,槍尖的火星差點點燃地上的甲骨片,他皺著眉,眉頭擰成個疙瘩,語氣里帶著一絲困惑和不愿相信:“這不是挺好嘛,至少他們還教君王向善,總比放任不管強……”

“是好啊,可沒了人祭,天災就再次張牙舞爪地來了啊!”巫賢凄厲地喊道,聲音里滿是絕望,像困在網里的野獸在嘶吼,“高高在上的仙家總不能看著百姓活活渴死、餓死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像螞蟻一樣死去,自己卻在云端喝酒享樂?犧牲一部分人救更多的人,對還是不對呢?你說啊,到底對不對啊!你告訴我啊!”

“這……”敖丙一時也難以回答,藍眸里閃過一絲迷茫,像迷路的孩子,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判這樣殘酷的選擇,一邊是鮮活無辜的生命,一邊是更多等待救援的人,這道題太難了,難到讓他心口發疼,像被什么東西細細密密地割著。

“于是后來的商王就用俘虜或奴隸當祭品,把他們當成可以隨意丟棄的草芥,仙家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假裝沒看見,假裝那不是人命!”巫賢道,聲音里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悲涼,像深秋的落葉在嘆息,“你們之前說我為了營造殷都殘害生靈,其實殷邑附近的那三千祭品本就是俘虜,是戰場上的失敗者!這件事本來就是經過你們仙家默許的,他們點頭了,他們同意了!現在卻成了治我罪的理由,多么可笑,多么諷刺啊……”

“默許?既然默許,那你為什么還會被……”敖丙說著說著就不說了,仿佛猜到了那骯臟的真相,藍眸里閃過一絲震驚和憤怒,像平靜的湖面投進了塊石頭,激起層層漣漪,他不敢相信,仙家竟會如此處心積慮地算計一個臣子。

“對,就是你猜的那樣!”巫賢猛地打斷他,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故意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像看著獵物掉進陷阱,縱容你去犯錯!這樣等到想收拾你的時候,連理由都不用編了,拿起鞭子就能抽打!我和我門下的弟子就是這樣被冤枉的啊!”他凄慘道,黑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冤枉?真的嗎?”哪吒諷刺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屑。

“我們忠心耿耿為大商營造王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把一顆心都掏出來給了王室,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還不冤枉嗎?還不冤枉嗎!”巫賢憤怒道,聲音里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像火山即將噴發,祭袍在他身后狂亂地飛舞,像一面被狂風撕扯的黑旗。

“我算是聽出來了,你不是知道錯了,而是知道自己被截教和商王耍了。”哪吒道。

“錯,我有什么錯。要說有錯那也是我太過忠心,對王室和仙家不設防的錯。”巫賢悲憤道。

“對呀,明明是王室過河拆橋,是仙家欲取姑予,把我們當傻子耍,憑什么說是我們錯了?憑什么啊!天理何在啊!”

“對啊,我知道了,你是仙家,截教也是仙家,你們是一伙的!所以你包庇他們!你和他們一樣壞,一樣虛偽!”

“我說呢,我還以為真來了個正人君子來幫我們伸冤呢,原來是怕了截教,所以倒打一耙,真是讓人惡心!讓人作嘔!”

“原來是這樣啊,我早就覺得他們不是好人,披著光鮮的外衣,肚子里全是壞水,果然沒猜錯!”

“廢話,仙家有好人嗎?他們一個個都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盜女娼,比我們這些冤魂還不如!”

“把他們一起填到鼎里,讓他們也嘗嘗被獻祭的滋味,讓他們也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絕望!”

……

巫賢的弟子仿佛換了張面孔,臉上的悲傷被憤怒取代,一個個面目猙獰,眼睛里噴著火,紛紛對哪吒和敖丙進行咒罵,那些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哪吒和敖丙,想把他們也拖進這仇恨的泥沼。

哪吒什么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們,那眼神里沒有怨恨,只有滿滿的憐憫和悲哀,仿佛在看一群被仇恨沖昏頭腦的可憐瘋子。他知道,這些弟子們和他們的師父一樣,都是這場權力游戲的犧牲品,他們的憤怒里藏著深深的痛苦,他們也是受害者啊……可這份被扭曲的仇恨,終究只會讓他們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敖丙輕輕嘆了口氣,那聲嘆息輕得像羽毛落地,卻帶著無盡的沉重,藍眸里滿是無奈,像蒙了一層霧氣的湖面,他望著那些瘋狂的弟子,又看看痛苦掙扎的巫賢,只覺得心里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這世間的恩怨情仇,怎么就這么復雜,這么讓人痛心呢?仿佛一張無形的網,網住了所有人,誰也逃不掉,誰也掙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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