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拄著追星劍站在演武場中央時，晨露剛從梧桐葉上滾落。玄鐵假肢與青石板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檐角的幾只灰鴿，它們撲棱棱掠過天際，在初升朝陽里劃出幾道灰白弧線。

“戰師兄！“秦風捧著個烏木匣子從回廊跑來，少年衣袍上還沾著未干的血漬，跑動間腰間的玉佩撞出細碎聲響，“您要的東西都備齊了?！八麑⑾蛔优醯綉鹛烀媲?，匣蓋打開的瞬間，里面的珍珠與靈石折射出七彩光暈，晃得人睜不開眼。

戰天的目光卻落在匣子底層那枚暗金色玉簡上。昨夜清點戰利品時，他在影閣首領的儲物袋里發現了這東西，系統光幕當即彈出提示：“檢測到上古修煉心得《焚天訣》殘卷，可與《星辰霸體訣》融合，是否消耗1000點威望值進行解析？“

“這些......“秦風的聲音帶著遲疑，“真要全部分給大家？“匣子里的五十顆上品靈石，足夠外門弟子三年的用度；那串東海明珠，據說能安神定魂，是煉丹的絕佳輔料。更別說那枚連長老們都眼熱的《焚天訣》殘卷——昨夜長老閣的燈火亮到天明，就是在爭論這寶物該歸誰保管。

戰天彎腰拾起顆靈石，溫潤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想起三天前那個暴雨夜，魏老用僅剩的左手在陣盤上刻畫符文，鮮血混著雨水在石板上暈開；想起蘇輕晚抱著藥箱沖進敵陣時，發間別著的那支木簪被流矢打斷；想起那些連名字都叫不全的外門弟子，用身體堵住山門缺口時喊出的那句“宗門不滅“。

“你說，“戰天突然轉頭看向秦風，玄鐵假肢在晨光里泛著冷光，“咱們修煉是為了什么？“

秦風愣住了。他張了張嘴，想說“為了變強“，卻瞥見演武場角落那些纏著繃帶的同門——他們正互相攙扶著練習基礎拳術，斷了胳膊的用腳碾磨藥草，傷了腿的就坐在石階上擦拭兵器。到了嘴邊的話突然變了味，最后只化作句：“為了......不被人欺負。“

戰天笑了。他抬手將靈石拋給最近的個小師弟，那孩子接住時踉蹌了下，懷里的藥杵“哐當“掉在地上，露出滿手磨破的血泡。“不僅如此?！八f著又抓起兩把珍珠，朝著丹房的方向拋去，珍珠劃過半空的弧線里，還帶著他注入的微弱靈力，“咱們守著這宗門，是因為這里有人會為你擋刀，有人會為你熬藥，有人會在你倒下時，把你拖回這演武場?！?

匣子里的東西在迅速減少。當最后枚玉簡被他拿起時，秦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少年的掌心滾燙，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師兄！這《焚天訣》是您應得的！您用半條命換來的......“

“我用半條命換來的，不是這玉簡?！皯鹛燧p輕掙開他的手，單腳在地上劃出個半圓。散落的靈石與珍珠突然浮起，在晨光中組成道璀璨的拱門，“是你們還能站在這里?！八麑⒂窈啋佅虿貢w的方向，那里傳來老陳驚喜的呼喊——昨夜這位陣法大師為修補護山大陣，生生耗損了十年修為。

秦風望著那些歡呼著散去的同門，突然明白戰天為何要這么做。那些被分出去的不僅是資源，更是種信念——就像當年戰天在村莊里分享《靈犀訣》那樣，當個人的力量變成群人的力量，哪怕是斷了腿的戰士，也能筑起比城墻更堅固的防線。

“戰師兄！“蘇輕晚提著裙擺跑來，藥箱在她臂彎里晃悠，里面傳出玻璃瓶碰撞的清脆聲響，“劉長老說您的藥熬好了，讓您......“話音突然頓住，少女望著空無一物的匣子，又看看那些互相道賀的同門，突然紅了眼眶。

戰天抬手想揉她的頭發，卻在半空停住——他看見少女發間換了支素銀簪子，簪頭雕刻的蘭草栩栩如生。這孩子總是這樣，明明自己的丹爐被炸毀了三個，卻還想著把新煉的清靈丹塞給重傷的師弟。

“哭什么?！八笍椓藦椛倥乃幭?，“劉長老的藥要是涼了，你可得陪我碗。“

蘇輕晚噗嗤聲笑了出來，淚珠卻順著臉頰滾落，滴在藥箱上暈開朵小小的濕痕。她打開箱蓋，里面整齊碼著十二只白玉碗，碗里的藥汁泛著琥珀色的光澤，蒸騰的熱氣中飄著淡淡的雪蓮香——那是她用三個月的月例，托商隊從雪域換來的藥材。

戰天接過藥碗時，玄鐵假肢突然發出陣輕微的嗡鳴。系統光幕上的“宗門脊梁“稱號正在閃爍，排新的提示緩緩浮現：“檢測到宿主完成隱藏成就'同甘共苦'，獎勵：所有已掌握功法熟練度+10%，解鎖被動技能'眾志成城'。效果：團隊成員修煉速度提升20%。“

他仰頭飲盡藥汁，苦澀中帶著回甘的暖意從喉頭淌下。遠處傳來藏書閣的鐘鳴，老陳正站在閣頂揮舞著那枚《焚天訣》玉簡，晨光透過玉簡在云層上投射出三個燙金大字；演武場邊，魏老用僅剩的左手指導弟子們演練槍法，斷袖在風里獵獵作響；丹房的煙囪升起裊裊青煙，隱約能聽見小雨帶著弟子們辨識藥材的聲音。

戰天望著這切，突然覺得心口那道因蝕骨散留下的疤痕，好像不那么疼了。他想起昨夜系統提示的“緊急修復程序“，想起那個可能被遺忘的技能——現在看來，或許根本不必在意。因為有些力量，從來不是來自于某本功法或某項戰技，而是來自于那些愿意與你并肩而立的人。

“戰師兄！“秦風氣喘吁吁地跑來，手里舉著張泛黃的紙卷，“長老閣剛送來的，說是......說是給您的新任命！“

戰天展開紙卷時，晨風吹起他的衣袍。陽光下，“執法長老“四個朱砂字格外醒目，落款處蓋著七枚長老的私印，連向來嚴苛的玄塵長老都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圈——那是他認可的標記。

“從今天起，“戰天將紙卷遞給蘇輕晚，玄鐵假肢在石板上敲出沉穩的節奏，“所有外門弟子的月例翻倍，內門弟子每月可領取枚聚氣丹?！八蚰切v足傾聽的同門，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演武場，“另外，我會在每周三辰時，在這演武場講解《裂空斬》的要領，無論內門外門，都可來聽。“

人群里爆發出陣歡呼。個斷了胳膊的小師弟興奮地揮著拳頭，不小心打翻了身邊的藥罐，褐色的藥汁在地上漫延開，卻沒人去責怪他。秦風正忙著登記領取資源的名單，筆尖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像極了春雨落在青瓦上的韻律。

戰天轉身走向長老閣時，玄鐵假肢與地面碰撞的聲響，竟和著遠處的鐘鳴形成奇妙的節拍。他知道影閣的殘余勢力還在暗處蟄伏，知道江湖上那些覬覦宗門的眼睛從未閉上，但此刻他的心里卻無比平靜。

因為他不是個人在戰斗。

當蘇輕晚抱著藥箱快步跟上時，看見戰天的背影在晨光里被拉得很長。那道獨腿站立的身影，明明比周圍的人都要單薄，卻讓人覺得比任何山門都要可靠——就像株被劈斷半邊軀干的古松，雖然傷痕累累，卻把根須深深扎進了這片土地，扎進了每個與之并肩的人心里。

長老閣的臺階在腳下延伸，戰天每上步，玄鐵假肢就發出聲清脆的輕響，像是在為這段新的征程，敲響最初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