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村的清晨總是被湖面的薄霧籠罩，像一層輕紗覆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許墨蹲在湖邊，手指浸在微涼的水中，感受著水流的方向。今天是個捕魚的好日子，他能感覺到。

“哥，別發呆了，水生哥他們都出發了。“許小荷站在他身后，手里捧著剛蒸好的饅頭，熱氣在清晨的空氣中形成白霧。

許墨接過饅頭，咬了一口，熱騰騰的面香在口腔中擴散。“今天一定能捕到大魚，我昨晚夢見湖神了。“

許小荷翻了個白眼，“你每次都這么說。“她彎腰撿起一塊扁平的石頭，熟練地甩向湖面，石頭在水面上跳躍了四下才沉入水中。

許墨笑著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惹來她一陣抗議。十六歲的許小荷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間依稀可見母親的影子。自從三年前父母在一場暴風雨中遇難后，兄妹倆就相依為命。

“我走了，晚上給你燉魚湯。“許墨扛起漁網，向湖邊的小船走去。

湖水拍打著木制碼頭，發出輕柔的聲響。許墨的好友水生已經等在那里，黝黑的臉上掛著慣常的笑容。

“今天這么晚，是不是又被小荷嘮叨了？“水生接過許墨手中的漁網，熟練地鋪在船底。

“那丫頭越來越像她娘了。“許墨搖頭，解開系船的繩索。

小船劃破平靜的湖面，向湖心駛去。大澤湖方圓數十里，是附近幾個村子的命脈。湖水清澈時能看到數丈深的水下世界，魚群穿梭在水草間，宛如另一個王國。

“聽說上游的村子最近有人失蹤了。“水生壓低聲音說，眼睛警惕地掃過四周的湖面。

許墨皺眉，“什么時候的事？“

“三天前。李家村的李老三出去打魚，再沒回來。只找到他的船，上面有...“水生突然停住，咽了口唾沫，“有抓痕，像是被什么東西從水里拖下去的。“

許墨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他想起小時候聽過的傳說——大澤湖底住著一條修煉千年的鯰魚精，每逢饑荒年景就會出來吃人。

“別瞎說，可能是遇到暗流了。“許墨故作輕松地說，但手上的動作卻不自覺地加快。

正午時分，兩人已經收獲頗豐。許墨看著船艙里活蹦亂跳的魚，早上的不安漸漸消散。也許水生只是聽信了謠言，這湖他們從小玩到大，能有什么危險？

“我去那邊下網，聽說那里有大魚。“水生指向一片蘆葦叢生的水域。

許墨點頭，看著好友的小船漸漸遠去，消失在蘆葦叢中。他低頭整理漁網，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驚叫。

“許墨！救——“

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巨大的水花聲和木頭碎裂的聲音。許墨猛地抬頭，只見遠處的蘆葦劇烈晃動，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在水下移動，掀起不自然的波浪。

“水生！“許墨拼命劃船向那個方向趕去，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當他趕到時，水面上只剩下幾塊破碎的船板和漂浮的漁網。漁網被撕裂成條狀，像是被巨大的爪子扯開的。許墨伸手撈起一塊木板，上面有幾道深深的劃痕，邊緣還掛著某種黏液，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綠色光澤。

“水生！“許墨對著湖面大喊，聲音在空曠的湖面上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

接下來的三天，村里組織了搜索，但一無所獲。水生的尸體沒有浮上來，就像被湖底徹底吞噬了一樣。官府派來的巡檢使敷衍了事地記錄了幾句，就斷定是溺水事件，拒絕進一步調查。

“那水里肯定有東西！“許墨在村長家拍桌而起，“我親眼看到——“

“看到什么？“村長捋著花白的胡子問，“你看到水生溺水了？“

許墨語塞。他確實沒看到具體發生了什么，只有那些不自然的波浪和被撕裂的漁網。但直覺告訴他，那絕不是普通的溺水。

“湖里有怪物。“許墨低聲說。

房間里一陣沉默。老漁民趙大爺咳嗽了一聲，“我年輕時也聽說過...大澤湖底有東西。但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迷信！“巡檢使不屑地揮手，“湖就是湖，能有什么怪物？漁民溺水不是很正常嗎？“

許墨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想反駁，卻找不到證據。那天之后，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帶著憐憫和一絲恐懼，仿佛他因為悲傷過度而產生了幻覺。

第七天夜里，許墨獨自坐在湖邊，望著平靜的水面。月光下，湖水黑得像墨，深不可測。他手中握著水生留下的煙斗，那是他們去年一起在集市上買的。

“到底是什么帶走了你...“許墨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水面突然泛起漣漪，不是風吹的那種，而是從湖心向外擴散的圓形波紋。許墨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那個位置。

水面下有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移動，比最大的漁船還要長。那影子在水下轉了個彎，然后——消失了。

許墨感到一陣惡寒爬上脊背。那不是魚，至少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種魚。它的移動方式太詭異了，像是...像是在觀察。

第二天，村里又有人失蹤了。這次是住在湖邊的張寡婦，她早上出門去湖邊洗衣，再也沒有回來。村民們只在岸邊找到了她的洗衣盆和一件被撕破的衣裳，布料上同樣沾著那種綠色黏液。

恐懼開始在村里蔓延。即使是最堅定的無神論者也開始懷疑湖里是否真有什么東西。官府依然拒絕采取行動，巡檢使甚至威脅要逮捕散布謠言的人。

許墨決定自己調查。他找到了村里最年長的漁夫趙大爺和懂草藥的林婆婆，三人秘密聚在林婆婆的小屋里。

“我年輕時確實見過一次。“趙大爺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睛里閃著恐懼，“那是個暴雨天，我看到一條巨大的...東西從水里探出頭來。像鯰魚，但有四肢，眼睛有燈籠那么大。“

林婆婆點頭，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我祖父留下的筆記里提到過，大澤湖的水怪每隔幾十年就會出現，專吃落單的人。“她翻開一本發黃的冊子，指著一段模糊的文字，“這里說它怕銅器的聲音和某種草藥的味道。“

許墨仔細記下這些信息，心中的計劃漸漸成形。如果官府不管，他就自己解決這個怪物，為水生報仇，也保護剩下的村民。

然而，還沒等許墨準備好，悲劇再次發生。

那是個陰沉的下午，許小荷去湖邊洗衣服。許墨本要陪她去，但臨時被村長叫去商量事情。當他匆匆趕到湖邊時，只看到洗衣盆翻倒在岸邊，衣物散落一地，而湖面上，一道不自然的波紋正迅速遠去。

“小荷！“許墨的喊聲撕心裂肺。他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向波紋消失的方向游去。

湖水冰冷刺骨，能見度極低。許墨潛下水，睜大眼睛在昏暗的水中搜尋。突然，他感覺到水流的變化，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從他下方經過，帶起的水流幾乎將他卷走。

許墨浮出水面換氣，驚恐地發現他已經離岸很遠了。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深水區升起，隱約可見那是一條巨大的、形似鯰魚的生物，但頭部兩側有腮一樣的結構，身體兩側伸出四只粗短的肢體，末端是鋒利的爪子。

最恐怖的是，在那怪物的前爪中，緊緊抓著一個掙扎的人形——許小荷！

“放開她！“許墨怒吼著向怪物游去。

怪物似乎注意到了他，那雙巨大的、沒有感情的眼睛轉向許墨。然后，它突然下潛，帶著許小荷消失在深水中。

許墨瘋狂地潛水尋找，直到肺快要爆炸才浮出水面。他一次又一次地潛入水中，但除了越來越暗的湖水和冰冷刺骨的絕望，他一無所獲。

當夜幕降臨時，筋疲力盡的許墨被村民們強行拖回岸上。他跪在湖邊，手中緊握著一枚發簪——那是許小荷早上還戴在頭上的。

湖面恢復了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但許墨知道，在那深不可測的黑暗水底，有一個怪物正盤踞著，而它帶走了他最后的親人。

“我會找到你，“許墨對著湖水低語，淚水無聲地滑落，“我會殺了你，不惜一切代價。“

許墨盯著手中的發簪，那是一根普通的桃木簪子，頂端雕著一朵小小的荷花——是他去年送給妹妹的生辰禮物。簪子上還纏著幾根發絲，在晨光中泛著烏黑的光澤。

三天了。許小荷已經失蹤三天了。

許墨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木簪幾乎要被他捏斷。屋里靜得可怕，沒有許小荷哼著小調做飯的聲音，沒有她嘮叨自己又弄臟地板的聲音。只有窗外湖水拍岸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種無情的嘲笑。

“吃點東西吧。“

林婆婆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擔憂，她把粥放在桌上，伸手想拿走許墨手中的簪子，但他死死攥著不放。

“你這樣下去會垮的。“林婆婆嘆息道，“小荷那丫頭命硬，說不定還——“

“她還活著。“許墨猛地抬頭，眼睛里布滿血絲，“我能感覺到。“

林婆婆沒有反駁。她默默走到許小荷的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布包。“那丫頭一直在偷偷調查湖里的事。“

許墨接過布包，里面是一疊粗糙的草紙，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許小荷稚嫩的筆跡。有些是聽來的傳說，有些是她自己畫的湖面地圖，標記著每次有人失蹤的位置。最后一張紙上畫著一個怪異的生物——鯰魚般的頭部，粗短的四肢，背上還有一排尖刺。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月圓之夜最活躍，怕銅器聲？“

許墨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砸在紙上暈開了墨跡。他的妹妹一直在暗中保護村子，而他卻沒能保護好她。

“我要殺了那東西。“許墨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不管它是什么。“

林婆婆沉默片刻，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這是我按祖父筆記配的藥粉，據說能讓那怪物暫時失去行動力。但沒人知道是否真的有效。“

許墨接過藥粉，聞到一股刺鼻的辛辣氣味。“我需要更多信息。“

“去找老趙吧，“林婆婆說，“他見過那東西，還活著。“

趙大爺住在湖邊一間破舊的草屋里，年輕時是村里最勇敢的漁夫。當許墨找到他時，老人正在修補漁網，聽到來意后，他布滿老年斑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趙大爺的聲音沙啞，“也是這樣的夏天，月圓前后。我們五個年輕人不信邪，晚上劃船去湖心釣魚。“

老人渾濁的眼睛望向遠處的湖面，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

“一開始很安靜，魚多得反常。然后...水突然開始翻騰，像是開了鍋。有什么東西從下面撞我們的船。“趙大爺咽了口唾沫，“小王第一個掉下去，我們甚至沒聽到他叫，就那么...消失了。接著是李家的雙胞胎，他們的船直接被掀翻了。“

“那東西長什么樣？“許墨追問。

“我只看到一部分...像是一條巨大的鯰魚，但長著爪子。它的眼睛...“老人打了個寒顫，“它的眼睛會發光，綠瑩瑩的，像是鬼火。我們剩下的兩人拼命劃船，它追了一陣就沉下去了。第二天，只找到一些船板...上面有那種黏液。“

許墨拿出許小荷畫的圖，“是這樣嗎？“

趙大爺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后退，差點摔倒。“就是它！那丫頭怎么知道的？“

“她比我們任何人都細心。“許墨苦澀地說。他展開許小荷畫的湖面地圖，“這些標記都是有人失蹤的位置，您看出什么規律了嗎？“

趙大爺研究了一會兒地圖，突然指著湖心偏東的一片區域，“這些點都圍繞著深水區，這里有個水下洞穴，老輩人說直通地下河。月圓時潮水變化最大，可能是那東西出來覓食的時候。“

離開趙大爺家，許墨徑直去了村長家。必須組織村民防范，至少要熬過接下來的月圓之夜。

然而，當他提出警告村民夜間遠離湖面時，巡檢使周大人拍案而起。

“荒謬！“這位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色陰沉，“本官已經調查過了，就是普通溺水事件。你再散布這種妖言惑眾的言論，小心我以擾亂治安罪拿你問罪！“

“周大人，“許墨強壓怒火，“已經失蹤了五個人，您難道——“

“證據呢？“周巡檢冷笑，“你說有怪物，把尸體或者那怪物抓來給我看啊？“

村長在一旁搓著手打圓場：“許墨啊，周大人說得有理。沒有確鑿證據就驚動村民，萬一引起恐慌...“

許墨看著兩人，突然明白了。周巡檢是怕上報“水怪作祟“會影響他的政績，而村長則擔心村子名聲受損，沒人敢來買魚。對他們來說，幾條人命遠不如自己的利益重要。

“我明白了。“許墨冷冷地說，“官府不管，我們自己保護自己。“

“放肆！“周巡檢怒吼，“來人，把這刁民關起來，免得他到處造謠生事！“

兩個衙役上前扭住許墨。在被拖走前，許墨對村長說了最后一句話：“下次月圓就在三日后，別讓孩子們靠近湖邊。“

潮濕陰暗的牢房里，許墨借著高處小窗透進的月光，仔細研究著許小荷的筆記。從這些零散的信息中，他漸漸拼湊出一個輪廓：那怪物似乎有固定的活動周期，喜歡在月圓前后捕食；它對銅器的聲音敏感；可能害怕某種草藥；而且它不只吃人，還會把獵物拖回巢穴...

許墨猛地坐直。如果怪物有儲存食物的習慣，那么許小荷和其他失蹤者可能還活著，被關在某個地方！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速。但即使是真的，時間也不多了。月圓之夜臨近，那怪物一定會再次出來覓食。更糟的是，他被關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正當許墨絕望之際，牢門輕輕響動。一個瘦小的身影溜了進來——是村里的頑童阿毛。

“許大哥，“男孩小聲說，“林婆婆讓我來告訴你，周巡檢明天要去縣城，晚上才回來。趙爺爺說可以幫你逃出去，但你必須在天亮前回來。“

許墨揉了揉阿毛亂糟糟的頭發，“謝謝。告訴林婆婆，我需要她準備更多的藥粉，還有銅鑼——越多越好。“

子夜時分，阿毛偷偷打開了牢門。許墨溜出衙門，直奔趙大爺家。老人已經準備好了幾條船和十幾面銅鑼。

“我找了幾個信得過的小伙子，“趙大爺說，“他們都失去過親人，愿意幫忙。“

五個年輕人沉默地站在陰影里，眼中燃燒著仇恨和決心。許墨認出水生的弟弟阿勇，還有張寡婦的兒子小栓。他們不需要多余的動員。

許墨攤開湖面地圖，“根據小荷的記錄和我觀察到的情況，怪物主要在東邊深水區活動。趙大爺說那里有個水下洞穴，很可能是它的巢穴。“

“我們怎么對付那東西？“阿勇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把魚叉。

“林婆婆的藥粉可能讓它暫時失去行動力，銅鑼的聲音能驅趕它。“許墨拿出一個小瓶，里面是綠色的黏液，“這是我從被襲擊的地方收集的怪物分泌物，林婆婆說它有劇毒，但曬干后可以制成解藥。“

“你的計劃是什么？“趙大爺問。

許墨深吸一口氣，“我需要兩個人劃船在湖面制造動靜，引開怪物。其他人跟我潛水下去，尋找那個洞穴。如果有人還活著...我們必須救他們出來。“

“太危險了，“趙大爺搖頭，“沒人能憋氣那么久。“

許墨拿出一捆細繩和幾個豬膀胱做的簡易氣囊，“用這個。繩子標記路線，氣囊提供額外空氣。我水性最好，會第一個下去探路。“

計劃已定，眾人開始準備。林婆婆帶來了更多藥粉和解毒劑，還有幾把用草藥浸泡過的魚叉。

“記住，“老人嚴肅地說，“藥粉只能讓它暫時麻痹，你們必須迅速行動。如果被它的黏液沾到，立刻服用解毒劑。“

黎明前的黑暗籠罩著湖面，五條小船悄無聲息地滑向深水區。許墨脫去上衣，腰間綁著藥粉、匕首和繩索。他最后看了一眼漸圓的月亮，然后潛入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能見度極低。許墨沿著湖底陡坡下潛，手中的繩子不斷放出。壓力使他的耳膜生疼，但他強迫自己繼續下潛。突然，前方的黑暗中隱約出現一個洞口——比想象中要大得多，足夠一條大船通過。

許墨浮上水面換氣，向其他人示意找到了洞穴。他們決定由阿勇和小栓在湖面警戒，其余三人潛水進入洞穴。

第二次下潛，許墨帶上了點燃的防水燈籠。微弱的火光中，洞穴的輪廓逐漸清晰——這不是天然形成的，洞壁上有明顯的抓痕，像是被某種巨大的生物長期進出摩擦出來的。

隨著深入洞穴，水漸漸變淺。許墨的頭突然冒出了水面，他發現自己在一個半水半空氣的巨大洞窟中。洞頂垂掛著發光的苔蘚，提供了詭異的光線。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洞壁上嵌著數十個“繭“——由黏液和湖草構成的囊狀物，每個里面都隱約可見人形！

許墨渾身發抖，蹚水走向最近的一個繭。透過半透明的膜，他看到里面是李家村失蹤的李老三，面色慘白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他還活著！

“小荷！“許墨瘋狂地檢查每一個繭，終于在最里面的一個發現了許小荷。她的臉色發青，嘴唇烏紫，但當他撕開黏液膜時，能感覺到微弱的脈搏。

“堅持住，妹妹...“許墨哽咽著解開繩索，準備把她綁在自己背上。

就在這時，水面突然劇烈波動。外面的銅鑼聲瘋狂響起，伴隨著阿勇的尖叫：“它回來了！快出來！“

許墨和同伴們迅速將五個還有氣息的幸存者從繭中解救出來，拖著他們向洞口游去。剛入水，許墨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水流從身后涌來——那東西回來了，而且非常憤怒。

燈籠的光線中，一個巨大的黑影迅速逼近。許墨第一次完整地看到了怪物的模樣：它比最大的漁船還要長，身體像鯰魚但覆蓋著鱷魚般的硬皮，四只粗短的肢體末端是鋒利的爪子，背部有一排尖刺，最恐怖的是那張嘴——足以一口吞下一個成年人，里面布滿倒鉤狀的牙齒。

怪物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光，徑直向許墨沖來。千鈞一發之際，許墨掏出藥粉撒向水中。藥粉接觸水的瞬間發出嘶嘶聲，怪物痛苦地翻滾起來，動作變得遲緩。

“快走！“許墨對同伴大喊，同時拼命向洞口游去。

當他們沖出洞穴時，湖面上一片混亂。阿勇和小栓的船已經翻了，兩人正在水中掙扎，而怪物的尾巴正掃向他們。

許墨吹響了事先準備的骨哨，岸上的趙大爺聽到信號，立刻敲響了十幾面銅鑼。刺耳的金屬聲響徹湖面，怪物明顯受到了影響，動作變得不協調。它發出一種低頻的吼聲，震得水面泛起波紋。

趁著這個機會，許墨和同伴們拖著幸存者向岸邊游去。怪物似乎被銅鑼聲和藥粉雙重影響，沒有立即追來，但它很快適應了噪音，開始再次逼近。

“藥粉！把藥粉全撒出去！“許墨大喊。

眾人將剩余的藥粉撒入水中，形成一道屏障。怪物接觸到藥粉區域后痛苦地翻滾起來，暫時無法通過。這給了他們寶貴的時間到達淺水區。

當許墨拖著許小荷爬上岸時，身后傳來巨大的水花聲。怪物在深水區憤怒地翻騰，但似乎不愿靠近岸邊。它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惡毒的光，死死盯著許墨，然后緩緩沉入水中，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波紋。

許墨癱倒在岸上，筋疲力盡但心跳如雷。許小荷躺在他身邊，呼吸微弱但穩定。他們救回了五個人，但水怪依然在那里，潛伏在深水中，等待著下一次月圓...

許小荷的指尖滴著水。

許墨從淺眠中驚醒，發現妹妹的床鋪空無一人。他猛地坐起，看到房門微微敞開，一道水痕從床邊一直延伸到門外。

“小荷？“許墨抓起外衣沖了出去。

黎明的微光中，他看到許小荷站在湖邊，湖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腳踝。她穿著白色單衣，黑發披散，像一縷游魂般向深水區移動。

“小荷！停下！“許墨狂奔過去，在湖水沒過許小荷腰部時抓住了她。

許小荷轉過頭，許墨倒吸一口冷氣——她的眼睛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綠色，皮膚上隱約可見細小的鱗狀紋路。

“它在叫我...“許小荷的聲音空洞遙遠，“它說...我們背叛了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