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前三天，蘇園的氣氛緊張而忙碌。

寧遠站在書房中央，看著蘇文山和秦月將各種藥材一字排開。桌上擺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曬干的奇形花朵、某種動物的角磨成的粉末、幾塊顏色各異的礦石，還有從通靈玉片上刮下的一小撮玉粉。

“大部分材料都齊了，只差最后一味藥引。“秦月對照著翻譯好的配方，眉頭緊鎖，“這里寫著'血瞳之花，生于冥土，三百年一開'。“

“血瞳花？“林雨晴從一堆古籍中抬起頭，“我好像在什么書上看到過這個名字。“

她迅速翻閱手邊的資料，最后抽出一本發黃的植物圖鑒：“找到了！'血瞳草，又名陰陽花，極罕見，傳說只生長在千年古墓附近。花呈血紅色，形似人眼，故得名。'“

寧遠湊過去看插圖，那是一種形態詭異的花，五片血紅色的花瓣中央有一個深色的圓形圖案，確實像一只瞪大的眼睛。光是看圖，他就感到一陣莫名的眩暈。

“這描述...“蘇文山面色凝重，“我記得三十年前在一次考古發掘中見過類似的花，就在那個后來坍塌的漢墓里。“

“那個墓現在在哪里？“寧遠問。

“秦嶺支脈，離我們找到通靈玉的地方不遠。“蘇文山沉思片刻，“問題是，那里現在已經是'瞑目會'的地盤了。“

書房里一時寂靜。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要取得血瞳花，就必須再次深入虎穴。

“我去。“寧遠打破沉默，“我的'黃金瞳'能感知危險，成功率最高。“

“不行！“林雨晴脫口而出，“太危險了！周世昌的人肯定在到處找你！“

“雨晴說得對。“蘇文山搖頭，“寧遠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不能冒險。“

秦月突然開口：“我去吧。我曾經是'瞑目會'的人，熟悉他們的安保方式。而且...“她猶豫了一下，“我知道那個漢墓的位置，當年就是被關在那里做實驗的。“

眾人驚訝地看著她。秦月向來不愿提及在“瞑目會“的經歷，這次主動請纓實在出人意料。

“那里有通靈玉的氣息，我能感應到。“秦月輕聲解釋，“而且...有些賬要算。“

蘇文山思索良久，終于點頭：“好，但必須有人接應。王鐵和你一起去，小李負責遠程支援。“

寧遠注意到林雨晴悄悄松了口氣，不禁心中一暖。她總是這樣，把他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計劃很快敲定：秦月和王鐵當晚就出發，爭取在滿月前采回血瞳花；其他人留在蘇園準備其他材料，特別是通靈玉粉的提煉工作。

待眾人散去后，寧遠獨自留在書房，拿起那本植物圖鑒再次端詳血瞳花的插圖。奇怪的是，越看那花，他的眼睛就越發灼熱，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召喚他。

“還在研究那個可怕的花？“林雨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兩杯熱茶和一些點心。

“總覺得這花不簡單。“寧遠接過茶，指尖不小心碰到林雨晴的手，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顫。

林雨晴在他身邊坐下，發絲間淡淡的茉莉香氣飄過來：“秦月說血瞳花能平衡'黃金瞳'的能量，但古籍上又說它'生于冥土'，聽起來很邪門...“

“通靈玉也很邪門，但我們還是得用它。“寧遠苦笑，“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沒有'黃金瞳'，我現在可能還在聚寶齋搬箱子呢。“

“但你會活得久一些。“林雨晴的聲音突然哽咽，“寧遠，我查過資料，歷史上所有'黃金瞳'持有者都...都...“

寧遠輕輕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但至少我遇見了你，遇見了師父，做了些有意義的事。比起渾渾噩噩活到老，我寧愿精彩地活短一些。“

林雨晴的眼眶紅了：“不許說這種話！蘇老和秦月一定能做出'瞳丹'，你會好起來的...“

看著她強忍淚水的樣子，寧遠心頭一熱，忍不住伸手拂去她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林雨晴愣住了，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我...我去看看藥材準備得怎么樣了。“林雨晴突然站起來，慌亂中差點打翻茶杯。

寧遠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林雨晴對他的感情，也清楚自己的心意，但在“黃金瞳“的威脅解除前，他不敢給她任何承諾。

兩天后的傍晚，秦月和王鐵風塵仆仆地回來了。秦月臉色蒼白如紙，右手纏著繃帶，但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她從貼身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玉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朵已經干癟的血紅色花朵，五片花瓣中央的黑色圖案確實像一只詭異的眼睛。

“只找到這一朵，差點要了命。“秦月虛弱地說，“墓里全是'瞑目會'的人，我們觸動了警報，王鐵為了掩護我受了傷。“

寧遠這才注意到王鐵走路有些跛，褲腿上還有血跡。蘇文山立刻叫來家庭醫生為他們處理傷口，同時開始準備煉制“瞳丹“的最后工作。

滿月當夜，蘇園后院的涼亭被改造成了臨時丹房。一座古舊的銅鼎架在石臺上，下面炭火正旺。按照配方，各種藥材必須按特定順序加入，并在月光直射下煉制整整三個時辰。

“開始吧。“蘇文山看了看表，正好午夜十二點，“寧遠，你站在銅鼎東側，秦月說你的'黃金瞳'能幫助監控煉制過程。“

寧遠站到指定位置，其他人各司其職。林雨晴負責記錄時間和步驟，小李操控溫度監測設備，王鐵雖然腿傷未愈，仍堅持在周圍警戒。

秦月將第一味藥材投入銅鼎，蘇文山立刻蓋上蓋子。一股奇異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聞著讓人精神一振。

“通靈玉粉。“蘇文山示意寧遠，“你來加這個。“

寧遠小心地將玉粉撒入鼎中。就在粉末接觸液面的瞬間，一道微弱的金光從鼎中升起，直射向空中的滿月。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完全超出了科學解釋的范圍。

“繼續！“蘇文山最先回過神來，“血瞳花，快！“

秦月將珍貴的血瞳花投入鼎中。金光更盛，鼎內的液體開始變成淡紅色，散發出既香甜又帶著鐵銹味的復雜氣息。

寧遠突然感到雙眼刺痛，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化——銅鼎在他眼中變得透明，他能看到里面的液體正在形成一種奇特的結構，像無數微小的金色漩渦。更神奇的是，這些漩渦的排列方式與通靈玉上的符文極為相似！

“師父，順時針攪拌三圈，然后逆時針一圈！“寧遠喊道，“我能看到里面的能量結構！“

蘇文山立刻照做。隨著攪拌，金色漩渦排列得更加有序，液體顏色也逐漸從淡紅變成琥珀色。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寧遠不斷指導調整火候和攪拌方式。他的“黃金瞳“仿佛與鼎中的藥液產生了共鳴，不僅能看清內部變化，甚至能預知下一步該怎么做。

“最后階段。“蘇文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需要加入你的三滴血，寧遠。古籍上稱之為'血契'。“

寧遠毫不猶豫地用銀針刺破指尖，將三滴血滴入鼎中。血珠接觸液面的瞬間，一道耀眼的金光沖天而起，將整個涼亭照得如同白晝！

“成功了！“秦月激動地喊道。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一直安靜操作設備的小李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對準銅鼎就是一槍！

“不！“林雨晴尖叫。

子彈擊穿銅鼎，珍貴的藥液頓時從彈孔中噴涌而出。寧遠感到一陣劇痛，仿佛那一槍打中的是自己。他的“黃金瞳“不受控制地爆發，金光如實質般從雙眼射出，整個視野瞬間被無數碎片化的影像填滿——遠古的祭祀、戰亂中的文物轉移、秘密組織的形成...信息量太大，幾乎要撐爆他的大腦！

“寧遠！“林雨晴不顧危險沖向他。

小李調轉槍口對準寧遠：“大祭司向你問好！“

槍聲響起，但倒下的卻是小李——王鐵及時開槍擊中了他的肩膀。小李在地上翻滾幾圈，竟然狂笑起來：“太晚了！'瞳丹'已毀，寧遠的能力馬上就會暴走！他會看到太多，知道太多，然后...砰！腦袋開花！“

蘇文山沖上前查看銅鼎：“還剩下一點藥液，也許夠一顆不完整的'瞳丹'...“

寧遠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痛苦地呻吟著。他的腦海中充斥著無數畫面，最清晰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手持權杖，站在一個掛滿通靈玉片的密室里，緩緩轉身...就在即將看清對方面容的瞬間，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讓寧遠慘叫出聲！

“按住他！“秦月喊道，“他的大腦承受不了這么多信息！“

林雨晴撲上去緊緊抱住寧遠，不顧他掙扎時的手臂揮打。“看著我！寧遠，看著我！“她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回來！回到我身邊！“

寧遠的瞳孔已經變成純粹的金色，沒有一絲眼白。但在林雨晴的呼喚下，那金光微微閃爍，似乎有所反應。

“藥來了！“蘇文山捧著一顆拇指大小的暗紅色藥丸跑來，“快給他服下！“

林雨晴接過藥丸，毫不猶豫地含在口中嚼碎，然后俯身貼上寧遠的唇，將藥渡了過去。這個吻帶著草藥的苦澀和血的鐵銹味，但在兩人唇舌相觸的瞬間，寧遠眼中的金光開始減弱。

“咽下去，求你了...“林雨晴輕聲哀求，淚水滴落在寧遠臉上。

寧遠的喉嚨動了動，終于將藥吞下。幾秒鐘后，他眼中的金光漸漸收斂，變回正常的瞳色。但緊接著，他的身體一軟，徹底昏死過去。

“寧遠！“林雨晴驚慌地搖晃他。

“別擔心，這是身體的自我保護。“蘇文山檢查后說，“他的大腦需要休息來消化那些信息。把他抬到房間去，王鐵，加強警戒，我擔心'瞑目會'還有后手。“

林雨晴寸步不離地守在寧遠床邊，握著他冰涼的手，默默祈禱。秦月處理完傷口也來了，手里拿著從銅鼎中搶救出來的最后一點藥渣。

“不完全的'瞳丹'只有暫時效果。“她低聲告訴林雨晴，“等寧遠醒來，他的能力可能會不穩定，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比如什么？“林雨晴緊張地問。

“比如未來。“秦月的表情異常嚴肅，“古籍上記載，完整的'瞳丹'能讓人控制'黃金瞳'，但不完整的反而可能打開'預見之眼'...“

林雨晴倒吸一口冷氣。預見未來聽起來美好，實則危險至極——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或所愛之人何時會死，那將是怎樣的折磨？

夜深了，秦月去休息，只留下林雨晴一人守夜。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上，勾勒出寧遠消瘦的輪廓。林雨晴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想起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從初次相見的懷疑，到共同冒險的信任，再到如今無法掩飾的愛意...

“你這個傻子...“她低聲呢喃，“為什么要冒險用'黃金瞳'看鼎內情況？明明知道那么危險...“

“因為...想活下去...“一個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雨晴驚喜地發現寧遠醒了，正用疲憊但清明的眼神看著她。

“寧遠！你感覺怎么樣？頭疼嗎？眼睛難受嗎？“她連珠炮似的問道。

寧遠微微一笑：“有點暈，但比之前好多了。“他試圖坐起來，林雨晴趕緊扶他靠在床頭。“我看到了...太多東西。最清晰的是一個密室，墻上掛滿通靈玉，中央站著一個人...“

“大祭司？“林雨晴緊張地問。

寧遠點點頭：“差一點就看到他的臉了，然后...“他皺眉努力回憶，“然后好像看到了你，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

“別想了！“林雨晴急忙打斷他，“秦月說不完整的'瞳丹'可能導致預見能力，但那些畫面不一定準確。“

寧遠看著她擔憂的樣子，突然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謝謝你...救了我。“

林雨晴臉一紅：“那、那只是應急措施，別多想...“

“不，我是說一切。“寧遠的聲音異常溫柔，“從我們相識開始，你就一直在幫我、救我。如果沒有你...“

“傻瓜。“林雨晴握住他的手，“你知道為什么我這么拼命嗎？“

寧遠搖搖頭。

“因為...“林雨晴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因為我喜歡你，笨蛋！從你在鑒寶大會上揭穿周世昌的假貨那一刻起，我就...“

寧遠沒讓她說完，用一記輕吻封住了她的唇。這個吻帶著草藥的苦澀，卻比蜜還甜。分開后，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你就是我的'瞳丹'。“

林雨晴又哭又笑，輕輕捶了他一下：“這么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看來腦子沒壞。“

兩人相視而笑，月光靜靜地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為這一刻定格。

第二天清晨，蘇文山來查看寧遠的情況，帶來了一個驚人的發現——他在整理小李的物品時，找到一部加密手機，破解后發現了大量與“瞑目會“聯系的記錄，最令人震驚的是其中一張老照片的掃描件。

“這是我年輕時參加一次考古活動的合影。“蘇文山的聲音有些發抖，“但我不記得有這個人...“

照片上是年輕的蘇文山和一群學者站在某個遺址前。人群中有一個高瘦的男子，面容模糊，但胸前佩戴的閉眼徽章清晰可見——與現今“瞑目會“的標記一模一樣。

“他是...大祭司？“寧遠猜測道。

蘇文山面色凝重：“如果是，那就意味著他幾十年前就開始布局，甚至可能故意讓我得到那本關于'黃金瞳'的古籍...“

寧遠和林雨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如果這一切都是某個人的精心設計，那么他們的每一步行動，甚至寧遠獲得“黃金瞳“的過程，都可能被操控著...

“我們需要更多信息。“寧遠下定決心，“秦月說過第一塊通靈玉在'東海之濱，龍宮深處'，那是什么地方？“

蘇文山思索片刻：“東海...龍宮...可能是福建沿海的'水下古城'，那里有個沉沒的古鎮，被稱為'東海龍宮'。“

“那我們接下來就去那里？“林雨晴問。

“不，太危險了。“蘇文山搖頭，“'瞑目會'肯定已經設下埋伏。我們需要先弄清楚大祭司的身份，找出他的弱點。“

就在這時，秦月匆匆跑來：“不好了！小李在拘留室里死了，死狀詭異...像是...像是被自己的噩夢嚇死的！“

眾人趕到拘留室，只見小李蜷縮在角落，雙眼圓睜，臉上凝固著極度恐懼的表情，卻沒有明顯的外傷。

“瞑目會的'噩夢術'...“秦月聲音發抖，“這是大祭司的拿手好戲，他能讓人在夢中經歷最恐懼的事，直到心臟停止...“

寧遠蹲下身，不自覺地啟動了“黃金瞳“。在小李的尸體上，他看到了一絲殘留的黑氣，那氣息讓他想起在幻覺中見過的大祭司...

“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寧遠站起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金光，“在'瞑目會'找上門之前，我們必須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