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雅軒遇襲后的第三天清晨，寧遠站在蘇園后院的古井邊，反復回憶著秦月解讀出的信息。

“瞳文記載，第二塊通靈玉碎片被藏在'西嶺有廟，廟中有井，井下藏玄機'的地方。“秦月當時指著紙片上的符號說，“根據我的研究，這'西嶺'應該是指秦嶺山脈西段。“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寧遠的思緒。林雨晴穿著利落的登山裝走來，馬尾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手里拿著幾張衛星地圖。

“蘇老聯系了當地向導，確認秦嶺西段確實有座荒廢的古廟，叫'靈瞳寺'。“她展開地圖，指向一個被紅圈標記的位置，“這里，距離最近的村莊有二十多公里山路。“

寧遠湊近看地圖，不小心碰到林雨晴的手指。兩人同時縮手，林雨晴耳根微微泛紅，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說：“秦月說那座廟很可能就是藏玉的地方。“

“什么時候出發？“寧遠問，努力忽略剛才那一瞬間的心跳加速。

“一小時后。蘇老準備了全套裝備，還安排了兩個保鏢。“林雨晴頓了頓，聲音低下來，“周世昌的人可能已經盯上我們了。“

寧遠點點頭。自從德雅軒被襲，蘇園周圍就出現了可疑人物。昨晚保安甚至抓到一個試圖翻墻的陌生人，雖然那人堅稱只是迷路的游客，但手臂上的閉眼紋身暴露了他的身份。

一小時后，一行六人分乘兩輛越野車出發。除了寧遠、林雨晴、蘇文山和秦月，還有蘇老最信任的兩個保鏢——退役特種兵王鐵和擅長電子設備的年輕人小李。

秦嶺山脈綿延千里，山勢險峻。車子開了五個小時才到達最近的村落，之后只能徒步前進。向導是個六十多歲的山里老人，自稱年輕時曾去過靈瞳寺。

“那廟可邪性哩。“老人邊走邊說，濃重的口音讓他的話有些難懂，“文革時紅衛兵去砸廟，結果進去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失蹤了。后來再沒人敢靠近。“

寧遠聽得脊背發涼，但更多的是好奇。什么樣的古廟能讓破壞者發瘋？難道和通靈玉有關？

山路越來越陡，林木也越來越茂密。下午三點左右，天空突然陰沉下來，遠處傳來悶雷聲。

“要下雨了，得加快速度。“向導抬頭看了看天色，“前面有個山洞可以躲雨。“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眾人加快腳步，但還是被淋得渾身濕透。山洞不大，勉強能容納六個人。寧遠和林雨晴擠在最里面，濕衣服緊貼著身體，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冷嗎？“寧遠小聲問。

林雨晴搖搖頭，但微微發抖的身體出賣了她。寧遠脫下外套擰干水，重新披在她肩上。衣服太小，兩人不得不靠得更近，近到寧遠能聞到她發絲間的洗發水香氣。

“謝謝。“林雨晴低著頭，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一旁的秦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嘴角微微上揚。蘇文山則假裝專注研究地圖，但眼角的皺紋泄露了他的笑意。

雨勢稍小后，眾人繼續趕路。傍晚時分，向導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那就是靈瞳寺。“

透過樹林的間隙，寧遠看到一座破敗的古廟坐落在半山腰上。廟墻斑駁，屋頂部分坍塌，但整體結構還算完整。最引人注目的是廟門上方的石匾，刻著三個已經模糊不清的大字，隱約可辨是“靈瞳寺“。

“我只能帶到這里了。“向導堅決不肯再靠近，“你們自己小心，太陽落山前最好出來。“

蘇文山付了雙倍酬勞，老人匆匆離去。六人小心接近古廟，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氣息，既陳舊又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活力。

廟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里面是一個不大的庭院，雜草叢生，正對著的是主殿，兩側是已經坍塌的廂房。

“先找井。“蘇文山吩咐道。

眾人分散搜索。寧遠和林雨晴檢查主殿右側，秦月和王鐵去左側，蘇老和小李負責主殿內部。主殿內供奉的佛像早已損毀，只剩下一個殘缺的蓮花座。殿內墻壁上殘留著一些壁畫，但大多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

“寧遠！這里！“林雨晴突然喊道。

寧遠跑過去，看到林雨晴撥開一片茂盛的雜草，露出一個石砌的井口。井沿上刻著一圈古怪的符號，與秦月展示的“瞳文“極為相似。

“就是它了！“秦月聞聲趕來，興奮地檢查那些符號，“這是古國的警示文字，意思是'非瞳師勿入'。“

“井下有機關？“王鐵警惕地問。

秦月搖搖頭：“不清楚，但通靈玉應該就在下面。“

小李從背包里拿出繩索和強光手電：“我先下去探路。“

“我和你一起。“寧遠說。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井底有什么在呼喚他。

繩索固定好后，寧遠和小李先后降入井中。井比想象中深得多，下降了約十五米才到達底部。手電筒的光束照出一個狹小的空間，井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瞳文。最令人驚訝的是，井底沒有水，反而有一條向側面延伸的隧道。

“這隧道是人挖的。“小李檢查后說，“墻壁很光滑，像是用某種工具刻意開鑿的。“

寧遠招呼上面的人下來。等所有人都到達井底后，六人小心地進入隧道。隧道很窄，只能彎腰前行，走了約二十米后豁然開朗——一個圓形的石室出現在眼前。

石室中央是一個石臺，上面放著一個玉匣。四壁刻滿了壁畫，描繪的正是寧遠在幻覺中見過的場景——一群身著奇異服飾的人圍繞一塊巨大的玉石舉行儀式。

“那就是通靈玉碎片？“林雨晴指著玉匣小聲問。

秦月激動地點頭：“一定是！那些壁畫記載的就是'瞳師'使用通靈玉的場景。“

寧遠突然感到雙眼一陣刺痛，視野中開始出現金色光點。他知道這是“黃金瞳“被激活的前兆，但這次的感覺與以往不同，更加...自然，仿佛不是被強迫開啟，而是被某種力量溫柔地喚醒。

“寧遠？你的眼睛...“林雨晴驚呼。

寧遠眨了眨眼，發現整個石室在他眼中變成了金色。更神奇的是，墻上的壁畫竟然“活“了過來，那些人物開始移動，儀式場景如電影般在他眼前重現！

“我看到了...三千年前的儀式...“寧遠喃喃自語，聲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他們在用通靈玉選擇下一代'瞳師'...“

其他人面面相覷，顯然看不到寧遠所見。蘇文山迅速做出決定：“秦月，你去取玉匣。寧遠的狀態不對勁，我們得快點。“

秦月小心地走向石臺。就在她即將碰到玉匣的瞬間，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機關！“王鐵大喊，“快退后！“

天花板開始掉落碎石，眾人慌忙躲避。秦月卻不顧危險，一把抓起玉匣抱在懷里。就在這時，一塊巨石從頂部砸下，直奔她而去！

“小心！“寧遠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沖過去推開秦月。巨石擦著他的后背砸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寧遠！“林雨晴尖叫著跑過來。

“我沒事...“寧遠咬牙站起來，后背火辣辣地疼，但骨頭應該沒斷，“快出去！這里要塌了！“

眾人沿著隧道拼命往回跑。剛沖出井口，身后就傳來轟隆一聲，井底完全坍塌了。六人氣喘吁吁地倒在廟院里，驚魂未定。

“拿到了...“秦月顫抖著打開玉匣，里面是一塊巴掌大的玉片，上面刻滿了細密的瞳文，“這就是第二塊通靈玉碎片！“

寧遠湊近觀察，玉片上的符文在陽光下泛著微弱的金光。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符文上時，眼前再次閃過畫面——這次是一個地下密室，墻上掛滿了類似的玉片，中央石臺上放著一本古老的書籍...

“還有其他碎片...“寧遠喃喃道，“很多很多...在一個地下密室里...“

秦月震驚地看著他：“你能看到通靈玉的記憶？這...這只有最純正的'黃金瞳'才能做到！“

蘇文山正想說什么，王鐵突然舉起手示意安靜：“有人來了。不止一個。“

眾人立刻警覺起來。小李拿出便攜式探測器，屏幕上顯示有五個熱源正在接近廟門。

“周世昌的人？“林雨晴低聲問。

“很可能是跟蹤我們來的。“蘇文山沉聲道，“王鐵，有小路可以避開他們嗎？“

王鐵搖搖頭：“只有正門一條路。準備戰斗吧。“

兩個保鏢迅速占據有利位置，寧遠和其他人則躲在主殿的殘垣后。廟門被推開，五個黑衣人持槍謹慎地進入。領頭的正是寧遠在研究所見過的那個手臂有閉眼紋身的壯漢。

“出來吧，寧遠。“壯漢喊道，聲音在空蕩的廟院里回蕩，“大祭司想見你，只要你乖乖跟我們走，其他人可以安全離開。“

寧遠握緊拳頭。這些人居然提到了“大祭司“，看來“瞑目會“的核心人物終于要露面了。他看了一眼林雨晴，她正緊張地咬著下唇，手里緊握著一塊石頭作為武器。

“我數到三。“壯漢失去了耐心，“一...“

王鐵和小李交換了一個眼神，準備突襲。

“二...“

秦月突然抓住寧遠的手，在他手心快速畫了一個符號。寧遠認出那是瞳文中的“隱“字。

“三!“

就在黑衣人即將開火的瞬間，秦月猛地站起來，高舉通靈玉碎片，口中念出一串古怪的音節。玉片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廟院！

“閉上眼睛！“秦月大喊。

寧遠下意識地閉眼，但仍能透過眼皮感受到那強烈的光芒。耳邊傳來黑衣人的慘叫和雜亂的槍聲。幾秒鐘后，光芒消失，寧遠睜開眼，發現黑衣人都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似乎暫時失明了。

“快走！“秦月臉色蒼白，顯然消耗很大，“這效果持續不了多久！“

六人迅速沖出廟門，沿著來時的路狂奔。跑出一段距離后，秦月突然腿一軟，差點摔倒。寧遠趕緊扶住她：“你沒事吧？“

“通靈玉消耗精神力...我需要休息...“秦月虛弱地說。

王鐵二話不說背起秦月，眾人繼續趕路。天色已晚，山路更加難行。幸運的是，那些黑衣人沒有追來。

回到村子已是深夜。眾人在唯一的小旅館住下，輪流守夜以防襲擊。寧遠和林雨晴負責第一班。兩人坐在旅館門口的石階上，望著滿天繁星，誰都沒有說話。

“今天...謝謝你救了我。“林雨晴突然開口，“在井底那里。“

寧遠搖搖頭：“換作是你也會這么做。“

林雨晴轉過頭，月光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寧遠，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的'黃金瞳'威脅到生命，你會放棄它嗎？“

寧遠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這能力雖然危險，但它讓我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世界，認識了你們...我不后悔擁有它。“

林雨晴輕輕靠在他肩上：“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寧遠心頭一熱，正想說什么，秦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打擾了，蘇老請你們進去看玉片上的發現。“

兩人慌忙分開，跟著秦月回到房間。蘇文山正在燈下仔細研究那塊通靈玉碎片，小李則忙著拍照記錄。

“有重大發現。“蘇文山指著玉片上一段特別密集的符文，“秦月解讀出這部分記載了'瞳丹'的另一種配方，使用的藥材比我們知道的更常見，只是煉制方法非常特殊。“

寧遠湊近看那些符文，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化，他看到一間古老的煉丹室，一個白發老者正在將各種藥材投入沸騰的鼎中...

“需要...月光...“寧遠喃喃道，“在滿月之夜，用銅鼎煉制...加入玉粉...“

秦月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這段文字我還沒翻譯呢！“

“我看到了...畫面...“寧遠揉了揉眼睛，“'黃金瞳'似乎進化了，現在不只能看穿物品年代，還能看到與之相關的場景...“

蘇文山若有所思：“通靈玉激發了你的潛能。古籍上提到過，真正的'瞳師'能通過物品看到過去，甚至預見未來。“

“那這塊玉片上還有別的信息嗎？“林雨晴急切地問。

秦月繼續解讀：“這里提到完整的'瞳丹'配方被分成三部分，分別刻在三塊主玉片上。我們找到了第二塊，還缺第一和第三塊。“

“其他玉片在哪里？“寧遠問。

“根據這段記載，第一塊在'東海之濱，龍宮深處'，第三塊在'雪山之巔，天池底部'。“秦月皺眉，“太模糊了，需要更多研究。“

蘇文山拍拍手：“已經很好了。有了這部分配方，我們可以先嘗試制作簡化版的'瞳丹'，緩解寧遠的癥狀。至于其他玉片，慢慢尋找。“

第二天一早，眾人啟程返回。路上，林雨晴悄悄問寧遠：“昨晚你說能力進化了...現在感覺如何？“

寧遠看向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樹木，集中精神。奇妙的是，他能“看“到這棵樹從種子到幼苗再到現在的生長過程，雖然只是片段，但清晰得令人震撼。

“像是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他輕聲回答，“但代價是...頭痛更頻繁了。“

林雨晴擔憂地握住他的手：“希望蘇老和秦月能盡快做出'瞳丹'。“

回到蘇園后，眾人立刻投入工作。秦月負責完整翻譯玉片上的內容，蘇老則準備煉制“瞳丹“所需的藥材和設備。寧遠被要求多休息，林雨晴則忙著整理這次探險的資料。

傍晚時分，寧遠獨自在花園里練習“凝神養目功“。隨著呼吸的調節，他感到體內的氣息流動更加順暢，眼部的灼熱感也有所緩解。

“練得不錯，但還差些火候。“蘇文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秦月告訴我，真正的'瞳師'能通過這種功法完全控制'黃金瞳'的開關，甚至調節能力強度。“

寧遠收功起身：“師父，您覺得'瞑目會'的大祭司會是誰？“

蘇文山搖搖頭：“不清楚，但肯定是古董界的大人物，而且對'黃金瞳'的研究極深。“他頓了頓，“寧遠，接下來你要格外小心。我們這次虎口奪食，周世昌和他的主子不會善罷甘休。“

寧遠點點頭，想起那壯漢提到的“大祭司想見你“。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神秘的大祭司與他之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仿佛命運的絲線早已將他們纏繞在一起...

夜深了，寧遠回到客房，發現桌上放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藥茶，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別忘了吃藥。——雨晴“

他微笑著喝下藥茶，心里暖暖的。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天際，再過幾天就是滿月了——煉制“瞳丹“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