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常曉雨都是苦澀地笑了笑，沒再開口，這笑容里藏著多少無奈和心酸，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晚飯過后，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既來之，則安之。畢竟也就是多兩雙筷子的事，日子再難，也得過下去。

我麻溜地收拾著碗筷，廚房里傳來“嘩嘩”的洗碗聲，浴室里傳來“簌簌”的洗澡聲，聲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個家里獨特的旋律。

回想起我租房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家里這么熱鬧，之前簡直冷清的不像有人居住。

我關閉廚房的燈，走出門的瞬間便與常曉雨撞了個滿懷。

“晚上好。”我趕忙扶著她爬起身，臉上帶著一絲愧疚的微笑。

“晚上好。”常曉雨也回應道，聲音輕柔。

我們彼此沉默，靜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許久之后，我打開電視，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歡看電視，只是不想讓這個屋子太過冷清，那寂靜的氛圍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隨即，我開口問道：“欸！你沒有家嗎？”

常曉雨眸光一沉，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似是藏著千軍萬馬，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我這般冒犯她，下場估計就是要被她大卸八塊了。

我尷尬地撓撓頭，臉上一陣發燙，窘迫的道歉：“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有。”常曉雨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語氣里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

說完，她拿起我隨手丟在一旁的遙控器，“啪”的一聲關掉電視，我品味出那動作里帶著一絲賭氣的意味。

“那個…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試圖解釋，聲音里帶著一絲慌亂。

“我知道。”常曉雨說著，突然向我做了一個鬼臉，那俏皮的模樣和剛才的冷若冰霜的表現截然不同：“你是故意的！”

“啊？不是…我沒有。”此時此刻，我才感覺語言是那么的蒼白無力，千言萬語最后還是匯成一句：“對不起…”

“好了，走吧。”常曉雨向我伸出手，她的長發此時濕漉漉的，像幾條黑色的綢緞披掛在雙肩，浴室里依舊飄散出如輕薄的紗幔般的霧氣，剛沐浴完畢的她渾身散發著一種清新的氣息，似從云霧中走出的仙子。

“去哪？”

“睡覺！”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在我的記憶中，唯一和異性睡過覺的就是自己的媽媽。

聽到“睡覺”兩個字，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喲？你怎么臉紅了？”常曉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一點點靠近我，在我耳邊聲音輕柔地緩緩吐出那三個字：“小木訥～”

我強裝鎮定，慌亂地咳了兩聲才說道：“咳咳！我喜歡睡沙發，你知道的，我喜歡睡沙發，啊…我喜歡睡沙發。”

我一邊說著一邊死死地抱緊沙發，就好像只要我抱得夠緊她就不能把我怎么樣了。可常曉雨卻毫不留情，直接拆穿我：“死裝貨～”

“嘿，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就是喜歡睡沙發，你知道的，我喜歡睡沙發。”我還在嘴硬，試圖挽回一點面子，當然，沙發也被我抱得更緊了。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常曉雨這話問得我一時手足無措，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而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的呢？又或者是她知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從而來晃我的呢？

她一步步靠近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戲謔，就在她離我不到三步遠的距離時，我靈光一閃道，“直覺。”

“行。”常曉雨說著便轉過身去，罕見地放過我一馬，她剛轉身到達臥室門口，一只手抵在門把手上時，驀然回首，眼神里透著一絲深意，不明所以的問了我一句，“你想知道答案嗎？”

“什么答案？”我一臉懵懂，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你心底最想問的那個答案。”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里回蕩，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人忍不住去探尋。

此時的我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站在一扇神秘的大門前，充滿了好奇，卻又有些害怕。

我無法理解她所說的是什么，而我也恰好又有許多想問的事情，以及很多未曾告訴別人的秘密。

不等我再次詢問，只聽“咔噠”一聲，門關了。

整個客廳只剩下我一個人，顯得格外空曠和寂靜，而手機也就僅剩下了20%的電量。

“遭了。”我心里暗道不妙，此時手機充電器甚至還在臥室里。

我頓時被自己蠢笑了，看來今晚是玩不了手機了。

不過我依舊耐不住性子，手指不由自主地點開了app，決定刷一條短視頻就睡覺。

可這短視頻居然長達整整半個小時，內容則是解說《楚門的世界》

看著視頻，我的背后冷汗不斷滲出，一時間，我似乎也看見了那扇門，通往現實的門。

我企圖伸手去抓，卻有一股無形的阻力限制著我的行動，越是努力就越是掙脫不開，在我奮力一躍后即將抓住那扇門時，意識也即將潰散。

在那之后，我感覺到自己心里被塞入了兩顆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拼命地掙扎，想要阻擋、反抗，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可那一切都像是徒勞的。

在我奮力抵御了一段時間后，一陣洪水灌入我的身體，冰冷刺骨卻又回味甘甜。

“我…要死了嗎？”我在黑暗中絕望地呢喃。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剛站起身，眼前一片灰蒙、暗淡，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烏云遮住了視線，數秒后，視野才再次開闊。

小雨的抽噎聲漸漸響起，那哭聲里滿是恐懼和委屈：“嗚嗚嗚…爸爸，你不要我們了嗎…嗚嗚嗚…”她一邊哭，一邊用小手抹著眼淚，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心疼。

一旁的常曉雨用舌頭舔舐著自己的嘴唇，那看我的眼神以及動作帶著一絲別樣的意味，隨著她的舔舐，我竟然也不自覺地舔舐起來，一股唇膏味在口腔中散開，是…草莓味的。

“好吃嗎？”常曉雨說著一步踏出，走到我的身旁，附在我的耳旁，聲音輕柔卻又帶著一絲調侃：“要不要，再吃一個？”

此時我滿臉黑線，尷尬地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猶豫了一下，才珊珊開口：“你這是，什么意思？”

“程瀟瀟你個大笨蛋！喝咖啡沒付錢都知道負責，和我吃了嘴子卻不知道對我負責！程瀟瀟大笨蛋！”她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聲音里帶著一絲嗔怒和委屈。

我不理解她那嬌嫩可愛的外表下為什么可以說出如此潑辣的話語…

這忽然的轉變讓我不知所措，更無措的是一旁的小雨，她還是個孩子啊！

“你在說什么？更何況，你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啊！”此時我只覺得無地自容，神情一陣恍惚，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孩子怎么了！你、我不也是從孩子時期過來的嗎？說，你是不是不想負責！？”她雙手叉腰，眼神里透著一股倔強，不依不饒地看著我。

這不是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嗎？

“那你要我怎么負責！”我忍不住怒喝一聲，看著常曉雨眼角掛著絲絲晶瑩的淚珠，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讓我于心不忍，于是我伸手剝開桌上的橘子，試圖讓彼此都鎮靜下來，“來一個？”

常曉雨看見我的舉動，不禁嗤笑一聲，我以為我們應該可以重歸于好，可她的下一句話卻讓我再次紅了耳根。

“吻我！”常曉雨這次沒有了潑辣，取而代之的是點點嬌嗔，眼神里滿是期待。

她說著就往我跟前湊了湊，她不知道的是我才剛剛做了一場噩夢，現在身體還很疲憊，腦袋里還暈暈乎乎的。

她似是看透了我一般，厭惡的再次開口：“小木訥！剛剛你的病又發作啦！”她說著再次拿出那罐「戀愛急救丸」，交到我的手上又道：“你剛剛應該感覺很難受，因為我看你在沙發上一直撲騰我就知道你八成又犯病了，我給你吃了藥，可是你一直不吞下去，而且干吃藥肯定…不好吃！”

“那你？”其實不用她明說我也大體猜到了，不過我還是想確定一番。

“嘿嘿，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嘴里囤著一大口礦泉水。”她有意地頓了頓，緩緩來到我的耳旁，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劃過：“嘴對嘴，給你灌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