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濃郁誘人、勾人饞蟲的香氣四散開來，我也在朦朧中緩緩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第一個人，不是常曉雨，而是小雨。

瞧見我起身，小雨那圓滾滾的臉蛋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神色，眼睛里閃爍著歡快的光芒，興奮地歡呼起來：“媽！俺爸醒了！”

那清脆的童聲，像山間跳躍的小溪，在整片屋子里流淌。

廚房那邊立刻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回應，聲音里滿是藏不住的喜悅：“好～過一會就可以開飯了～”

而我則是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一點點變得虛弱，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

原本只是用以輔助的藥物，如今卻成了我片刻都離不開的救命稻草，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像無時無刻的告知著生命的脆弱。

小雨雙手托著自己肉嘟嘟的小臉，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

“爸爸，你還想吃什么嘛？我讓媽媽給你做！”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里滿是期待，那純真的模樣讓人無法拒絕。

她這一句話，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我平靜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讓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先不說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兒，單是她口中的“爸爸”……

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

畢竟在我的理念中，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可以定性為——耍流氓！

見我不說話，小雨也不生氣，依舊滿臉笑意，轉過身，奶聲奶氣地朝著廚房又喊：“俺爸還想吃青椒炒肉和紫菜蛋花湯～如果有冰淇淋和可樂就更好了！”

“？”

“？”

我和廚房那頭的常曉雨都愣了一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廚房里的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在冰箱里翻找著，不一會兒，找出兩根青椒、一板紫菜以及幾根火腿腸。

“抱歉，我沒錢買肉和蛋了…”我有些尷尬地走到常曉雨身旁，微微低下頭，手不自在地撓了撓腦袋，臉上帶著一絲窘迫，不好意思地又道：“搞創作就是這樣，吃不上飯也是常有的事…”

“手機給我！”常曉雨眼神里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說著便一把奪過我的手機，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點擊，熟練地輸入了我從未告訴過別人的密碼。

說實在的，經歷了這么多事，我現在對她做什么都覺得十分合理，仿佛一切都順理成章，見怪不怪了。

“好了～”常曉雨把手機遞還給我，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似乎還隱藏著些許狡黠。

我定睛一看，忍不住驚叫出聲：“我了個乖！15w！你從哪弄得？”

“之前那個老頭給我弄的，不難～”常曉雨輕描淡寫地說著，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鍋里的青椒，隨手將青椒下鍋，只聽“刺啦”一聲，青椒在熱油中發出歡快的聲響，很快被煎至虎皮色。

“對啊！”我這才猛地想起那個圓臉絡腮胡的大叔，有問題就問，這才是好孩子，于是我開口問道：“那為什么昨天那個大叔給我貸款時你不讓？”

常曉雨翻炒的手猛地頓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擊中了內心深處，沉默了好幾秒，才緩緩轉過頭，給了我一個極致溫柔的微笑，那笑容里卻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因為，我想親自給你貸！”

這回答，怎么感覺有點病態呢……

“嗯…好…”我心里雖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多問，只能含糊地應道。

“不對！”

“怎么了？”常曉雨愣愣的看著我，等著我的回道。

“我們咋還這筆錢？”

常曉雨像是聽到了冷笑話一般的憋著笑，連忙擺手道：“不用還，黑網貸罷了。”

她正說著，手機上的貸款信息就接踵而至：

「尊敬的程瀟瀟先生，您好」

「非常感謝您使用我們“逆天網貸”」

「您的貸款將于3個月后逾期，屆時連本帶息需您還供150w」

「收到請回復」

常曉雨察覺到我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一把奪過手機，輸入了兩下后便還給了我。

那原本「收到請回復」的短信下被她悄咪咪的回復的一句：

「TD」

我倆相視一笑后，都不選擇再停留于黑網貸。

小雨此時也被香味吸引，她像一只歡快的小白兔蹦蹦跳跳地飄了出來，熟練地拿起刀叉，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餐桌上的菜。

小雨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青椒炒肉”，原本充滿期待的小臉瞬間變了顏色，眉頭微微皺起，不過還是強忍著吞咽了下去。

“什么情況？”我不信邪地也嘗了一口，那青椒就是純粹的青椒味，雖然有一半都被炒糊了，而所謂的“青椒炒肉”里根本沒有肉，取而代之的是形狀像肉的火腿腸……

“媽媽真厲害！一下就猜到了小雨想吃火腿腸！”小雨那張小臉瞬間又堆滿了笑容，就像變魔術一樣，剛剛的一臉嫌棄瞬間轉化為興奮和開心，這小孩子可真會審時度勢。

相應的，常曉雨臉上的褶皺也舒緩了許多，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我又嘗了嘗那紫菜蛋花湯…

嗯，可以，就是純粹的紫菜和蛋花的味道，一點多余的調料味都沒有。

“你是不是沒放鹽？”我疑惑地看向常曉雨，臉上帶著一絲詢問的神情。

“還要放鹽嗎？我不知道…”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雙眼水汪汪的，滿是無辜和委屈，眼巴巴地望著我，讓我一時不忍心責怪。

那這炒面總不能…

“你嘗嘗炒面！那個指定好吃！”常曉雨眼里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不知道為什么，她對這炒面充滿了信心，緊接著又補充道：“我放了調料包的！包好吃的！”

“行！”我半信半疑地嘗了一口，眼睛突然一亮，說道：“你別說，這炒面真行！”

小雨也趕忙夾了一筷子，品嘗后眼里再次閃爍著星星，小手歡快地拍著：“可以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