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這六賊蹤跡。卻在何處。

“師父，您苦惱什么？戩兒可以幫您么？”楊戩見到自家師父似乎面有難色。

神仙下凡，問土地。

對此處風土人情，最熟悉的自然就是土地爺了。

李長生忽然想到昨晚領受的拘遣之法，他運轉五雷正法，五指之間有著淡漠雷光爍動。

“天地自然，奉吾敕令，拘遣山神，來……”隨著李長生嘴唇輕動，輕喚出身。

一陣青煙飄渺流動，煙云閃動間，一個中年男子，躬身行跪拜禮。那中年男子還有一個人參精，和一頭葫蘆精。

“當方土地來見，呼喚小神，有何分赴?！?

楊戩見到憑空竄出了一個鬼魅，心中大驚，嚇得躲在師父身后。

“我要找個去處?！崩铋L生召喚出土地，卻在想如何詢問會比較好，直接問六賊不太好，不知道回牽扯出什么?！案浇惺裁瓷劫\盜寇么？”

中年土地沉吟片刻，搖頭道：“啟稟上神，小神并未聽說有賊寇之事?！?

“沒有賊寇，難道說現在還么有六賊么？”李長生心中盤算。

“附近，可有村鎮集市？”

“往東五十里處，有一座城鎮?！敝心晖恋胤A告道。

楊戩見這鬼魅并無傷人意，反而對自家師父如此恭敬，便也不再驚慌，看向那土地。

眼睛直勾勾盯著身上腳步的兩個精怪，覺得很是好玩有趣。

“好，我知道了?！崩铋L生朝那土地躬了躬身：“多謝”。

那土地嚇得立馬跪伏更深，說道：“小神不敢受此大禮。”

遠處山中，一座富麗堂皇的廟宇中，層層帷幔之后，身前供著瓜果梨桃的塑像金身，咔的一聲裂出了一道縫隙。

李長生轉頭朝著東方而去。

那中年土地一直到看不見人影的時候，方才緩緩站起身來。

小人參精說道：“爺爺，你是一方土地，今日在那人面前這般謙恭?！?

“是呀，爺爺，您平日里對那些凡人都愛答不理的，我都看懵了?！毙『J精跟著點頭。

“你倆夯貨！”中年土地屈起手指在兩個小精怪腦袋上，各彈了兩個腦瓜崩。

“你道我看不出來那兩個是凡人么？”中年土地說道。

“那您認出他們有不凡來歷？”

“那年長道人什么來歷我不知道，但是那人所使用的拘遣之法，是頂兒尖兒的。”中年土地悄聲說道。

小人參精道:“那個少年樣貌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小葫蘆精道:“好像是山神爺那看到的，天庭發下的影神圖，他是上面需要緝拿的要……”

中年土地勃然變色，說道:“想死啊！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們兩個的嘴?！?

兩個小精怪從來沒見過土地爺，如此生氣，登時嚇得不敢出聲。

中年土地肅然道:“我問你們兩個，剛剛看到什么少年，有什么異樣么？”

小葫蘆精和小人參精腦袋轉得好似車輪:“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不錯，咱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異樣也沒看到。不知道就是咱們的福氣。”

“剛剛受他一拜，震裂了我的金身。此人身上所系氣運機緣，太也深厚?！?

“至于那少年背后牽涉到的，更是天家的臉面。摻合進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心中暗想，中年土地只是搖頭一嘆

“城隍土地在凡人眼中，執掌一方，需要設壇供奉。在天上人眼里，也不過是雞瓦狗碎。天上的一粒砂子，落下來就是一座山?！?

搖身一晃，便又是化成煙霧消散開來。

……

李長生朝前東方趕路，楊戩卻是一步三回頭，看向后面。

“怎么，有何念念不忘的?！崩铋L生笑道。

“師父，那兩個精怪真好玩，我也想養那兩個小怪?！睏顟煲姭C心喜。

“等你修煉有成，自己便是可以選擇養些小貓小狗?！?

“真的么，師父?！睏顟炫d奮道：“當年娘在家的時候，我娘親從不讓我養，說是會把庭院弄臟了?！?

一想到娘親，楊戩臉上興奮地表情就又些暗淡。

“想你娘了？”李長生低聲問道。

楊戩低著腦袋，無聲點了點頭：“師父，我還能見到我娘么，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李長生撫著楊戩的頭，說道：“戩兒，等你長大了，學好了本事，就能去找你娘了。”

“師父，你什么時候才能教我本事啊，你神通廣大……”

聽到神通廣大四字，李長生有些汗顏，說道：“你年紀太小，等你認全了字，我就教你?！?

“好的，師父！”楊戩一下子有了盼頭。

……

兩人行了約莫有半個時辰，來到一座山崗前，似是山氣朦朧，霧靄輕飄。

山口有七八人聚集，都站在一座木牌前觀望。

李長生也走過去，見那牌上寫著：“惡虎傷人，但有過往客商可於巳午未三個時辰，結夥成隊，過岡請勿自誤?！?

楊戩如今才學些字，但見那排上所寫，他也大半不識。

“師父，這牌子上寫著什么呀。”楊戩瞪著清澈而呆萌的眼神問道。

旁邊一客商說道：“這山上有猛虎傷人，現在這個時辰上不到山，需要等上一刻，大家共同上山?！?

“原來是老虎，老虎有甚可怕，死在我手上的猛虎，沒有一百也有五十?！睏顟煺f道。

“你這娃娃好會捆風，你多大身量，就敢說打死老虎。”旁邊一個老漢搖頭說道。

“我甚時候扯謊，我本來就……”一被污蔑，楊戩就氣得小臉漲紅。

“戩兒，不得無禮。”

李長生將楊戩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與他爭執又有何用，你有你的見識，他有他的看法，你說服不了他?！?

“那我就把老虎給殺了，證明給他看?！?

“他算甚人，你證明他看，說服了他，又有何進益？”

“弟子，就是不服?！睏顟靽肃榈馈?

李長生笑道：“爭強心是好的，但是與鄉間凡夫爭執，贏了，你倒添甚光彩？你到不如趁這個時間多認幾個字，反正只是登上一刻鐘?！?

“師父，你為啥不直接上山，把老虎給殺了。耽誤咱們時間?！睏顟靻柕馈?

李長生笑道：“耽誤也是修行，修心修性即是修行。咱們又不急這一時半會，游歷人間，心需在事上煉哩?！?

李長生說完取出一冊書，遞給了楊戩。

楊戩接過道：“這里不得坐，徒兒都沒心思看書呢。

“正是因為沒心思，所以更要看。看書修道，哪里就有那么多天時地利正好的，心又安寧平靜的好時節?！?

李長生說完，也是取一個書冊，在樹蔭下席地而坐，看起書來。

有師父做了榜樣，楊戩便也跟著看起來。

“這位先生，這般好學呀?！毕惹澳莻€出言的行商笑著說道?！霸谙伦罹磁遄x書人了?！?

但見一男子走了過來，這男子著一領藍色錦衣，足踏一雙糙米色犢子靴，系一條黑色絳子。

“我見閣下識字，也是個讀書人？”李長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