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戰場是肥差。

沒有戰馬相助，羅青帶的人手又少，花費一整天的功夫只是清理出了最后伏擊時的那片戰場，收獲卻讓他大開眼界。

最讓他上心的收獲是七匹跑散的戰馬，屬于典型的河套駿馬，身高腿長爆發力猛。

配套的馬具也簡陋，應該是毛奴部落遺留。

可惜他自己不會騎馬，只能讓兵卒牽著先過過干癮，幻想一下縱馬馳騁的感覺。

大頭是兵甲和搜剿的私財。

西戎蠻子都是實在人，不注重銀錢，就喜歡往身上堆金子。

粗糙的金質扣子、金質束發之類的飾品繳獲不老少，整齊點的皮襖、靴子之類能用得上的物資他可沒留手，盡數扒下來裝車運回。

留給自家兄弟使喚。

光溜溜硬梆梆的賊寇尸身都埋進山崗小樹林里充作肥料，想來附近的樹木來年會枝繁葉茂。

戰損的馬匹也沒浪費，直接剝皮取肉清洗腸肚裝車運回，給兄弟們打牙祭。

從早忙到晚。

總算是趕著太陽下山的時候打掃干凈返回關內，琢磨著報過都指揮使后明天再去遠點的戰場打掃，那里應該還有毛奴部落遺留的帳篷之類的物資，都搬回來冬日行軍更御寒。

他雖然沒搞明白殺虎口關隘的狄青跟他熟知的那個狄青是不是一回事，但，從親自帶頭上陣殺敵的性格來看應該差不多。

跟著這樣的主將，得做好吃苦的準備。

風里來雨里去都是小事。

要是真跟傳說中的冠軍侯霍去病那樣行事……虎翼軍上上下下都得遭罪，少不了數九寒天遠征西戎的機會。

到時候這些毛氈皮帳都能派上用場。

味道大點不要緊。

使喚兵卒狠狠洗刷幾遍總能住人。

“啊？”

入關，交割了繳獲物資，羅青正在干飯的檔口都指揮使狄青身邊的親衛前來邀請，懵逼中他急忙放下飯碗起身：“都指揮使可有什么吩咐？”

“虞侯莫急，吃過飯再去帳里也不遲，總歸是好事，無需驚慌。”

身材雄壯的親兵笑起來倒是和藹。

就是身上飄著股濃濃的血腥味，跟白天打掃的戰場似的，味道讓人很上頭。

聽到解釋羅青頓時放心不少，又坐下來重新端碗吃飯：“老哥說的對，好事不怕急，先吃飯，飯吃飽了再去拜見都指揮使。”

“是這理兒！~”

親衛也不見外徑直坐下來，還撈了雙筷子跟羅青搶油煎腸子吃，順便賣個人情：“虞侯辦事妥帖，都指揮使今日里夸了十幾回，嚷嚷著一定要將虞侯編入馬軍。”

“老哥可別拿我開涮，馬軍里能要不會騎馬的人？”

“虞侯不善騎射？”

“對呀！”

“無妨，今日虞侯送來的七匹河套戰馬都不錯，蘊養幾日便可牽過來給虞侯練手。”

“聽老哥這意思，都指揮使真想讓我進馬軍？”

“馬軍的兄弟們都盼著呢，希望有虞侯這樣的讀書人照料大伙兒的繳獲，免得浪費了。譬如這腸腸肚肚的，以往大戰誰管過這些？到了虞侯手里，就變成了無上美味。”

“……”

明白了。

狄大人是想找個隨軍的后勤總管！

也是今天他在后勤上表現的太過分，把戰場打掃得太干凈，這才惹了眼。

是好事。

正好他不想為大趙王朝賣命，卻又需要個養活自己的職位，干后勤方面的差事總比上陣拼命穩妥些。

冷兵器對撞聽上去很刺激，實際上真的很刺激。

血珠飛濺，殘尸斷臂。

也就他穿越前在邊軍服役，見識過這樣的場面才沒有做出丟人的行為，實際上打掃戰場的時候已經被血腥的場面震懾，恨不得離戰場遠點遠點再遠點。

存了這樣的心思，他自然要跟狄將軍身邊的親衛拉攏好關系，交談片刻差不多摸透了對方的來歷和性格。

是個難得的良家子。

家業破敗后參軍入伍賺錢糧，沖殺勇猛，跟得上狄青沖殺的步伐，所以很受看重。

可惜性格太莽撞，不適合擔任軍官，只能留到都指揮使身邊充當個親衛。

吃罷。

兩人也不敢過于耽擱時間，急匆匆趕至軍帳報道。

走正常流程。

魏達率先入賬稟報，主將狄青暫停手里的文案吩咐召見，聽到召喚羅青才入賬抱拳行禮。

“嗯，看著精神！”

狄青笑容燦爛地點點頭又招手示意：“近前來，今日這趟差事雖然有擅權的嫌疑卻辦得極好，戰功有你一份，封賞自然也要有你一份。”

手指的方向是個紅木箱子，看著精致，不太像軍中的物品，應該是七敗將軍的私人物品。

羅青不解。

但，也沒有說什么拒絕的話，乖乖上前束手立在一側靜候主將吩咐。

狄青努努嘴示意魏達打開箱子，自顧自地解釋道：“經營嘯一事，本使窮得只剩錢了，便將你的功勛折成十貫銀錢先行賞賜。待報過朝廷再伺機為你攫升軍職，可好？”

升官還帶商量的嗎？

羅青一時沒摸到頭腦，不知道該如何回復，只能躬身道謝：“謝都指揮使厚賜，末將只是做了點分內事，沒有閑著罷了。”

也算實話實說。

打掃戰場之類的事情，都是穿越前養成的習慣，服役時除了訓練就是折騰點事干。

海拔五六千米的地方都讓他們種出菜來了，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相對而言，對岸的阿三就差遠了。

閑著沒事干的時候盡縮在帳篷里躲懶，真正干起仗來的時候雙方差距就更大了。

狄青滿意地點點頭，繼續用商量的口吻商量：“本使原本想借今日功勛簡拔你為營虞侯，補了振武營虞侯的缺。然，營虞侯需上報經略府核審方能入職，故，本使希望你暫代營虞侯一職隨本使出征。”

嗯？

不是說好的后勤大總管嗎？

怎么還要隨軍出征？

就十貫錢，你就想讓我賣命啊？

羅青聽得沒頭沒腦，卻又不好拒絕，只能抱拳先答應下來：“末將愿追隨都指揮使鞍前馬后，效力疆場。”

回頭還是找魏達仔細問問吧。

狄青這位主將解釋個事情總是虎頭蛇尾，讓人滿腦子官司，卻又不好細問。

真是麻煩。

賞了錢，又賞了套營虞侯級別的鎖子甲，羅青才在魏達的暗示下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