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急忙捧起碗，遞給韓達慎。

“小姐好歹是恩國公府嫡小姐，岑昂禹應該不敢欺負她吧？”

韓達慎擦去嘴邊的藥漬。

“高門大戶沒那么簡單，明面上不敢欺負，背地里可以欺負?！?

“慎之，你不是失憶了嗎？如何知道高門大戶里頭的彎彎繞繞？”

“直覺告訴我?！?

門外，孟時惜拎著兩包糕點下馬車，斜眼瞟一眼躲在巷口的孟菀君。

岑昂禹道，“你讓她跟蹤你，就不怕她生事？”

“生唄～正愁沒機會對付她呢?！泵蠒r惜挑釁地笑了笑。

“清琴，你先去告訴慎之我們來了?！?

“好?！?

韓達慎聽聞孟時惜前來，連忙穿好外衣。

“清琴姑娘，小姐她沒受傷吧？”

“沒啊。”清琴不理解韓達慎為何詢問，“我家小姐好著呢，對了，姑爺也來看你?！?

韓達慎心里咯噔一下。

依稀記得那日劍拔弩張的情景。

孟時惜走進屋，見韓達慎臉色比昏迷之時好很多，暗自慶幸韓達慎沒去牢房劫獄，她把糕點放桌上。

“慎之，這是我順路買的糕點，給你解解饞，你安心養傷，很快就能好?！?

韓達慎先看孟時惜神色，視線又移向入門后就坐下的岑昂禹。

“謝小姐，你昨夜沒睡好？臉色有點差。”

孟時惜抹了一下眼睛，昨夜擔心韓達慎自尋死路，她白忙活一場。

真實的想法自然不能告訴人，孟時惜嫣然一笑。

“許是昨夜著涼。”

岑昂禹突然張嘴道，“娘子不舒服怎么不告訴我？我叫人請大夫給你看看，咳，昨晚確實有些冷，牢房里關的人死了不少?！?

孟時惜笑容有一絲僵硬，偷瞄一下韓達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活下去總比沒命強。

希望韓達慎是真的失憶，最起碼不用活得那么痛苦。

韓達慎傻呵呵笑道，“幸好小姐收留我，不然憑我如今受傷的身子，大概也會死在外面?！?

孟時惜看似不經意間對岑昂禹的方向呸了幾聲。

“什么死不死，這話不吉利，慎之你好好休息，我們還有事，不打擾你休息?！?

韓達慎掛起溫柔的笑點頭。

孟時惜快步走出門，想起王老太君明日斬首，腳步故意放緩等岑昂禹跟上。

“你有事求我？”岑昂禹直接戳穿孟時惜的心思。

孟時惜剛翹起一抹笑，岑昂禹輕蔑道。

“你不是巴不得我走嗎？一路冷眼相待，對另一個認識不久的男子驅寒問暖，還買糕點博人歡心。”

孟時惜訕笑，“哦哦，我懂了，清琴，等下路過點心鋪停車?！?

岑昂禹輕哼了一聲踏上馬車。

孟時惜在身后學著岑昂禹高傲的模樣，隨即嫌棄地擠眉弄眼。

到了點心鋪，孟時惜每樣點心都來一個，殷勤地捧給岑昂禹。

岑昂禹捏起一塊糕點，優雅地咬了一口。

“味道尚可?！?

“那岑大人能否讓我進牢房見王老太君？”

“你見她做甚？”

“她是我祖母嘛，臨刑前，我送她吃口斷頭飯。”

岑昂禹目光在孟時惜扁扁的荷包停留一會。

“準了?！?

孟時惜欣喜，捧糕點的手向岑昂禹再次靠近。

*

牢房里，王老太君渾渾噩噩躺在稻草堆上，一頭白發粗糙干燥，整個人看起來又老了二十多歲。

“王老太君，有人來看你了?！?

“誰？”

麻木無神的眼眸忽然充滿希望，王老太君步履蹣跚走向門檻。

“是我，王老太君，你以為是誰？”

王老太君見孟時惜出現在她眼里，神色驟然陷入狂躁。

“你來看我笑話？你滾！不用你惺惺作態！”

孟時惜手挽食盒，喜眉笑眼。

“我來給你送斷頭飯啊，畢竟你是我祖母，莫非祖母想做餓死鬼？難不成祖母仍舊期盼阿爹救你？”

孟時惜猝然放肆大笑。

“王氏，我勸你別天真了，孟嘁要是能救你，早就救你出去，何苦來求我，是不是很震驚？孟嘁居然求我救你。”

王老太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騙我，我兒子不會不管我的?！?

“他來求我，說明他已經無計可施，你想不想知道誰讓你無法翻身？”

孟時惜得意道，“就是你最喜愛的兒媳婦張淑惠！她有一個好父親，求來一道圣旨，你死定了！而她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王老太君深受打擊，一屁股坐下。

“當初孟嘁和張淑惠早就勾搭上了，未進京前，張淑惠就已經是孟嘁的外室，王氏，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你以為你利用張淑惠？實則是她利用了你?！?

王老太君震驚，她一直以為是她牽線搭橋，未曾料到兩人早就暗通款曲。

孟時惜無視王老太君此時展露的脆弱。

“當初我阿娘孤立無助，你和張淑惠一前一后夾擊她，那時我阿娘該有多無力，你現在是不是也感覺如此？”

孟時惜不打算進去房里，干脆在門檻處蹲下，將飯菜拿出來放地上，嘴里繼續嘲諷。

“你的好兒子連送你最后一程的勇氣都沒有，可笑至極，王氏，好好享受最后一頓飯吧?！?

淚水從王老太君渾濁的眼睛流下。

“我知道張淑惠這些年做的壞事，我愿意一一寫下。”

孟時惜愣了一下，沒想到王老太君死前能給她驚喜。

“來人，上筆墨?！?

王老太君吸了吸鼻涕，顫抖的手緩緩落筆。

孟時惜看完王老太君寫完的事，這些大都是張淑惠為自個的兩子一女善后的事。

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事在官員世家中并不稀奇，何況有太傅護著，不足以弄死張淑惠，頂多受到懲戒。

孟時惜將罪證收好，等太傅背后的靠山倒臺后再拿出來用。

離開牢房之前看王老太君道，“飯菜沒毒?！?

王老太君含淚吃完飯菜，當晚肚子疼得四處打滾。

“孟時惜，你騙我！你果然和你娘一樣狡猾歹毒。”

岑昂禹得知，叫戍渠詢問孟時惜。

孟時惜拿著生母的簪子坐在燭火旁邊，聽到戍渠站在門外質問，邪魅一笑。

“藥沒毒，死不了，不過是讓她肚子疼一夜而已，誰叫她害我阿娘慘死?！?

戍渠暗道孟時惜蛇蝎心腸，人家明日就斬首，還要折磨人家一晚上。

他鄙夷地環視孟時惜院子，然后嫌棄離開。

戍渠將孟時惜的話原封不動告訴岑昂禹。

“大人，您千萬要小心孟時惜啊，看著柔柔弱弱，實則狠毒無情，屬下覺得還是盧姑娘好，聽說主母請她上門小住，依屬下看，就是給您做夫人，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