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師娘
- 我,食人陽壽
- 純潔的堅果
- 3310字
- 2025-03-22 16:43:29
師娘說過,師父們喜清凈,所以沒事的時候不要去打擾。
一直以來,白壽都謹遵教誨。
可隨著近期做夢的頻率越來越高,他不得不每天去主臥請安一次。
盡管每次得到的答復都只是幾個“香”字。
回到石室里,白壽吃了幾個餅子,又喝了半碗剩下的米粥。
隨后,他從石床底下抽出一本書。
這是師娘發病后給他的,說只要學會它,就可以成仙。
白壽當然不信,但一想到師娘極有可能正是修煉了這本書,才導致的發病,他就打算仔細看一看了。
萬一能夠從中找到治療師娘疾病的法子呢。
書不厚,拿在手里很輕。
封面光禿禿的,沒有字。
翻開后的內容也是寥寥無幾,只有前面幾頁上刻畫著些許圖案,往后翻則是一片空白。
白壽詢問過,結果得到的答復是他眼睛太淺,所以看不見更深的門道。
然后白壽繼續問師娘能看見多少。
師娘笑而不語,只伸手拿過書,放在眼前從頭翻到尾。
她想表示自己全都看得見。
不過白壽沒有揭穿的是,師娘其實把書拿反了。
難道師娘連第一頁的內容都看不見嗎?
白壽心里慌了。
好在,第二天給師娘送吃食的時候,他注意到師娘連筷子都拿反了。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師娘瞎了啊。
見此,白壽又開心了。
太好了,還以為師娘只是看不見書里面的內容呢,原來她現在什么都看不見啊。
過了些陣子,師娘的眼睛好了。
但是白壽也沒有再去拿著書去問師娘,他很怕師娘為此再戳瞎雙眼。
坐在石板床上,白壽把書翻到第三頁。
這是他目前能看到的最遠距離。
斑駁漆黃的紙頁上,畫著幅圖。
一個人手持蓮臺站在廟觀里,用力的砸著大門,好似要逃離。
在他背后,廟觀的各個區域,都立著神像。
這些神像形狀不一,但無一例外的,都在注視著他。
白壽盯著這幅圖,總覺得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夢里見到過,就是記不清了。
繼續看去,在這幅圖的上面,還有一行字。
本來這些字是模糊不清的,不過在他持續不斷的,接連洗了一周的眼睛后,如今終于可以認清這些文字了。
整整十個詞,二十字:
殺生、偷盜、邪淫、惡口、兩舌、妄語、綺語、貪慳、嗔恚、邪見。
白壽不懂這些是什么意思,可為了師娘的病,他還是拼命將其記在心里,連帶著底下那幅圖。
背好后,他把書翻到下一頁。
空空如也。
他用力睜眼去瞧,卻依然瞧不真著。
為此,他還拍了拍腦袋,結果用力過猛,兩顆眼珠竟直接掉了下來。
白壽摸索著撿起眼球塞回去,嘆了口氣:
“唉,師娘說得對,我還是眼睛太淺。”
把書收起來,白壽打算再去洗洗眼睛。
這時,一陣銅鈴聲響起,他面露喜色。
“師娘回來啦!”
……
幾顆細長的米粒掛在臉上,國師從大木碗底鉆出,興奮的喊叫著。
包陽翰站在一旁,雙手攥著根又粗又長的筷子,奮力熬煮。
兩人齊刷刷的盯著門口的青年,像是在邀請赴宴。
這般景象,著實看的心里一涼。
“這……怎么會這樣?”
倚靠著不知何時緊閉的門扉,周瑾冷汗直冒。
這兩人瘋了!
可……他們究竟是怎么瘋的呢?
身為一國之師,那老東西的手段他是清楚的,否則也不會與其合作,同演這出戲。
結果戲未唱完,演技最好的戲子卻瘋了。
還瘋的如此莫名其妙。
這令他很是害怕。
“是這廟觀的問題!”
能在這詭譎莫測,精怪肆意的萬里枯骨山立廟,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周瑾早就想到了這點,否則他也不會對一個小娃娃如此客氣。
奈何再怎么小心謹慎,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座大山的恐怖。
此時此刻,周瑾哪還顧得上別人,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逃!
“砰”的一聲,周瑾踹開屋門。
剛想跑出去,面前忽然閃過一片雪白。
仔細看去,竟是一顆顆米白從天而降。
眨眼間,米粒就堆成了一座米山,重新把門給堵死。
身后,還傳出國師的低沉的嗓音。
“殿下,別急著走啊,還沒吃粥呢……”
周瑾扭回身,發現國師不知何時已經從木碗里跑出來,就站在自己眼前。
佝僂的身軀裂開一道道縫隙,不斷有米粒從中灑落。
包陽翰也是如此,他站在側面,堵死了另一條路。
臉上愈發囊腫的橫肉也滲著稻米。
包括眼眶、鼻孔、耳朵、嘴巴……都有大量米蟲蠕動。
“嘔……咳咳。”
強烈的不適感撲面而來,周瑾忍著惡心,不讓自己吐出來。
同時,他單手結印,另一只手摸出一沓符紙,向前拋去。
“散!”
紅光迸發,幾張符紙分別射向老者與壯漢。
兩人定在原地,身上的米粒逐漸迸出火光,一時間,竟真有燃燒的趨勢。
不過很快,微弱的火苗就被二人身體里流出的更多的米粒給掩蓋。
而趁著這個功夫,周瑾也鉆進了門口的米堆。
米堆太過厚重,他法力又較為淺薄,沒辦法驅散。
而他又總不能往房間里面跑,所以只能選擇借用符紙,試試看能否搏出一條生路。
“快了,就快爬出去了!”
周瑾撥開層層“白沙”,努力向外爬去。
呼吸越來越重,密實的米粒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爬了許久,眼前的乳白色都開始令他開始感到眩暈,扭曲。
而就在他馬上要昏過去時,眼前出現了一抹光亮。
周瑾心中狂喜,拼盡最后一口氣,繼續往前。
很快,光亮越來越近,身上的疲憊感也在逐漸減輕。
終于,他爬出來了。
“呼!出,出來了……”
他趴在地上,埋著頭,毫不顧忌形象的咧著嘴角,大口喘著粗氣。
在頭頂的光亮的映襯下,青年顯得十分癲狂。
“哈哈……終于……逃出……這間屋子了!”
額頭點地,青年已沒有一絲力氣,可他依舊撕心裂肺的笑著。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明明是夜晚,為什么……
自己會看到光亮呢?
周瑾猛地抬頭。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盞燭燈。
緊接著,再向上,他看到了一張女人的臉。
昏黃柔和的燭光下,映襯出一張絕美無瑕的面孔,搭配著妖嬈婀娜的體態,以及遠處漆黑的夜色所帶來的強烈對比,宛如一幅剛剛出土的曼妙仕女圖。
明明看不出年齡,卻始終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感覺。
仿佛她的年紀很大,可仔細瞧去,又像是只有十六七的模樣。
這個女人……
真的,
好美啊。
美的不可名狀、美的無法挑剔。
放浪,騷氣;
端莊,優雅。
幾個無法結合到一起的詞匯,此刻放在這個女人身上,居然全都適用,且不帶丁點的違和。
一時間,周瑾甚至忘記了自己當下的處境。
直到這個女人張開口:
“別急著走,先喝碗粥吧。”
……
“師娘,師娘您回來啦!”
聽到銅鈴的聲響,白壽快步跑出來。
一般來說,師娘回來后會第一時間去主臥房,因為無論是否帶回來“新的師父”,她都要去看望其他師父。
這次也是一樣的。
主臥房的門開著,門口堆放著三個麻袋。
白壽好奇的湊過去,發現里面裝的是只是米粒,也就不再關注。
“師娘!”
走進臥房,白壽一眼就看見跪坐在蒲團的高挑背影。
“壽兒。”
女人站起身,沖著白壽招了招手。
來至身前,他乖巧的拉起女人的手,剛想開口,視線卻被一旁的光亮所吸引。
偏過頭,他看見骨師父后面的供桌上,擺著盞燭火燈籠。
果然,出門這么久,師娘又帶回來個師父。
“壽兒,來,快行禮,叫燈師父。”
注意到男孩的目光,女人笑逐顏開,拉著他來到那張供桌前。
白壽聽話的跪下去,磕了三個頭,道了句“燈師父好”。
禮畢。
白壽給師娘講起了她不在這些日子里的廟觀的事。
先是關于自己看書的感悟,然后是些關于師父們的事,最后則提起今天傍晚來的幾個客人。
“他們啊……已經下山了。”
師娘笑語盈盈的輕聲說道:“都是些很棒的小伙子呢,臨走還給咱們留了不少吃食。”
原來門口那三袋米粒是他們留下的。
還真是善人呢。
“對了,師娘,骨師父又去偷東西了。”
白壽忽然想起什么,打起小報告:“這次它好像偷了個人回來。”
說著,他拉著師娘走到前面那張供桌。
此刻,兩人能夠清晰的看到,在這張供奉著一根白骨的桌面下,有個圓滾滾的麻袋,在緩慢蠕動。
可想而知,里面的東西應該已是精疲力竭。
“壽兒,你說錯了,你師父這是在救人吶。”
說著,女人伸手抓住麻袋。
分明看似柔弱無骨,一副嬌柔美婦人形象的她,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其單手拎起。
隨后,她打開金絲束縛的口子。
白壽探頭看去,里面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
竟是不久前唯一吃過米粥的那位大姐姐客人。
“啊,骨師父怎么把客人給偷來了!”
白壽一驚。
旋即,卻是一怔,些許愣神。
明明煮粥的時候骨師父就把人給偷來了,可為什么自己去偏房送粥時,還能看見這位大姐姐呢?
難不成……骨師父是從未來偷來的?
白壽想不明白,呆愣愣的看著師娘。
美婦人似是知曉他的疑惑,主動解釋道:
“因為這位客人喝了咱們的粥,是好人,所以骨師父就留她做客了。”
“骨師父是怎么知道只有她會喝粥的?”
“因為這是香師父告訴他的。”
“那香師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為香師父能夠窺見因果。”
“師娘,因果是什么?”
美婦人笑而不語,低頭看著男孩,用力嗅了嗅,臉上盡是滿足的神情。
仿佛聞到了世間最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