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裹著訓練場的骨旗打轉時，林悅已經蹲在擂臺邊給大黃系銅鈴了。

銅鈴是用部落熔爐新鑄的，在晨光里泛著暖黃的光，撞出的聲響驚得蹲在木架上的灰羽打了個激靈：“悅姐，雷戈的人天沒亮就在外頭轉悠，剛才有個青銅階的小崽子往擂臺底下埋了塊獸骨。“

“埋獸骨？“林悅指尖頓在銅鈴結扣上，歪頭看向擂臺中央那堆新翻的土，“當大黃是聞不出腐肉味的傻狗？“她拍拍大黃的耳朵，“去，把你的'禮物'找出來。“

大黃的尾巴立刻繃成旗桿，鼻尖貼著地面竄了出去。

它在擂臺西南角停住，前爪猛刨兩下，一塊裹著獸皮的牛骨“咔“地被掀了出來——里面還塞著半塊發臭的鹿肝。

“這是想熏暈我？“林悅捏著鼻子拎起牛骨，轉頭看向縮在人群最后面的褐發青年，“新手村的小獵手？“那青年耳尖通紅，攥著長矛的手直抖：“我...我聽人說大黃鼻子靈，想試試能不能破陷阱...“

“試得好。“林悅突然笑出聲，把牛骨往他腳邊一丟，“但記住了——在戰場上，敵人可不會提前告訴你'我要放陷阱'。“她踢了踢牛骨，“去，把鹿肝撿了，中午給你加頓烤肉。“

褐發青年僵著脖子彎腰，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哄笑。

林悅卻沒看他，目光跟著大黃——那家伙正用腦袋蹭擂臺邊的木墻，喉嚨里發出“咕嚕“的威脅聲。

“墻里有東西。“她話音未落，大黃后爪一蹬，“轟“地撞在木墻上。

干燥的樺木板“咔嚓“裂開，露出里面藏著的三張獸筋網。

網墜上的碎石嘩啦啦掉下來，驚得幾個圍觀的雌性捂住嘴。

“好狗！“巖爪舉著石斧沖過來，拍了拍大黃的脊背，“這墻我前天剛加固的，你小子倒會挑軟處拆！“

“那是因為它知道哪里藏著威脅。“林悅摸著下巴，望著滿地碎木，眼里閃過算計，“擂臺賽首日，第一個挑戰者——就你了。“她指向還在撿鹿肝的褐發青年，“規則很簡單：在大黃的干擾下，拿到我插在擂臺中央的羽毛。“

褐發青年的臉瞬間白成灰羽的獸皮裙。

他攥著長矛沖上去時，大黃正蹲在羽毛旁舔爪子，見他靠近，突然豎起耳朵繞著擂臺狂奔。

青年的長矛剛要夠到羽毛，大黃“呼“地從側面竄過，帶起的風掀翻了他的獸皮帽。

等他手忙腳亂去撿帽子，大黃已經用尾巴卷住羽毛，晃著銅鈴跑回林悅腳邊。

“首戰，大黃勝。“林悅把羽毛別在大黃項圈上，轉頭看向人群，“下一個，誰來？“

第二場是巖爪對戰黑巖部落的青銅階獵手。

那獵手肩寬背厚，胳膊上的土系紋路泛著暗黃，一上臺就用石盾砸出個土坑，把巖爪逼得直往木堆里躲。

“巖爪這是要輸？“灰羽攥著草莖直搓手，“他昨天還說能扛住三招...“

“他在等。“林悅瞇起眼——巖爪的石斧始終沒出鞘，腳步雖亂，眼睛卻死死盯著獵手的右腿。

那獵手的土系紋路從大腿蔓延到腳踝，每次出盾都要頓半拍。

“就是現在！“林悅低聲喝了句。

幾乎同時，大黃突然從木堆后竄出，前爪搭在獵手膝蓋上，張開嘴作勢要咬。

獵手本能地縮腿，石盾的攻勢緩了一瞬。

巖爪的石斧“唰“地劈下，正砍在石盾的缺口處——那是他前兩招故意引對方露出的破綻。

“當啷！“石盾碎裂的聲響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巖爪踩著碎石撲過去，把獵手壓在土坑里，額頭的汗滴砸在對方鼻尖：“我師父說，戰場上沒有'應該'，只有'抓住機會'。“

“你師父誰啊？“獵手被壓得直喘氣。

“悅姐。“巖爪轉頭看向林悅，咧嘴笑出白牙。

林悅沖他比了個“收“的手勢，目光卻掃過人群里扒著籬笆的阿灼——那家伙正摸著藥簍，拇指在一個青瓷瓶上敲得噠噠響。

第三場是風嘯自己跳上臺的。

他吹了聲尖哨，肩頭的鷹獸“唳“地沖上天空，爪間墜著三顆拳頭大的石塊。

“我倒要看看，大黃能不能接住高空突襲。“風嘯叉著腰，嘴角揚得老高，“要是被砸中，算我贏。“

林悅沒說話，只拍了拍大黃的背。

大黃仰頭看了眼盤旋的鷹獸，喉嚨里滾出一聲低嚎——那聲音像刮過巖縫的風，帶著股子說不出的威懾。

鷹獸的翅膀明顯顫了顫，石塊剛要往下丟，突然拔高飛向樹梢。

“哎你倒是丟啊！“風嘯急得直跺腳。

鷹獸卻縮著脖子往他懷里鉆，任他怎么拍都不肯再飛。

大黃趁機竄上擂臺邊的木架，對著鷹獸“汪汪“叫了兩聲。

鷹獸抖得更厲害，直接把沒丟完的石塊全吐在了風嘯腳邊。

“這算什么！“風嘯踢開石塊，耳尖紅得能滴血。

“算你輸。“林悅彎腰撿起塊石頭，在手里顛了顛，“記住，你的獸和你是一體的。

它怕了，你就輸了。“

話音剛落，一道青霧“嗤“地在擂臺中央炸開。

阿灼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了擂臺后面，手里還捏著半瓶沒扔完的藥劑：“試試這個？“

大黃的鼻子立刻動了動。

它閉著眼原地轉了兩圈，突然朝著阿灼的方向沖過去，尾巴像蒲扇似的猛扇。

青霧被攪得東倒西歪，露出阿灼抱著藥簍的身影——他的黑毛被風吹得翹起幾撮，臉上卻掛著笑：“有點意思。“

“阿灼大人！“灰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您怎么...“

“來看熱鬧。“阿灼踢開腳邊的碎木，目光落在大黃還在扇動的尾巴上，“這狗的嗅覺，比炎山的尋香貂還靈。“

林悅走過去，從獸皮袋里摸出塊肉干丟給大黃，這才看向阿灼：“大人這是在考我？“

“考狗。“阿灼扯了扯嘴角，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明天...我帶點好東西來。“

他的背影消失在藥廬方向后，林悅拍了拍手，把學員們聚到擂臺邊：“今天三場，看出什么了？“

“大黃能聞陷阱！“

“巖爪哥會等機會！“

“風嘯的鷹怕大黃！“

七嘴八舌的聲音里，林悅笑著搖頭：“最要緊的是——“她蹲下來與大黃平視，“戰場不會按你的劇本走。

所以從明天起，加練環境干擾應對。“她戳了戳大黃的項圈，“這位，就是你們的戰術干擾員。“

學員們哄笑著去搬訓練器材時，林悅摸出懷里的狼頭紋木牌——那是雷戈的標記，被她偷偷留了下來。

晚風卷起擂臺的塵土，模糊了木牌上的刻痕，卻清晰映出她眼底的光：“阿灼來了，阿淵昨天在河邊看了半宿，阿野...今天早上把巨石又砸深了半尺。“她對著星空呢喃，“連黃金階的大佬都在看我們...“

遠處傳來守夜獸的長嚎，混著學員們收拾木架的動靜，在暮色里散成一片。

林悅把木牌重新收進獸皮袋，望著逐漸亮起的篝火，輕聲補了句：“接下來，該換他們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