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草葉上的露珠還沾著星子的涼，林悅踩著沾露的獸皮靴踏進訓練場時，迎面撞上三五個扛著木桿的雄獸。

“雷戈大人說，部落的訓練場要留給正式獵手用。“為首的褐毛雄獸斜眼掃過她腰間的骨刀，故意把肩頭的木桿往她腳邊一磕，“這些器械嘛——“他踢了踢昨天還立在空地中央的攀爬架，“自然得搬回倉庫。“

林悅望著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木墻、東倒西歪的平衡木，突然笑出聲。

她彎腰拾起一截被踩斷的藤條，指尖摩挲著斷口處新鮮的木屑：“雷戈倒是急得很。“聲音輕得像晨霧里的風，可落在褐毛雄獸耳里，卻比山澗的冰錐還刺人。

“悅姐！“巖爪從山梁上狂奔下來，發間的骨珠撞得叮當響，“他們把晨練的石鎖都搬上獸車了！“

林悅抬頭，果然看見兩輛獸車停在營地外，車上堆著她親手打磨的石鎖、用來練臂力的粗藤，甚至連學員們用來計數的刻痕木牌都被收走了。

褐毛雄獸見她不說話，愈發得意：“長老會說了，雌性不該帶什么先鋒小隊——“

“夠了。“林悅突然打斷他，骨刀“唰“地抽出半寸。

刀刃反射的冷光掠過褐毛雄獸的喉結，他后頸的獸毛瞬間炸起。

她歪頭看他后退半步，這才把刀插回腰間，指尖戳了戳空地中央的泥地：“沒有器械？

那就用你們自己。“

“啊？“風嘯叼著草莖從樹后探出頭，“用誰自己？“

林悅彎腰抓起一把泥，在地上畫出彎彎曲曲的線：“大黃。“她拍了拍腳邊若隱若現的犬影，銅鈴“叮“地輕響，“它來當活器械。“

大黃的魂體突然凝實幾分，金棕色的皮毛在霧里泛著暖光。

它繞著泥線跑了半圈，前爪精準避開林悅昨夜埋的竹釘陷阱，鼻子在土堆前停住——那里藏著巖爪今早偷偷埋的野果。

“嗅探追蹤，基礎課。“林悅踢了踢風嘯的屁股，“跟上。“

風嘯剛邁出一步，大黃突然甩動尾巴。“啪“地一聲，半人高的木樁被掃得轉了個圈，正好擋在他跟前。

巖爪反應快，彎腰從木樁下鉆過，灰羽卻撞了個滿懷，跌坐在地時還抓了把泥，糊得臉像塊花斑獸皮。

“這是障礙穿越。“林悅抱臂站著，嘴角勾著笑，“昨天用木桿，今天用活物——難不成你們連條狗都跑不過？“

“我鷹部的崽子可不怕狗！“風嘯把草莖一吐，打了個尖哨。

他養的白羽鷹從云端俯沖而下，利爪擦著大黃的耳朵掠過，帶起的風掀得林悅額發亂飛。

大黃突然停住。

它仰頭盯著在頭頂盤旋的鷹，喉嚨里滾出一聲低啞的嘶吼。

那聲音不似犬吠，倒像深山里的狼嚎，震得鷹翅一偏，險些栽進泥坑。

白羽鷹撲棱著翅膀竄上高空，縮成個白點，說什么也不肯再下來。

風嘯的臉漲得通紅，伸手去摸腰間的骨哨，卻被阿野按住手腕。

“它在護主。“阿野不知何時站在樹影里，手里還攥著塊沾泥的巨石。

他的獸紋在霧里若隱若現，是黃金階才有的暗金色狼頭，“你的鷹嚇著它了。“

風嘯的手慢慢垂下來。

他望著阿野掌心的巨石——那石頭比他整個人還沉，可阿野捏著它，就像捏顆野果似的輕松。

“基礎力量訓練。“阿野走到空地中央，手臂微揚。

巨石“轟“地砸進十米外的土堆，震得地面都晃了晃，“昨天用石鎖，今天用手。“

訓練場突然靜得能聽見晨霧消散的聲音。

巖爪咽了口唾沫，走過去推那巨石——紋絲不動。

灰羽摸了摸被砸出的深坑，指尖沾了滿手濕泥：“阿野大哥...這是基礎？“

“在北境戰場，這是新兵的晨練。“阿野擦了擦手，轉身時看了林悅一眼。

她正蹲在地上給大黃順毛，發梢沾著泥點，可眼里的光比刀還亮。

林悅抬頭，正撞進他的視線。

她忽然笑了，拍著大黃的背站起來：“既然大家這么有興致——“她踩著阿野砸出的深坑爬上土堆，居高臨下地望著圍過來的學員，“不如辦個狩獵擂臺賽？“

“擂臺賽？“巖爪瞪圓眼睛。

“部落里所有獵手都能來挑戰我的先鋒小隊。“林悅從腰間扯下大黃的銅鈴，在掌心顛了顛，“誰贏了我這一關——“她晃了晃銅鈴，清脆的響聲驚飛了幾只山雀，“我就把大黃借他三天。“

“悅姐瘋了？“風嘯扯了扯灰羽的袖子，“大黃的鼻子比鷹的眼睛還靈，借出去三天——“

“所以他們才會來。“林悅望著逐漸熱鬧起來的營地，雷戈的獸車早沒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三三兩兩往訓練場湊的雄獸。

有扛著長矛的青銅階獵手，有拎著藥簍的年輕雌性，甚至連總躲在藥廬的阿灼都扒著籬笆往這邊看。

夜幕降臨時，林悅蹲在篝火邊翻看著報名木牌。

木牌上的刻痕密密麻麻，有雷戈手下的標記，有火嬤營地的符號，甚至還有外部落獵手的獸紋。

大黃趴在她腳邊打盹，銅鈴隨著呼吸輕響。

她摸著最后一塊木牌，指尖停在某個熟悉的狼頭紋上——那是雷戈的私人標記。

林悅把木牌往火里一丟，火星噼啪炸響，映得她眼底發亮：“看來，他們終于開始怕我了。“

山風卷著篝火的煙往遠處去，吹得訓練場邊的骨旗獵獵作響。

遠處傳來守夜獸的低嚎，混著學員們偷偷議論“明天擂臺賽誰會來“的聲音，在夜色里散成一片。

林悅望著星空，把最后一塊木牌收進獸皮袋。

明天的晨霧里，該有更熱鬧的戲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