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堞上的血跡尚未被風沙舔盡，西域都護府轅門的火炬仍在夜風中明滅。御座之上的李玄，卻已推開紫宸殿的雕花長窗，任由料峭春寒灌入袍袖。他目光如鷹隼般掠過了案頭堆積的輿圖——北疆蜿蜒的長城烽燧線，南海曲折如鋸齒的海岸線，皆在寂靜中蟄伏著噬人的危機。帝國的安寧，從來都是鐵與血澆筑的幻象。
第一章：鑄劍于朝堂
武德殿的青銅獸爐，吐著龍涎香的青煙，李玄的朱筆在工部密奏上勾出雷霆：
千星弩破云：軍器監地窟中，匠師們以精鋼為骨，南海蛟筋為弦，造出可十矢連發的“神機千星弩”。弩機內置九曲簧片，箭匣如蜂巢層疊，百步之內箭矢穿三重皮甲如裂素帛！更令將作大匠改良“霹靂砲”，其以熟鐵箍緊砲管，管內裝填火藥與碎鐵，射程可達三百步，喚作“震岳吼”。
鐵衣映寒霜：京畿校場上，郭子儀親執《演武新制》。陌刀陣劈砍木樁，斷口平滑如鏡；鉤鐮手伏地疾行，專鎖馬蹄；最駭人的是“火鴉營”——士卒們背負著竹制噴筒，內儲猛火油，演練時火龍噴吐十丈，烈焰焚天！新卒日練六個時辰，舊部三日一考較，落后者黜為輜重輔兵。
倉廩實而知兵：李玄減河北三道、劍南兩道賦稅三成，命宰相杜如晦持節巡查漕渠，征發民夫十萬。疏浚汴水。更遣二十四路“勸農使”，攜水轉筒車圖樣與曲轅犁范本，深入各州縣。廣州港內，“南海市舶使”的旗幡在咸風中獵獵作響，胡商泊岸需繳納犀角、珊瑚抵稅，三成直輸北疆軍資庫。
第二章：綢繆于四野
西域弦歌動：高昌城西，新筑的都護府，宛如白龍盤踞。都護裴矩大開“安西互市”，粟特商人持“飛錢”票據，即可兌取絹帛銅錢；更遣“弘文使”十二人，攜《齊民要術》抄本與琵琶、箜篌，深入于闐王宮。龜茲樂師習得《霓裳》曲譜時，疏勒貴族正爭睹長安畫師的《耕織圖》長卷。
草原金帛裂：陰山北麓，鴻臚寺密使攜蜀錦千匹、武夷茶餅、青鹽百車，潛入回紇可汗金帳。“拓跋雄若勝，爾部皆為奴仆；若助大唐破賊…”使者指尖劃過羊皮地圖，“敕勒川至居延海，草場盡歸可汗！”帳外風雪呼號，可汗摩挲著溫潤的越窯青瓷茶盞，眼底幽光閃爍。
第三章：毒虺再起
巴格達的月夜，大食哈里發將鎏金匕首插入羊皮地圖上的“長安”。
“唐人正在鑄造斬向我們咽喉的利刃！”黑衣宰相擊掌三聲，三十六匹駱駝滿載貨物潛入漠北：五百具淬毒大馬士革彎刀、三千套鎖環密綴的扎甲、十車沙金…更有隨行匠師傳授“石脂水”（石油）提煉之法。
拓跋雄撫摸著冰涼的刀鋒，舊敗之恥灼燒肺腑。他效仿唐軍編制，設百夫長、千夫長統屬部眾；聘大食匠人仿制神臂弩；更以沙金收買草原薩滿，散布出“狼神庇佑拓跋”的讖言。待十五萬大軍集結完畢，大食承諾的攻城槌、巢車圖紙亦隨信鴿而至。此番他兵分三路：左翼三萬騎繞道居延澤，奇襲朔方糧道；右翼四萬步騎伴攻云州；自率八萬主力直撲防御空虛的殺虎口！狼煙起時，他要飲馬黃河！
第四章：海蛟睜目
扶南國都毗耶補羅，巨港桅桿如荊棘叢林。國王范尋立于九牙樓船“海神號”艏樓，赤足踏著象牙鑲嵌的甲板。波斯工匠獻上的“猛火油柜”在陽光下泛著幽光，奴隸們正將粘稠的黑油灌入陶罐。
“唐人的財富像珊瑚礁里的珍珠…”范尋對將領們嘶聲道，“當北方的狼群撕咬巨獸時，我們便剜走它最肥美的血肉！”三百艘戰船滿載椰油、毒箭與攀城飛索，水鬼腰別吹箭潛伏船舷。一支嗜血的海上利爪，借季風之力撲向嶺南！
第五章：驚雷墜御案
南北兩封插著赤翎的軍報，在卯時初刻同時砸向甘露殿！
“拓跋雄得大食巢車百具、石脂水千桶，十五萬大軍，分三路突破長城烽燧！”
“扶南水師蔽海而來，前鋒已至占城，嶺南告急！”
殿柱間死寂如墓。侍立的老臣裴矩手中笏板“啪”地墜地，碎玉之聲驚破凝滯。
第六章：鐵腕裂長空
李玄玄衣上的金線蟠龍在晨光中怒張鱗爪。他抓起虎符擲于丹墀，聲震梁宇：
“北疆！”
郭子儀甲胄鏗鏘出列：“臣請朔方節度使之權！已密遣死士聯絡回紇，許其戰后鹽鐵專賣之利，襲擾拓跋糧道！請調隴右精騎一萬、神機弩三千張、震岳吼百門！依殺虎口地勢筑三重車城，以火器挫其鋒芒，待敵疲時，以具裝騎破陣！”
“準！”李玄朱筆裂帛，“河西、河東諸軍皆聽你節制！工部即運猛火油千桶至軍前！”
“南海！”
水師都督林羽踏前一步，抱拳如鐵：“扶南船眾而技拙！臣請率鎮海級樓船五十艘，配拍竿、猛火油柜；另備蜈蚣快艇百條，滿載膏油柴草！沿岸烽燧晝舉煙夜燃火，水師伏于瓊州海峽，待其半渡而火攻之！”
“依策！”李玄割紫袍一角賜之，“嶺南府庫任爾取用！沿岸州縣堅壁清野！”
終章：山河凝血
陰山隘口，郭子儀的帥旗在沙暴中狂舞。棱堡女墻后，新到的神機弩弩手正校準望山，鐵矢寒芒連綴如星河。地平線處，拓跋雄的牛皮大纛已隱約可見，巢車巨影如移動的山巒。
南海怒濤間，林羽的“伏波號”降下主帆。瞭望塔上，水兵嘶聲吶喊：“扶南船陣距海峽三十里！前鋒艦首有噴火巨獸雕像！”
長安城樓，李玄按劍的身影在暮色中凝成石刻。南北烽火映亮了他深不見底的眼瞳——內修之劍剛出鞘，外攘之鼓已震天。帝國的巨舟正撞向暗礁密布的峽灣，唯有以敵血為祭，方能劈開那滔天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