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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刺殺

玄武門早已被金吾衛里里外外圍住,一名金吾衛見程忠叔等人跑來上前一步駕起長槍攔住他們,聲音冷硬如鐵:“誰家的孩童,快快回家去!”

程忠叔忙將嚇得瑟瑟發抖的程忠義往背上顛了顛,又側身護住身后的程朝,高高舉起取下腰間的令牌,大聲說道:“鎮北將軍之子,求見官家!”

金吾衛接過三哥的金牌仔細端詳一番后,派身邊的侍衛帶著他們進去。

官家坐在太師椅上,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疲憊,坐在一旁的皇后正輕聲安撫著嚇哭了的李旭,而李恪則垂著腦袋靜靜地站在官家身邊。

“阿陽?”

官家抬起頭目光掃到程朝,旋即露出一個疲憊無力的笑容,向她招了招手:“阿陽到朕身邊來。”

“陛下。”看到官家憔悴的面容,程朝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阿陽沒事吧。”

官家提起龍袍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低聲哄道:“阿陽莫怕,有朕在呢,沒人能傷到阿陽。”

今夜,官家的子民死傷無數。

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乞巧節,此刻已化作血腥的殺戮,街道上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人們佩戴的平安符,如今竟成了送命符在風中無力地飄蕩。

官家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李恪,語氣中難得帶著一絲欣慰:“恪兒,今夜你做得不錯。”

直至此時,程朝才得以好好打量李恪。

周遭一片混亂之時,百姓因驚恐而引發混亂之際,他已然跑去通知金吾衛保護官家掌控住這場禍事,兩相比較之下,只會躲在皇后娘娘懷里哭得滿臉淚痕李旭便顯得怯懦許多。

李恪臉上浮現出一抹謙遜的微笑,恭敬地拱手回道:“回父皇,是父皇平日教導有方,兒臣不過是謹遵教誨。”

自那次在花園里偶然目睹皇后娘娘對李恪流露出的嫌惡眼神與冷漠態度后,程朝就知曉皇后娘娘對李恪滿心不喜,甚至厭惡到了極點

“呵。”皇后抱著李旭目光冰冷陰狠,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嘲弄。

程朝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李恪的手上,見他的手滴著血,程朝不禁脫口而出:“李……三皇子的手流血了。”

李恪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輕笑地拿出手帕試圖止住血:“小傷不礙事,無需掛懷。”

“恪兒過來,讓父皇看看你的傷。”

官家抓起李恪的手,那只手上裂開一道好大的口子,手心血肉模糊,甚至隱隱可見白骨。

程朝瞧著都覺得疼,程忠叔忍不住吃疼地倒吸一口冷氣,嘴里喃喃道:“這得疼成啥樣啊。”

眾人心中都在疑惑,他是怎么做到一聲不吭的。

此前,李恪一直站在昏暗的角落里,待靠近程朝才驚覺李恪的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他的額頭上布滿汗珠,一身血污與泥土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

官家皺緊眉頭,臉色愈發陰沉,又抓起李恪的另一只手,這只手雖未流血,手心卻留著一道猙獰的傷疤。

這道疤不是他撲蝶摔倒受傷那次留下的嗎?

可是當時她明明給李恪上了藥,按常理不該留下如此明顯的疤痕才對。

官家問道:“疼嗎?”

他與李恪說話時,語氣總是冰冷生硬,全然沒有尋常父親對兒子的溫情,倒像是一位陌生的君王在審問臣子。

李恪輕輕搖頭,喉嚨動了動,緩緩開口:“不疼。”

說話間,他氣息微弱,每吸一口氣都好似要耗盡全身力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他這哪是不疼的樣子。程朝擔憂地望著李恪,生怕官家一松手,李恪就會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目光依舊在李恪身上停留片刻,官家似乎還在思索著什么:“退下吧,一會讓御醫給手心包扎一下。”

李恪明明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兒子,可皇后娘娘見他受傷卻絲毫沒有心疼之意,眼皮都未抬一下,只顧低頭哄著李旭,真是奇怪...

“是。”

李恪身形踉蹌了一下,四喜急忙攙扶才讓他勉強站穩。

“殿下!”

“無事。”

李恪穩住身形后垂著頭緩緩退回到暗處,身影孤寂,又恢復了沉默不語的模樣。

程朝望向不遠處熊熊燃燒的閣樓,大火將黑夜映照得火紅一片。

華麗的紅綾在火中散落,花燈紛紛掉落,那只巨大的紙鳶“嘭”的一聲炸開,殘骸四處飛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歡樂祥和的場景化為烏有,留下無盡的悲傷與恐懼在空氣中彌漫。

程朝握緊拳頭,心也跟著這場火揪在一起,也不知道徐瑯玕怎么樣了。

突然,一道白光直沖閣樓,眨眼間好幾道白光相繼出現,那仿若白龍般的水柱壓住了肆虐的紅火,閣樓的大火漸漸熄滅下去。

程朝腳步匆匆地跑到城墻邊,雙眼緊緊望著那熄滅了的閣樓,心中篤定:一定是徐瑯玕!是徐瑯玕找來的水龍隊!

他沒事,他真的找到了觀火臺,找來了水龍隊滅了火!

程朝激動地指著冒著火星的閣樓,對官家說道:“陛下!陛下快看!是徐三郎找來水龍隊滅了火!”

官家神色平靜,目光望向熄滅了的閣樓,隨后轉頭看向皇后,后者臉上不悲不喜只對著他微微一笑。

“噔噔噔…”

城樓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程朝望過去,是徐瑯玕。

他沒事...

徐瑯玕扶著城墻站在原地先是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追逐,氣息稍稍平穩了些便下意識地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裳。

他身上的黑色錦袍皺巴巴的,程朝一時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受傷,瞧見他的衣角沾滿泥土,發絲間還夾雜著血污,汗水順著臉頰不斷滑落。

徐瑯玕這個人向來愛干凈,甚至還有些潔癖,實在不是個會讓自己這么狼狽的人。

程朝的心不禁揪得更緊,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艱難險阻。

“咳咳...”

徐瑯玕喘了好幾口氣后又不停地咳嗽起來,他用力拍了拍胸脯試圖緩解不適,抬起頭目光與程朝交匯。

徐瑯玕......

那一瞬間程朝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本想上前攙扶又因官家在場而止住腳步。

徐瑯玕盡管此刻外表狼狽不堪,眼神卻一如既往帶著傲氣。

他平穩了氣息又仔細地將褶皺的衣角撫平,將凌亂的頭發捋到腦后,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恢復幾分往日的風采。

而后走到官家面前身姿筆直地跪下,聲音清晰而有力地說道:“丞相徐案圖之子徐瑯玕拜見陛下。”

這孩子...官家看向程朝,又低頭看了看徐瑯玕,神情淡淡的,語氣亦是淡淡的。

“起來吧,今夜之事你做得不錯,回宮有賞。”

程朝從未見官家對哪一個皇子笑過,官家有五個兒子,年長平庸的大皇子,溫柔體貼的二皇子,沉穩懂事的三皇子,帶兵在外的四皇子以及病懨懨的五皇子。

在這五個皇子中,她從未見官家明面上對誰更偏愛些。官家對自己的孩子都有著一種莫名的疏離,就好像他們之間不是血脈相連的父子,而是朝堂上的君臣。要論起皇室王孫、世家大族的后輩,似乎除了自己,其他世家孩子官家也不喜歡。

徐瑯玕退到她身邊,程朝偷偷用胳膊撞了一下他,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徐瑯玕揉著胳膊,神氣地一揚眉,說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居然沒拖你三哥的后腿?”

他的語氣帶著平日里的調侃,程朝本該和平時一樣毫無客氣的反唇相譏,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喉嚨像是在灼燒,鼻子也酸酸的,整個人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酸澀填滿。

“我...”她輕輕抓著徐瑯玕的衣角,剛一低頭一滴眼淚就掉了出來。

真是討厭,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卻越揉越止不住地掉。

夜風吹過,城樓邊的旗幟獵獵作響,月光映出程朝臉上的淚痕。

阿陽...徐瑯玕看著程朝這副模樣,微微嘆了一口氣:“不要哭了。”

程朝狡辯道:“我才沒哭呢,一會你又該笑我是個愛哭鬼了。”

徐瑯玕悄悄拍著程朝的背,又嫌棄又無奈地嘟囔著:“你個愛哭鬼,要哭就哭。”

真切地感受到他是這樣真實地活著,一直提著的心才能慢慢放下來。

程朝擦了擦眼淚,眼淚沾濕了她的手背:“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這種人竟然也會被人這樣珍視著。

心底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得意勁,少年人揚眉帶著幾分欠揍的神氣:“真是的,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愛哭。”

這時,程朝鼻尖微微一動,發覺徐瑯玕身上沒有以往那熟悉的松香,而是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血腥味在寒風中愈發濃烈,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心,手心也是黏糊糊的。

程朝愣愣地凝視著自己的手心,滿手都是血,是徐瑯玕的血。

指腹輕輕一碰徐瑯玕黑色的衣服,即刻沾到溫熱的血。

怎么這么多的血!

她正要出聲,徐瑯玕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快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她抬頭看到徐瑯玕吃疼地皺緊了眉,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出聲。

心臟猛地一怔,他這個人,逞什么英雄啊。

徐瑯玕頭疼地看著程朝,小聲道:“蠢貨,你別哭了,本來就丑,一哭更丑了。”

“你!”

徐瑯玕抹了自己的衣服掩蓋血跡,強撐笑著說:“那群蠢貨才傷不到我,這點小傷只是我一時大意而已,怕他們太丟人了,給他們放放水。”

她其實一直都不了解徐瑯玕這個人,李恪知道示弱,還懂得如何將自己的傷口給官家看,博取官家的同情心,而徐瑯玕卻是那個不會喊疼、不會博取同情的人。

在不遠處的李恪正佯裝整理袖口,目光卻時不時往程朝和徐瑯玕這邊瞟,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咚!咚!咚!”

那是身著重甲的金吾衛踏上城樓的腳步聲,程朝匆忙揉了揉仍帶著淚花的眼睛,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口那枚貼身佩戴的玉佩。

十多個金吾衛魚貫而入,領頭的正是她的阿爹。

程朝的目光與阿爹交匯,阿爹身披重甲只露出一雙渾濁泛黃的眼睛,那眼神里散發的寒意,竟比身上的厚重鎧甲更讓程朝心生寒意與懼怕。

阿爹!

“......”

阿爹僅僅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押著身后那個蒙著臉的刺客,徑直朝官家走去。

金吾衛將刺客押到官家面前,用長槍猛地擊打他的腿部,刺客雙腿一軟,“咚”的一聲重重跪地,鮮血從他低垂的頭顱緩緩流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整個人以一種極為卑微的姿態,跪在官家跟前。

按以往,這樣的刺客應當交由金吾衛帶去審訊,然而官家卻示意將其帶到自己面前。

官家微微撐起身子,目光直直地盯著刺客,眉眼間流露出的狠厲,是程朝從未見過的。

官家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朕自登基以來,自問無愧于皇家,無愧于百姓,無愧于天下,你為何要行刺朕?”

程朝在一旁看著官家,暗自思忖:官家平日里對自己關懷備至,以至于自己常常忽略了官家身為帝王的威嚴與狠辣,忘卻了他曾馳騁沙場,以鐵血手段奪得帝位的過往。

此刻,官家居高臨下地睨視著跪地的刺客,眼神中滿是對今晚這場變故的輕蔑與不屑。

刺客咳嗽幾聲緩緩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怨毒,開口道:“呵,好皇帝,你們李家能出幾個好皇帝!”

“大膽狂徒!”

金吾衛重重地一腳踹在刺客背上,程朝清楚地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響,刺客整個人向前撲去趴在地上,渾身鮮血,狼狽不堪。

“呵。”

官家發出一聲冷笑,身子往后靠在太師椅上不再言語。

“......”皇后娘娘瞥了一眼地上的刺客,不屑地冷哼一聲,便低下頭繼續整理李旭的衣物。

唯有欽天君微微皺了皺眉,紫色的袖口輕輕動了一下,程朝手中的玉佩感覺微微發熱,又像是她的錯覺,一種莫名的不安在她心底蔓延。

“程天云,你這蠢貨竟然,竟還幫著那狗皇帝削藩?!哈哈哈哈哈哈哈,殊不知這天底下最大的藩王就是你程家!”

刺客在血泊中艱難地扭動著身體試圖站起來,他狂擰大笑到。

“今日我主所遭遇的,焉知他日不會落到你程家頭上?哈哈哈哈哈!”

“休得放肆!”

鮮血將他的面容染得猙獰可怖,他努力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喉嚨里發出一陣陣詭異而尖銳的“咯咯”笑聲。

“噗通!”

程朝的心猛地一縮,強烈的不安瞬間籠罩全身。

她下意識地用手緊緊揪住胸口的衣服,心臟劇烈跳動,速度越來越快,仿佛下一秒會沖破胸膛,劇痛襲來,冷汗瞬間濕透了她的后背。

“阿陽!”

程朝只覺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腦袋里一陣混亂,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望向夜空,只見那月亮……竟是紅色的!

紅月高懸于夜空之中!

“阿陽,你怎么了?!”

“程朝你怎么了?!”

程朝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散,身體也變得越來越沉重,一股極為不祥的力量在體內橫沖直撞。

“呃...”

她一把抓住徐瑯玕,身體竟不受控制地抽搐著緩緩癱倒在地,她感覺有那股不祥的力量在體內翻涌,怎么也抓不住!

腦海中的思緒變得雜亂無章,許多事情似乎近在眼前,又怎么也想不起來。

她拉扯著徐瑯玕的衣服,艱難地開口:“徐三郎,快……攔住他!”

徐瑯玕攙扶著她,眉頭緊皺:“你說什么?”

程朝心中焦急萬分,在心底瘋狂地吶喊:快抓住他,再晚就來不及了,徐瑯玕,趕緊攔住他!

她拼盡全身力氣顫抖著手指向那血泊中的身影,隱約看到一絲微光她想要大聲呼喊,然而還沒等她發出聲音...

“嘭!”

巨響在她耳邊轟然炸開,整個城樓都劇烈地搖晃起來,所有人被這股神秘的力量掀翻在地,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鳴叫聲,程朝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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