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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先走

“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有個姑娘落水了!”

徐瑯玕不假思索地拉起程朝的手朝著求救聲傳來的方向奔去,他們一路小跑很快便跑到了尖叫聲處。

程朝和徐瑯玕站在岸邊,水中有個姑娘正拼命掙扎著。

那姑娘不停地尖叫著,雙手慌亂地在水面上胡亂拍打著濺起層層水花,她的身子隨著掙扎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水下沉去。

程朝借著岸邊燈籠昏黃的光線,定睛一看,心中不禁一驚:水里泡著的人竟然是……她?!

“哎呦,花一般的年紀(jì)啊,可惜了。”

追著赤鳶畫舫的百姓中,有一部分人聽見了呼喊聲紛紛停下了腳步,他們圍在岸邊,駐足觀望,對著水中掙扎的阮清竹唏噓不已,有人搖頭嘆息,有人面露不忍,可卻沒有一個人挺身而出下水去救她。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家姑娘吧!”姑娘的侍女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哀求著眾人。

在這般緊急的情況下,程朝眼中只有水中那命懸一線的姑娘,她不假思索地抬手便去解開外袍。

身后人穩(wěn)穩(wěn)地拉住了她,徐瑯玕合上她的外袍凝視著她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道:“夜里水涼,你一個姑娘家在岸邊看著便好,我去救她。”

程朝雙手緊緊地抱著徐瑯玕的衣服,她深知徐瑯玕水性極好,可看著那漆黑冰冷的水面還是忍不住囑咐道:“你可得小心點(diǎn),夜黑水涼,可千萬別把自己搭進(jìn)去了。”

徐瑯玕深深地看了程朝一眼,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放心吧,這點(diǎn)水性我還是有的。”

“撲通!”人群中有人先一步跳了下去,那人奮力朝著驚慌失措的阮清竹游去。

“救命!救命!”

阮清竹已然嚇得失了方寸,一看到有人游過來,如同抓住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雙手在那人的臉上、身上胡亂抓著,指甲深深地陷入對方的皮膚,又拼盡全力地?fù)舸蚰侨说纳眢w,甚至用盡全身力氣要將那人往水下拖。

“別亂拽!”那人被她折騰得連連嗆了好幾口水,在水中掙扎得愈發(fā)艱難,眼看也要被她拖入水底。

“三哥?三哥!”

程朝站在岸邊驚恐地驚呼出聲,被阮清竹往水里拽的人正是她的三哥程忠叔。

三哥雖然水性不錯,可在阮清竹這般瘋狂的拉扯下也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三哥程忠叔抬手一抹臉上的水,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伸手鉗住阮清竹的胳膊試圖控制住她,可阮清竹依舊尖叫不停,還在拼命地將他往水里摁。

程朝心中愈發(fā)焦急,大聲喊道:“你別拽他!再拽你們都得沉下去!”

她雖不忍心看到阮清竹溺水,可相比之下,她更不愿自己的哥哥為了救阮清竹而陷入險境。

三哥程忠叔迅速抬起手,“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地打在阮清竹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讓阮清竹瞬間懵住了,她原本慌亂掙扎的動作戛然而止,雙眼發(fā)直愣愣地看向三哥程忠叔,眼神中還殘留著驚恐與不解。

“......”

三哥程忠叔面色冷峻,厲聲呵道:“不想死就別亂動。”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水面上回蕩。

隨后他雙臂用力,拖著阮清竹奮力朝著岸邊游去。

“三哥!”

程朝見三哥平安游回,立刻拿起徐瑯玕的外衣快步跑到三哥身邊將外衣披在他身上,她三哥程忠叔的臉上被阮清竹的指甲抓得鮮血淋漓,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三哥程忠叔吐出一口水,抬手抹了抹嘴巴,氣憤地說道:“這女人跟個瘋子一樣,就會又喊又叫,差點(diǎn)把老子也拖到水里淹死。”

“糊涂!”

程朝聽聞這話心中的擔(dān)憂瞬間轉(zhuǎn)化為憤怒,她揚(yáng)起手一巴掌打在三哥的臉上,這一巴掌帶著她滿心的后怕與焦急,清脆的聲響在周圍人群中回蕩。

“阿,阿陽……”

三哥程忠叔被這一巴掌打得懵然,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程朝,臉上寫滿震驚與委屈。

怎么救人也要挨打啊!

一股心驚膽戰(zhàn)的后怕猛地涌上程朝心頭,她聲音顫抖著吼道:“小孩子家家的逞什么大英雄!你剛剛差點(diǎn)就被她拖下去了,你知道嗎!程忠叔,你會淹死的,你知道嗎!”

她渾身顫抖得厲害,身體止不住地晃動,聲音也因激動而顫抖得不成樣子。

三哥程忠叔捂著臉,過了好一會兒才懊惱地垂下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你別氣了,阿陽,阿陽,你別哭啊!我以后絕對不這樣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討好,試圖安撫情緒失控的程朝。

程朝捂住臉,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滑落,她抽噎著說道:“對不起三哥,三哥對不起……”

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程朝轉(zhuǎn)過頭看向阮清竹。

“......”

阮清竹臉上還留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她渾身濕透,單薄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整個人不停地發(fā)抖顯得十分無助。

夏日里的衣服本就輕薄,阮清竹無措地蹲在地上,雙臂緊緊抱住自己試圖抵御寒意。

“小姐...”她的侍女見狀,趕忙上前側(cè)身擋在她身前想要為她遮擋住旁人惡意的目光。

“真可憐啊……”

“小娘子,你是哪家的姑娘啊!”

岸上的百姓紛紛發(fā)出唏噓聲,對著阮清竹指指點(diǎn)點(diǎn),更有一些登徒浪子對著渾身濕透的阮清竹輕佻地吹著口哨,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徐瑯玕看到這一幕,眉頭微微皺起,厭惡地扭過頭去不愿再看。

程朝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外衣,阮清竹畢竟是個姑娘家,這般狼狽著實(shí)可憐。

程朝正要解下身上的外衣給阮清竹披上,卻見有人搶先了一步,那人正是李景衍。

他手里拿著自己的外衣,輕輕地披在阮清竹身上:“姑娘。”

“......”

阮清竹抽泣著抬起頭,兩只眼睛里含著水霧,手指微微顫抖緊緊地拉住李景衍的衣服,楚楚可憐看著李景衍。

李景衍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地說道:“夜寒水涼,先回去換身衣裳吧。”

阮清竹的侍女連忙扶起她,對著李景衍連連道謝:“多謝小郎君,多謝小郎君,姑娘,我們快走。”

說罷,便扶著阮清竹匆匆離去,橋上看熱鬧的人還沒有散開,突然,又是一聲巨響。

“嘭!”

巨大的沖擊聲從不遠(yuǎn)處傳來,震得地面都在搖晃。程朝和三哥程忠叔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震得一愣,急忙轉(zhuǎn)過頭震驚地看向不遠(yuǎn)處。

“嘭!”

原來是赤鳶畫舫撞上了城墻!

那巨大的紙鳶身體搖搖晃晃,不受控制地到處撞擊著周圍的建筑,還沒等底下的百姓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聲爆炸聲響起。

“啊!!”

熊熊烈火瞬間燃燒起來將赤鳶畫舫吞噬,火光沖天。赤鳶畫舫上的宮女們驚慌失措,發(fā)出陣陣尖叫,底下的百姓也跟著失聲驚呼。

“啊!!”

許多宮女為了求生,竟然從萬丈高的赤鳶畫舫上跳了下來。

“啊!!”

她們渾身是火,宛如一個個火球從空中滾落。

“啊!!”

底下的百姓頓時驚慌失措,哭聲、喊聲響成一片,人們四處逃竄,有人在慌亂中跌倒,其余人卻無暇顧及,直接從他身上踩過去。黑壓壓的人群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躥,場面一片混亂。

“走水了!快來人啊!”

“救命!”

程朝和三哥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那熊熊火光便漸漸逼近他們。百姓們像是發(fā)了瘋一樣,朝著他們滿是恐懼與絕望地飛奔過來。

李景衍最先回過神,他從程朝喊道:“程朝你和三公子快找個地方躲一躲,我去通知金吾衛(wèi)。”

“嘭!”

一聲爆炸在頭頂轟然炸開,強(qiáng)烈的氣浪撲面而來,三哥程忠叔和徐瑯玕幾乎在同一瞬間一起撲過來,用自己的身體護(hù)住程朝的腦袋。

“駕!”伴隨著一聲高亢的呼喊,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救命啊!救命啊!”

此起彼伏的求救聲在街道上回蕩,充斥著絕望與恐懼。

三個人看向長街頭,黑暗之中如潮水般涌出好多好多的蒙面刺客,他們騎馬拿劍肆無忌憚地踐踏過摔倒的百姓,所到之處,遇人就殺。

鮮血如噴泉般噴灑而出將地面染得通紅,掛在街上的燈籠也被濺上了鮮血,在風(fēng)中搖曳顯得格外陰森。

是刺殺!

血腥猛地闖進(jìn)腦子強(qiáng)烈地沖擊著她的視覺,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三人幾近要作嘔。

天啊……

程朝驚恐捂著嘴,連尖叫聲都發(fā)不出來,三哥程忠叔和徐瑯玕見狀急忙拖著程朝躲到巷子里,生怕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引起刺客的注意。

程朝!

徐瑯玕拿起手帕捂住程朝的口鼻,試圖為她隔絕那刺鼻的血腥味和彌漫的煙塵。

他皺緊了眉頭,眼神中透露出擔(dān)憂與焦急,探頭看向外面觀察了慌亂奔逃的百姓片刻。

不能坐以待斃。

他轉(zhuǎn)過頭來輕輕拍了拍程朝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沉穩(wěn)地說道:“這里離你家還有好幾條巷子的距離,你們跑回去不安全,不過玄武門離這不遠(yuǎn),你和你的三哥程忠叔快去找官家!”

對,一旦出了事所有的金吾衛(wèi)都會去保護(hù)官家,官家那是最安全的。

程朝一把拉住徐瑯玕,焦急道:“那你呢,你不同我們一塊跑?”

徐瑯玕埋下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后,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說道:“我是丞相的兒子,怎么可能只顧著自己跑。我去找觀火臺的值兵帶水龍隊來。這里離觀火臺太遠(yuǎn)了,等那群蠢貨發(fā)現(xiàn),不是半路被劫殺了,就是這里早就什么都燒沒了。”

程朝眼眶瞬間紅了,這個蠢貨!他一個孩子怎么可能跑得過騎馬的刺客?他有沒有想過在跑去找觀火臺的路上,會遭遇多少危險,會有多少刺客在暗處等著他?他有沒有想過……

徐瑯玕看著程朝的模樣:“沒事的,你真是個愛哭鬼。”

程朝揉著眼,哽咽著狡辯道:“我才……”

話還沒說完,徐瑯玕突然抱了她一下。

“......”

程朝身子瞬間一僵,腦海中恍惚想起,他剛剛好像說的是……

“以后的每一個乞巧節(jié),我們都一起來……看煙花吧。”

徐瑯玕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程忠叔一眼。

程忠叔心領(lǐng)神會,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堅定地說道:“放心,我會保護(hù)好阿陽。”

徐瑯玕沉下頭像是嘆了口氣,隨后猛地抬起胳膊再次捂住自己的口鼻,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他的背影堅定而決絕,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

光劍影閃爍,百姓們似螻蟻般四處逃竄,絕望的哭號消散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

三哥用身體擋住她的視線將她緊緊護(hù)在身后,低聲道:“阿陽別怕,有三哥在,他們傷不到你。”

即便他們都會些拳腳功夫,但此刻無兵器沖出去無異于螳臂當(dāng)車。

一滴血飛濺到程朝的臉上,她突如其來的溫?zé)嵊|感嚇得一抖將三哥的衣領(lǐng)越抓越越緊,細(xì)碎而壓抑的嗚咽從緊抿的唇瓣中滲出。

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她恨自己身為將軍之女竟然如此膽怯,恨自己身為天下供奉的九陽郡主居然,居然面對血腥廝殺時毫無阻止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個無辜百姓在自己眼前,她,她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三哥,我,我好沒用。”程朝難以抑制的帶著哭腔,話語里滿是對自己的厭棄。

三哥程忠叔用手擋住她的眼睛:“阿陽不要哭,這不是你的錯,你能做到自保已經(jīng)很好了。”

程朝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還有五哥,我把五哥弄丟了,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三哥程忠叔聽聞,強(qiáng)撐著露出一個試圖安撫的笑:“放心吧,你五哥機(jī)靈得像只猴子,碰上事兒躲得可比你快多了。”

程朝只聽得見滴答滴答的聲響,那是百姓不斷滴落的血。

金尊玉貴長大的程朝哪里見識過這等血腥,她只覺雙腿發(fā)軟,徒留求生的本能驅(qū)使自己強(qiáng)撐著,手指費(fèi)力地取下頭上的簪子,簪尖劃過裙擺用盡全身力氣扯掉多余的裙擺,布料被割破的“嘶啦”聲在這寂靜里格外突兀。

三哥程忠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兩人沿著長街狂奔,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程朝根本不敢回頭,哪怕是余光瞥見街邊的景象都讓她胃里一陣翻涌。

街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血肉模糊的尸體,碎肉飛濺得到處都是,那些可怖的畫面一遍遍在她腦海中重現(xiàn),鞋底傳來黏糊糊的觸感,她甚至能真切地感覺到腳下踩到的是碎肉。

街邊燈籠里滲出的血零星落在她的頭上、身上,程朝連抬手擦拭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緊閉雙眼,任由三哥拉著自己,在這人間地獄中奪命狂奔。

剛剛還熱鬧非凡的街市,如今只剩滿目瘡痍。

“嗚嗚嗚……”

“嗚嗚嗚,阿陽你在哪……”

聽見哭聲,三哥程忠叔瞬間警覺將程朝護(hù)在身后,在四周掃視一圈后彎腰撿起地上一根木棍,緊緊握在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靠近,每一步腳下的碎瓦礫都被踩得嘎吱作響。

等靠近攤子,程忠叔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腳踹開攤子。

受死吧!

“哇!”

躲在攤子下的少年雙手慌亂地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扯著嗓子慘叫道:“別殺我!別殺我!”

這個聲音,程朝再熟悉不過了。

她借著昏暗的光線,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樣:“五哥!”

三哥程忠叔看到是程忠義總算松了口氣,緊繃的眉頭也隨著微微松起,他隨手扔下手中的木棍,蹲下身一把將嚇哭了的弟弟緊緊抱住,故作嫌棄地說道:“好了,丟不丟人,一個男孩子怎么哭得和一個小娘們一樣。”

程忠義抓著三哥程忠叔的衣服,大哭:“三哥,殺人了!我看見他們殺人了!街上死了好多好多的人,我還把阿陽弄丟了,她那么小,她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程朝怯怯地開口道:“五哥,我沒事,你快起來,這里不能呆太久。”

“走,走不動...”

程忠義腿軟得厲害,緊緊抓著自家三哥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開。

真是的!程忠叔又無奈又煩躁,忍不住大叫一聲,將弟弟背在背上,一手牽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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