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照雪翻身上馬，讓出了后面的位置，陳軒禾腳踩馬鞍，也登了上去。

“師父抓穩了?！?

陳軒禾雙手凌亂擺弄，無處安放。

抓？

抓哪里啊？

“師父怎么了？”韓照雪疑惑回頭。

“感覺哪里怪怪的？”

“那師父在前面？”

兩人調換了位置。

陳軒禾剛拎起韁繩，一雙手繞過腋下，將他腰肢緊緊摟住。

隨后，就連后背都傳來一陣溫熱。

“我記得照雪來的時候是依仗的腳力，為何回去反而···”

話音未落，韓照雪側身將腦袋探過陳軒禾的肩，委屈問道：“師父忍心我再跑回去嗎？”

“倒也不是?！?

陳軒禾思來想去，貌似察覺到了這種異樣感的來源。

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紀，睡覺都是要和爹娘分床的。

陳軒禾雖在心境中陪小照雪度過了六年，可她現在畢竟是妙齡少女，不過年小自己四歲。

大玄朝永武盛世，也逃不過古來封建的一些條條框框，有些事情還是要避嫌。

“照雪，俗話說，男女有別，你看？”

韓照雪笑道：“沒事，師父就是師父嘛！三叔是肉眼凡胎，看不出師父的修為，可我知道師父是駐顏有術，陽壽實則千年百年不止，所以這樣也沒有關系?！?

陳軒禾尚未回話，又聽身后傳來一句。

“知道了，師父是覺得此舉略顯輕浮，不過師父放心，照雪只和師父這般親昵。都兩年沒見了，師父不許徒兒撒嬌，這兩年師父莫非入了無情道？”

“說不過你，那你抓穩了?！标愜幒虪科痦\繩，振臂一抖，馬兒跑了起來。

她根本沒懂。

···

梅城縣衙，酉時，太陽落山雞歸巢。

宋明遠身體不適，早早臥床休息，陳軒禾沒來得及道明蒼山猴妖的事情，在宋嬸安排下，他和韓照雪在縣衙住下了。

房間環境讓梨花娘娘感到陌生，它東竄西竄，將各個角落摸了一遍，才在床尾處趴了下來。

“花匠什么時候成了師父？”

“很久以前了?！?

“可是她之前不認識你。”

“這個不太好和梨花娘娘解釋，因為牽扯到因果一類的事情，要講明白得多費點口舌?！?

貍花貓的琥珀眸子中起了一絲不悅。

“梨花娘娘知道因果，梨花娘娘的天賦神通就是因果類的神通！”

語氣里，似乎是有點置氣。

陳軒禾將縣衙準備的魚骨和碎肉奉上，“是花匠失言了，這些給梨花娘娘賠罪。”

貍花貓嗅了嗅瓷盤中的吃食，雖然不及花匠精心熬制的魚肉粥，但氣味還算說得過去。

它先是嘗了幾口，說道：“梨花娘娘還是很寬容大度的?！?

“那可以請教一下因果神通嗎？”

說起來，和梨花娘娘待這么久了，除了擴大身軀，還真沒見它施展過任何法術。

貍花貓乖巧點頭，先不急著吃東西，一躍上書桌，高興說了起來。

陳軒禾候在一旁聆聽，他發現這只貓兒真的很渴望得到認同。

“娘親說過，動物在開了靈智之后，會根據習性特性獲得一種能力，這就是天賦神通，狐貍擅魅，黃鼬擅咒，耗子喜歡躲藏···”

“而傳聞里，貓是有九條命的···”

陳軒禾回道：“我倒是聽過狐貍斷尾重生的故事，梨花娘娘也是類似的神通嗎？”

“哼！”貍花貓嘴角一斜，高仰起頭，有種道不出的凌厲傲氣。

“才不是?！?

“萬事有因必有果，但一個因，往往會產生很多不同的果，梨花娘娘可以在因產生之后，選擇一個更心儀的果，來當作自己的結局?！?

聽起來有點像是避害的手段。

貍花貓繼續說道：“比如上次道士拿桃劍劈梨花娘娘，在結果產生前，梨花娘娘就可以自由選擇砍中和未中?！?

陳軒禾差不多聽懂了。

梨花娘娘的天賦神通，是在任何一種可能性之間，選擇更優于自身的一條發展線進行推進。

確實是很了不起的因果神通。

“那花匠以后就多多仰仗梨花娘娘了?！?

“好說?！?

唰！唰！唰！

一人一貓在交談，韓照雪在庭院中練槍。

一番操練下來，已是香汗淋漓。

她回房換下了紅衣，穿上同名字很相符的青藍色衣裳，躡手躡腳來到陳軒禾的門前。

“師父~”

小聲沖門縫喊了一聲，陳軒禾回道：“怎么了？”

“我練完槍了?！?

“那早點休息，明日要去梅城鎮守的家中，可能要你多出一點氣力?！?

“唔——”韓照雪鼓起腮幫，“手，會生老繭的。”

“誒？”

陳軒禾一愣，在心境當中，他的草藥之所以發揮了效用，是因為韓照雪的想象，實際中的花花草草并沒有滋養皮膚的作用。

“不是能用靈氣了嗎？”

“不是很熟練。”韓照雪囁嚅道，“師父以前都會用草藥幫我泡手的?！?

陳軒禾想了會兒，雙手一拍，立刻心領神會。

心境中，他傳授完《蓬萊法式》后匆匆離去，是照雪十四歲的時候，現今的她芳齡二八。

心境中的經歷和過往填充在了她的過去，也就是說，照雪足足有兩年時間都在掛念不辭而別的自己。

這丫頭生性憨直，解釋心境又很難理解，在理清兩股交疊的記憶前，她這種狀態興許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一念及此，小妮子任性點似乎也未嘗不可。

“進來吧?！?

一聽陳軒禾應允，韓照雪興奮地匆匆而入。

陳軒禾打水燒水，取木盆盛滿，又隨意往里面添置了一點花草，香氣氤氳，繚繞不絕。

“來?！?

韓照雪挽起了衣袖，試探水溫，慢慢將手浸泡。

借著機會，陳軒禾引渡心曲，施以“枯木逢春”，調整著花草和韓照雪之間的生機流傳。

陳軒禾發現，萬物之間的生氣有共同之處，所以妖物才有了掠奪人血肉的修行方式。

“枯木逢春”，亦然可以調整人身的狀態，將某一階段的消耗逆流。

掌心的磨損，同樣可以。

韓照雪捏著漂浮在水中的幾片花瓣，小心把玩，漸漸的，不只是手上的熱辣感，渾身的疲憊都消失了。

“好了?！标愜幒陶f道。

“沒好。”

“還有什么？”

韓照雪捧著木盆將水倒掉，又將熱水添置滿，“讓師父伺候了六年，總感覺心里有點虧欠，今日就讓我來服侍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