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刺骨寒涼。

楚明昭在混沌中下沉，恍惚看見七歲的自己踮著腳，將一包粉末倒進先帝的茶盞。

“昭昭乖，這是治頭疼的藥。“記憶里，母親，不，是鎮北侯夫人，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發，“等陛下喝完，爹爹就能回家了。“

她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卻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出水面。

“咳咳......“

肺里的水嗆出，視線逐漸清晰。蕭景弈蒼白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單手撐在濕滑的洞壁上，另一只手死死掐著她的脖子。

“你早知道......“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眼底翻涌著滔天巨浪，“當年毒殺先帝的真兇是誰？“

洞窟深處，火光微弱。

楚明昭望著跳動的火焰，輕聲道：“我那時太小，只記得母親說那是藥。“

“藥？“蕭景弈冷笑，從懷中掏出那卷濕透的黃絹，“先帝中的是‘長相思’，毒發時咳血不止，心肺俱裂，和你現在一模一樣！“

她怔住，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蕭景弈的手猛地攥緊，又頹然松開。

“為什么......“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為什么是你......“

楚明昭抬頭，火光映著她蒼白的臉：“陛下恨了我這么多年，是因為先帝，還是因為......“

“因為朕像個傻子！“他突然暴怒，一拳砸在石壁上，“朕以為楚家通敵叛國，以為鎮北侯該死，以為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

楚明昭輕輕笑了：“以為我接近陛下，是為了復仇？“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指尖冰涼：“可若我真想復仇，當年秋狝那一箭，我就不該擋。“

黎明時分，暗河的水位開始下降。

楚明昭靠在石壁上，氣息微弱：“虎符......合二為一，幽靈軍......就能現身......“

蕭景弈握緊她的手：“別說話，保存體力。“

“來不及了......“她搖頭，“‘長相思’沒有解藥，我活不過今日.....“

“朕不許！“他猛地將她摟進懷里，聲音顫抖，“楚明昭，這是圣旨！“

她在他懷中輕笑，染血的手指緩緩展開那卷黃絹：“陛下......其實這遺詔......是假的......“

蕭景弈僵住。

“我父親......從未背叛先帝......“她氣若游絲，“真正的遺詔......在......“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終歸于寂靜。

蕭景弈抱緊她逐漸冰冷的身軀，赤紅的眼眶終于落下淚來。

洞外，天光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