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西蘭華僑華人史(全3卷)
- 杜繼東主編
- 7930字
- 2025-04-08 17:28:45
第三節 新西蘭南島華工淘金熱的興起
一 最早到達新西蘭的中國人
中國人到達新西蘭的歷史相當久遠。一般認為,新西蘭的第一位中國移民是黃鶴廷。黃鶴廷出生于今廣東省中山縣外界涌,9歲時離開家鄉前往澳門,后來在一艘英國船上謀得客艙服務員的職位。1842年10月25日,黃鶴廷隨英國船只“托馬斯·哈里森”號(Thomas Harrison)自倫敦抵達新西蘭尼爾森港(Port Nelson),他和許多船員一起尋機留在了當地。黃鶴廷在尼爾森做過醫生的管家、運貨的馬車夫,后來從事貨運生意,最終獲得成功。為了取得置產資格,黃鶴廷于1852年申請歸化成為英國臣民,并于1853年1月3日正式入籍。他當年即購置數處地產,隨后娶了外國妻子。黃鶴廷后來從事菌類和廢鐵的對華出口生意,并經營農場。黃鶴廷歿于1920年,其一脈后人今日散布于新西蘭各地。[101]
根據目前可見資料,華工淘金時代開始前后,有零星的中國人前往新西蘭謀生。John Ah Tong大約于1860年離開廣東前往澳洲,后移居新西蘭惠靈頓,并于1866年在惠靈頓入籍,其職業是細木工人。[102]傳教士麥沾恩在其《新西蘭的教堂與華人》一書中,記載了一位老華人Lo Keong的經歷。Lo Keong于1865年前來達尼丁經營生意,1873年去墨爾本娶妻并將妻子帶回達尼丁定居。按照常年在奧塔哥礦區向華工傳教的唐愿高的說法,Lo Keong的妻子是居住于新西蘭的第一位純中國血統的華僑女性。[103]最早到達新西蘭南島西海岸的中國人是Ah Sing,他于1866年到達,在羅斯(Ross)附近的唐納利小溪(Donnelly Creek)開辟了一個3英畝的菜園。1866年10月,曾在澳洲維多利亞當礦工的喬治(George Tenne 或 Tenu)到達西海岸,后在一家旅館做廚師。1867年末,中國人James Ah Chee等5人到達西海岸,在霍基蒂卡(Hokitika)賽馬場附近租得4英畝土地。[104]中國人最早到達奧克蘭的情況可見以下記載,一是1866年10月23日的《奧克蘭星報》刊登過一則報道,稱:1866年10月23日,16名中國人到達奧克蘭。他們后來開辟了菜園。二是陳達枝(Chan Dah Chee)和他的兩個兄弟于1867年到達奧克蘭,陳達枝后來成為奧克蘭中國移民中最著名、最有影響的商人之一。[105]總的來看,早年間的這些中國人來到新西蘭,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二 奧塔哥淘金熱的興衰與引進華工之議的提出
在19世紀中葉興起的環太平洋地區淘金熱潮中,新西蘭的淘金熱出現較晚。新西蘭的金礦勘探與開采可謂幾起幾落。最早是尼爾森于1842年發現黃金,但并未引起淘金狂熱。1852年科羅曼德爾(Coromandel)地區進行過不成功的開采。時至1860年,新西蘭的黃金出口價值為135000鎊。其時每個省都有少量的黃金出產,但尚無證據表明新西蘭存在著足以吸引大批海外淘金者并能夠給國家帶來巨大財富的金礦。[106]因此,在北美加利福尼亞,澳洲維多利亞、新南威爾士等地的淘金熱如火如荼之際,新西蘭南島金礦區尚處于一片靜寂之中。
早在1851年10月,奧塔哥即有發現黃金的消息傳出。其后的幾年間,類似的消息不絕如縷,但奧塔哥省當局初時不以為意。隨著澳洲金礦的神奇故事不斷傳來,奧塔哥省人心浮動,許多人在誘惑之下跨海而去,踏上了前往維多利亞本迭哥(Bendigo)和巴拉瑞特(Ballarat)的旅途,也有人奔赴較近的尼爾森金礦。在此情況下,有人向奧塔哥省議會呈遞了請愿書,要求懸賞探尋可以獲利的金礦,以阻止奧塔哥省人口的進一步外流,省議會為此開出了500鎊的賞金。[107]1861年3月,曾經在加利福尼亞和維多利亞從事勘探的麥金泰爾(S.McIntyre)雇傭工人在林迪斯山口(Lindis Pass)筑路時,發現了豐富的黃金儲藏。到4月底時,已有近300人被吸引到此地淘金,但不是很成功。《奧塔哥見證報》將此礦稱為“完全的失敗”。不過,人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個消息所吸引。[108]1861年5—6月,曾在美國加州和澳洲探礦的勘探者加布瑞爾·里德(Gabriel Read)向奧塔哥的內陸地區行進了35英里,勘察了圖阿皮卡河(Tuapeka River)及懷塔呼納河(Waitahuna River)的溝壑與支流,最終在加布瑞爾河谷(Gabriel’s Gully)有了極其重大的發現。1861年6月4日,里德致信奧塔哥省督,宣布發現了圖阿皮卡金礦,信中說他在某個地點用10個小時采金約7盎司。消息一經傳揚,即使尚處于7月的隆冬時節,圖阿皮卡的淘金熱也迅速地興起,[109]共有5.1萬英畝的地區被宣布為金礦區。在此之后,始于1862年8月的鄧斯坦(Dunstan)淘金熱、始于1862年9月的箭鎮(Arrowtown)淘金熱、始于1862年10月的肖托弗河(Shotover River)淘金熱接踵而至。到1863年初,已經有數千名淘金者沿莫利紐克斯河(Molyneux River)以及從圖阿皮卡到肖托弗河上游的各支流從事勘探。[110]1864年,兩位來自加州的礦工在克倫威爾(Cromwell)以南數英里的克魯薩河(Clusha River)河岸發現豐富的黃金。同年,在遙遠的奧塔哥內陸地區開辟了6個新的可獲利金礦。[111]
奧塔哥的淘金者大多數是從澳洲金礦來此一試運氣的人。奧塔哥淘金熱出現前后,適值澳洲維多利亞和新南威爾士地區的沖積金礦產量持續下降,加上沒有新礦區的重大發現,兩地礦工已將視線轉向界外,1858年即有15000人加入了昆士蘭堪努納(Canoona)的淘金熱。[112]他們涌入奧塔哥,實乃順理成章。地理學家霍赫施泰特(Ferdinand Von Hochstetter)當時有如下記載:前往新西蘭的淘金者聚集在墨爾本的街道和碼頭;水手們從船上開了小差,各種投機客看到新西蘭正在開辟新天地。1861年9月中旬到9月底,維多利亞的報紙報道稱,至少有23艘船開往奧塔哥,載去12000人。[113]奧塔哥的淘金者以英國人和愛爾蘭人占主導地位,也有美國人、法國人、意大利人和瑞典人,但其中并無中國人的身影。[114]
在淘金熱的刺激之下,奧塔哥省人口激增,百業興旺。奧塔哥省人口數字的變動詳見表1-1。
表1-1 奧塔哥省人口統計(1860—1864)

隨著金礦的開發,整個社會經濟規模亦迅速膨脹,奧塔哥省進口商品總額的增長對此有所反映。1861年,奧省進口商品總額為859733鎊,1862年為2094483鎊,1863年為1463834鎊。[115]有研究者指出:“奧塔哥和坎特伯雷兩省,在經濟方面遠遠領先于北島。此兩省較為富裕,其土地資金是固定收入來源,再加上黃金稅收以及對激增的進口商品征收的關稅,使得兩省府庫更加富裕。”[116]然而,奧塔哥省的繁榮景象并未持續很久。淘金時代的人口流動以瞬間匯聚、頃刻離散為特征。“金訊”甫一傳出,人潮洶涌,而當暴富的機會減少以后,人們就成群結隊地離去。1864年底,奧塔哥省開始步入繁華落盡之后的蕭索。其時,采金收益的減少以及新西蘭南島北端的馬爾堡地區出現新的淘金熱,引致大批淘金者蜂擁而去。1865年,奧塔哥省總人口下降到47000人,而礦工及礦區人口數量的下降更為顯著。1864年初,歐洲礦工人數估計為18800人,至1865年底下降到6000人。1867年,奧塔哥礦區總人口為9988人,其中只有4414人為礦工。與淘金者的離去相同步,奧塔哥省黃金產量逐年下降,1863年為614387盎司,1864年為436012盎司,1865年為259139盎司,1866年為168871盎司。[117]隨著淘金熱而興旺發達的奧塔哥省陷入了因人口驟減和支柱產業快速萎縮而導致的嚴重的經濟困局。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奧塔哥省的某些人將目光投向了澳洲維多利亞金礦的華工。
奧塔哥方面先后兩次向澳洲華工發出邀請。1864年底,某位有影響的當地居民提出了邀請維多利亞的華工到奧塔哥金礦進行再開采的建議,得到奧塔哥省督的書面批準,隨后向維多利亞方面發出了邀請,[118]但并無華工響應。1865年,達尼丁商會再度提出引進華工之議。是年9月,達尼丁商會召開會議,議決支持中國移民,所依據的理由是,奧塔哥省需要人口,中國移民安分守己,是重要的消費者,中國移民所受到的指責均未經證實。達尼丁商會為此任命了一個執行委員會,就此事與奧塔哥省政府磋商。[119]商會派出代表前往奧塔哥省議會,并得到了他們做出的保證,即華人將受到與其他居民同樣的保護。該保證書的書面文本連同再一次向中國人發出的邀請被送至維多利亞。[120]這一次的邀請引起了回應,華商何阿美很快赴達尼丁考察。
三 何阿美的考察與首批華工的引進
何阿美是1858年起就居住于維多利亞的華商。他之所以響應奧塔哥方面的邀請,系著眼于從引進華工的生意中獲利。1871年6月10日的《奧塔哥見證報》刊登了何阿美的一封來信,信稱:“依據其時我對自己未來前途的規劃,新西蘭金礦場乃是我施展身手的上選之地,但我本人并非礦工,因此,我認為應首先促成勞工的引進。在計劃告成后,則通過完全掌握供給業務而獲利。”出于這樣的設想,何阿美從墨爾本前往達尼丁。他的直接目的有二:其一,證實信息的可靠性;其二,得到奧塔哥省官方對于保護華人生命財產安全的保證。何阿美于1865年12月23日抵達達尼丁并停留一周,得到了很好的接待,并如愿獲得了奧塔哥省官方的承諾。與此同時,他還獲知了礦區的信息,尤其是礦區管理員帕克(Vincent Pyke)所提供的情況。從何阿美的有關記載中,可以明顯感知奧塔哥人對于華工的熱切盼望。道別之際,何阿美向他們保證:“為了我同胞和貴國的共同利益,我將竭盡所能,盡早促成向貴國引進華工,希望你們的期望會很快得到滿足。”[121]
何阿美返回墨爾本后,立即開始行動。他到維多利亞礦區各地張貼告示,向朋友們郵寄告示,說明了達尼丁之行以及奧塔哥金礦的情況;何阿美特別指出,奧塔哥省人舉止規矩,社會良善,尤其是政府承諾愿為華僑生命財產提供保護。上述消息散播出去以后,何阿美頗有信心,他估計即使沒有頃刻而至的淘金潮,至少也不難吸引某些華工前去。可是,幾周過去,盡管不斷有人詢問,但絕無切實行動之跡象。何阿美發現,當地華人對其所說情況的真實性殊為疑慮,他們不敢以自己僅有的那點東西拿去冒險。何阿美情急之下,加大了行動的力度,最終他成功說服了12名真正的礦工。這些人身無分文,為了使他們能成行,何阿美為每人墊支20鎊,用于旅費以及置辦采礦所必需的裝備。何阿美帶著這支12人的隊伍于1866年2月到達達尼丁。[122]按照帕克等人的建議,華工們于兩天后出發前往與達尼丁距離最近,也是當時奧塔哥省最富裕的礦區——圖阿皮卡,并于2月21日到達圖阿皮卡郊外。次日,鎮上有名的紳士坎貝爾(D.Campbell)帶領一行人進入小鎮。據何阿美憶稱,華工們受到了各階層人士相當熱情的接待。當地報紙對于華工的報道則顯得“中性”,稱:“華人年紀在18—30歲,盡管他們的語言聽來有些怪怪的,但其一般舉止尚無明顯令人厭惡之處。”[123]
另外需要一提的是,根據伍德明先生的研究,1866年1月26日的《奧塔哥每日時報》(Otago Daily Times)報道說,有三四名中國人到達奧塔哥中部的圣巴森斯(St.Bathans)附近的黑石山(Blackstone Hill),1月份還有另外8人到達此地。[124]在何阿美組織的首批華工到達之前,是否曾有中國人自行赴奧塔哥礦區采金,姑且存疑。
何阿美共組織輸入了兩批華工。他的第二支隊伍經過同樣的安排,于一兩天后到達。這批人經由不同的路線進入礦區,亦是在當地人士的建議和保護下出發的,何阿美忘記了確切的目的地。之所以選擇不同的路線,是為了讓華工們很好地考察不同金礦場的獲利特點,從而做出自己的判斷。根據何阿美的回憶,兩批華工總共約30人。為了安排這兩次行程,他共耗資800鎊。[125]
何阿美此次在達尼丁停留了數周時間,他希望等到華工們傳來好消息,以便回到維多利亞制造轟動效應,從而吸引更多華工前來。然而,何阿美的這個希望落了空,他沒有得到任何信息。返回維多利亞以后,何阿美應聘了巴拉瑞特的另一份工作,放棄了繼續向奧塔哥輸送華工的念頭。但何阿美沒有想到的是,他所矚望的華工淘金潮在不久之后成為現實。
四 新西蘭南島華工淘金潮的形成
何阿美成功輸送兩批華工到達奧塔哥后,華工的新西蘭淘金潮逐漸興起。1866—1872年,大批華工集中進入新西蘭南島各礦區。華工入境初時以由澳洲轉道而來為主,其后則是廣東華工直接奔赴新西蘭。
何阿美在巴拉瑞特工作期間,奧塔哥省傳來了某些重要的消息,意謂淘金收益甚好,有些華工已經收獲頗豐。這些消息在維多利亞傳揚開來,引發華工奔赴奧塔哥的熱潮。根據何阿美的記載,其時駛離霍布森灣(Hobson’s Bay)鐵路碼頭的每條船都接運30人以上。此一熱潮持續期間,大約有1000人前去奧塔哥。[126]根據新西蘭南島西海岸報紙的記載,1867年2月,前已提及的華僑廚師喬治接應了14名從悉尼乘船而來的中國人,當地報紙稱之為首批西海岸中國人。實際上,這批人途經西海岸前去奧塔哥,喬治擔任向導,一路把他們護送到目的地。[127]后來成為新西蘭奶酪業之父的周祥,于1855年從廣東前往維多利亞,1866年再隨淘金華工前往達尼丁。[128]這些均為澳洲華僑移往新西蘭南島的例證。
隨著奧塔哥“金訊”的傳播,大批華工開始直接從中國前去。《奧塔哥見證報》和《鄧斯坦時報》(Dunstan Times)1869年5月的兩則報道稱,1869年上半年,有直接來自中國的淘金者到達奧塔哥。[129]最初的線路多為經澳洲墨爾本中轉。1869年4月23日的《伊達山紀事報》有如下記載:數周前,載運250名中國人前來奧塔哥省的一條船到達墨爾本,其中28人乘“奧米歐”號(Omeo)于4月17日到達達尼丁,其余的人于4月14日乘坐“塔拉魯阿”號(Tararua)自墨爾本起程前來。[130]1869年9月18日的《奧塔哥見證報》則報道說,前往奧塔哥的整船的中國人暫時在墨爾本上岸,他們“非常干凈,看起來很健康”。[131]
1870年以后,大批華工通過直航奔赴新西蘭,所經行的航線為自香港直達奧塔哥。1870年10月,已在香港政府供職的何阿美參與了安排包船事宜。何阿美聲稱,當時有人向他咨詢包船直航達尼丁是否可行,因為有大批中國人希望訂票直航達尼丁而非由墨爾本中轉,最后的結果是包租了“旋風”號(Whirlwind)。“旋風”號于1870年底從香港起航,載有乘客350多人,除了少數去往墨爾本的,均為赴達尼丁者。1871年,“北星”號(Northstar)載運140多人赴新西蘭南島的查默斯港(Port Chalmers)。[132]到接近何阿美寫信時的1871年4月,尚有“金海”號(Golden Sea)在等待裝船前往達尼丁。[133]根據香港政府理船廳的資料,1871—1872年自香港赴新西蘭的中國移民具體情況如下:1871年,2221名中國人(其中男童34人)搭乘8條英國船、332名中國人(其中男童2人)搭乘哥倫比亞船前往新西蘭。1872年,178名中國人搭乘1條英國船前往新西蘭,以上共計2731人(其中男童36人)。[134]上述記載可與新西蘭方面的資料相互印證,但是有所出入。根據唐愿高的記載,并參考當地報紙的有關報道,直航運載華工入境的數據如下:1871年3月354人;7月316人;8月348人;9月253人;10月205人。1872年2月120人,以上共計1596人。但上述統計中,遺漏了何阿美所說的“金海”號,該船約在1871年9月底到達,載運中國人478人。總計自1871年3月到1872年2月,直接來自香港的7條船共載運入境中國人2074人。[135]上述統計中,香港的發船量及中國乘客數量明顯高于新西蘭方面的記載,可能是因為有些乘客的最終目的地是澳洲。歷經此一時期的中國人集中入境,奧塔哥省的華僑數量變動如下:1867年12月1185人;[136]1870年1月2640人;[137]1871年9月3715人;[138]1871年10月4159人。[139]
1866年2月首批華工抵達距達尼丁最近的圖阿皮卡金礦后,華工迅速向奧塔哥省內陸地區的各礦區推進。1866年初,華工到達亞歷山德拉(Alexandra)和克萊德(Clyde)。1866年底,克倫威爾北邊有了“華人谷”,鄧斯坦礦區的華工大量增加。1868年,首位華人到達奧塔哥省內陸最遙遠的瓦卡蒂普(Wakatipu)礦區,最終在肖托弗河安頓下來,瓦卡蒂普后來成為華工非常集中的一個地區。1869年,華工足跡已經遍布奧塔哥—南地金礦區。根據1870年1月的統計,總共2640名華僑在各地區的具體分布如表1-2。
表1-2 奧塔哥—南地各金礦區華工分布情況(1870)

1871年9月的統計為按大區計算的華工數據,分布情形為鄧斯坦1910人,圓山218人,圖阿皮卡1083人;南地350人,總計3561人,在總共3715名華僑中所占比例高達96%,顯示出奧塔哥省的華僑絕大多數以淘金為業。[140]關于華工在奧塔哥礦工中所占的比例,有兩個數字可供參考。一是1869年9月1日鄧斯坦礦區管理員帕克的報告,他估計該礦區仍在工作的礦工是1500人,其中華工約300人,所占比例達到20%;[141]二是伍德明先生的估計,他認為,1873—1885年,華工約占奧塔哥省礦工總數的40%,生產該省黃金產量的約30%。[142]
1870年代以后,淘金華工出現向西海岸轉移的現象。新西蘭南島西地是氣候潮濕、森林茂密的低地,1864年初尚且人跡罕至,其時只有約100名毛利人散布于300英里的海岸線,另有百余名歐洲人在某些地點探礦。1859年11月在布勒河(Buller River)真正發現了黃金。1864年7月在綠石溪(Greenstone Creek)首次發現黃金富礦,引發了西地的淘金熱潮。由于統計口徑不一,1864—1868年參與西海岸淘金熱的人數出入較大,有25000—50000人的說法;1867年官方人口統計數字是25884人。大多數經海路前來的淘金者在格雷茅斯(Greymouth)和霍基蒂卡上岸,亦有人自陸路到達。[143]
1873年以前,華僑在西地人口中無足輕重。據目前可考資料,除個別華僑很早到達西海岸以外,自1867年開始有華工到達西海岸,是年年中,華僑人數為20—50人。1868年,為一二百人。但是,華工對西海岸的開拓并非一帆風順。由于遭到歐洲礦工的欺詐,淘金華工大多返回奧塔哥。1869年奧塔哥的報紙報道稱,回來的華工說,某些歐洲礦工哄騙他們購買已經廢棄的采礦證,華工們對遭受如此對待感到痛恨。[144]根據1871年10月的統計,西海岸華工只有9人,菜農則有14人。[145]淘金華工再度開啟西海岸之旅是在1871年以后。其時,奧塔哥的許多華工認為當地金礦業已達致開發極限,遂開始向西海岸遷移。奧塔哥到西地的陸上線路是經哈斯特山口(Haast Pass)前往,亦即1864—1865年奧塔哥歐洲礦工前往西地的路線,但后來大多數西海岸華工直接來自廣東。根據香港方面的統計,1873—1880年,中國人自香港去往新西蘭的情況如下:1873年560人,1874年766人,1875年478人,1876年48人,1877年121人,1878年345人,1879年135人,1880年7人。[146]這些華工應該主要去往西海岸。1881年“堪繆爾城堡”號(Kenmure Castle)載運來自廣東地區的700多名中國人,幾乎悉數前往霍基蒂卡和格雷茅斯。[147]西海岸方面的統計顯示,華工有兩個集中流入時期。一是1871—1875年,華人數量持續增長,1875年3月底,據估計,西海岸華工為1413人,華僑總數為1500人,華工占西海岸礦工總數的18%,占西海岸總人口的4%。其后西海岸華僑數量持續下降,1879年僅余758人。二是1880—1882年,華僑數量驟增,兩年間增加近千人,總數達到1739人。據推測,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大致有二:其一,某些在西海岸居住多年的華僑經濟境況尚好,吸引了其廣東同鄉前來;其二,受到新西蘭要開征人頭稅的影響,有些中國人趕早入境。[148]西海岸華僑數量的增長導致中國移民地域分布的明顯變化,但總的來看,1871—1881年,全新西蘭的華僑數量基本上保持穩定,并無過于劇烈的增長。
五 19世紀下半期中國人移民新西蘭的數量統計
19世紀下半期中國人前往新西蘭的具體情形,詳見表1-3、表1-4。
表1-3 中國人入境及離境統計(1871—1900)

表1-4 新西蘭華僑數量統計(1867—1901)


圖1-1 華人入籍人數統計(1873—1906)
資料來源:Ng Bickleen Fong,The Chinese in New Zealand:A Study in Assimilation,p.36。
根據表1-3、表1-4以及圖1-1,結合前已述及的西海岸華僑數量,可以看出19世紀下半期中國移民數量變動的主要特點。第一,1871—1881年的中國人出入境情況,表現出淘金時代人口高度流動的特性,即帶有某種程度“大進大出”色彩。1871—1881年,入境新西蘭的華僑數量為7106人,其中1871年、1874年、1881年是中國人入境最為集中的3個年份,1871年主要是去往奧塔哥,1874年和1881年以西海岸為主要目的地。與此同時,中國人離境人數亦有3471人之多。華工的流動性,可與另外兩則資料相互佐證。一是香港政府理船廳的統計顯示,1872—1881年,自新西蘭返回香港的中國人為1717人,[149]二是何阿美的記載。1871年4月27日何阿美致函《奧塔哥見證報》稱,“金海”號正在香港裝船,船上有些乘客幾個月前剛剛從奧塔哥礦區返回,現擬再度前往。[150]第二,人頭稅的開征對于中國移民數量影響明顯。1882年是10鎊人頭稅生效之時,入境中國人數量自此開始明顯下降;1896年底是100鎊人頭稅生效之時,其后幾年,入境者寥寥而離境者眾多。第三,1871—1896年華僑數量總體上基本穩定。表1-4顯示1871年人口統計華僑為2641人,此為該年初的數字;由于華工集中入境,1871年10月華僑數量為4215人,此后直到1891年,華僑數量基本上保持四五千人之譜,其峰值為1881年的5004人;1896年以后,則表現為中國移民的凈流出。第四,1877年以后華僑入籍人數變動明顯。統計顯示,1873—1876年共有19名華僑入籍,其中1873年、1874年分別為3人和2人,1875年和1876年則各有7人。1877—1886年華僑入籍者達到124人;1887—1896年進一步上升到234人。華僑入籍數量的增長,既與某些華僑希望長久定居有關,亦與入籍華僑得以英國臣民身份免納入境人頭稅有關。上述兩種情形均引起了新西蘭方面的高度關注,有關內容將在后文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