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日不合作運動

編者按

《唯愛》是國際反戰(zhàn)組織“唯愛社”在中國的宣傳性刊物，霍德進是中國唯愛社的發(fā)起人之一。吳耀宗曾先后擔(dān)任中國唯愛社全國委員會委員、主席以及《唯愛》的主編。吳耀宗曾對“唯愛”的內(nèi)涵進行界定并指出唯愛主義的三個信條。在吳耀宗看來，“唯愛主義主張人類一切關(guān)系，都應(yīng)當以愛為原則，并且要用不違反這個原則的一切手段。這個愛是無條件的愛，愛一切的人，連仇敵都在內(nèi)。唯愛主義所以這樣主張，因為它有三個基本信條：（一）人有無限向上的可能，只要你用愛的精神，改變他的環(huán)境，改變他的心境，一個有害于社會的個人或團體，可以變成一個有益于社會的個人或團體。（二）凡帶有報復(fù)或懲罰性質(zhì)的行為，無論它的目的是否正當，不但不能使社會的罪惡消滅，而且反使之增加。（三）精神的力量，用以抗拒及消滅罪惡，比武力的力量更大”[1]。

秉承上述精神及原則，《唯愛》在九一八事變之后雖然對暴日的侵略進行了強烈的譴責(zé)，但它仍然倡導(dǎo)“對日不合作運動”，并以此作為反對日本的對策。與此同時，國內(nèi)基督教界在九一八事變之后的主流立場也是非戰(zhàn)的，多數(shù)基督教團體做出了非武力抵抗的決定，設(shè)想主要靠國際輿論和非武力抵抗的辦法來應(yīng)對當時的危機。《唯愛》在九一八事變之后集中討論了抗日的方法和原則問題，這個討論反映了中國基督徒作為戰(zhàn)爭的“當事人”試圖尋求應(yīng)對共識的過程。這場討論雖然沒有形成所謂的共識，但有一種傾向逐漸凸顯，那就是唯愛主義日漸寥落。1935年之后，唯愛主義逐漸淡出了吳耀宗的視野。徐寶謙雖然一直堅持唯愛主義，但他對日本的態(tài)度逐漸強硬。甚至還有曾信奉唯愛主義的基督徒放棄了原有的主張，倡導(dǎo)“暴力革命”，以為應(yīng)對。吳雷川即為代表性人物。

自九月十九日，暴日冒天下之大不韙，強占沈陽，演成空前侵略屠殺的慘劇以后，全國人士，莫不眥裂發(fā)指，在含垢忍辱中，籌所以對付之方法。近日各地抗日救國的活動，已在緊張的空氣中，熱烈的進行，足見民族一線的生機尚存，日人兇焰，終不能無所顧忌。惟是國人素性善忘，事過境遷，熱度驟減，以往經(jīng)驗，歷歷在目，是以不得不求組織較嚴，而更能持久的辦法。不合作運動之所以提倡者，此其一。

尤有進者，對日方法，不外武力與非武力兩種；武力方法，不外宣戰(zhàn)；非武力方法，如經(jīng)濟絕交，斷絕個人及團體關(guān)系等，皆足概括于不合作一義中。日前上海抗日救國會提出“絕交”方案，與不合作之義，同實而異名。宣戰(zhàn)的主張，為唯愛社所根本反對，自不待言；惟不合作則無論主戰(zhàn)與否，均可參加，俾成為全國一致的運動。不合作運動的提倡，并非故意標異，其功用在補已有各種運動之不足，而為之后盾。且從唯愛主義立場而言，倘能堅持到底，其感力實無與倫比。至若主戰(zhàn)：戰(zhàn)而敗，不足論矣；戰(zhàn)而勝，亦不過為世界醞釀未來戰(zhàn)禍。是以吾人認不合作運動為今日之要圖，愿全國一致提倡之。

不合作運動，為滬上私人所發(fā)起，謹將其說明附印于后，以為之介紹。

附 對日不合作運動說明書

為什么提倡不合作運動？

（一）不合作是抗日唯一的利器，因為我們?nèi)绻珖恢拢c日人斷絕一切關(guān)系，不但日人在華的經(jīng)濟組織立刻要停頓，個人生活感覺極端困難，就是強大的武力，也無所施其技。

（二）抗日的工作，雖然是多方面的，但活動若是太過散漫，主張不能一致，則收效不宏。我們應(yīng)當濟眾全國力量，提倡一件最有效力的工作。

不合作運動是什么？

（三）不合作運動的范圍很廣，舉例如下，余可類推：

不購日貨

不乘日船

不存款于日本銀行

不用日本紙幣

不雇日人

不受雇于日人

不售貨于日人

不登日人廣告

不與日人發(fā)生個人及團體的關(guān)系（除兩國人民謀根本解決問題應(yīng)有的關(guān)系外）

（四）不合作不是無抵抗。無抵抗是無所動作，不合作是積極的抵抗，但不主張暴動。

不合作運動的組織

（五）加入運動的分子要有實行的決心，寧缺毋濫。

（六）宜用個人征求方法，不作膚淺廣大的宣傳，以免加入者為一時情感所激動，而不能持久。

（七）加入運動者要有一簡單的儀式，以昭鄭重，其儀式如左：

請已加入運動者二人，連同愿加入者聚集，靜默三分鐘，紀念國難。愿加入者讀誓約曰：“我愿竭誠實行對日不合作，以刻苦堅忍的精神，努力到底，使強權(quán)消滅，正義日彰”。讀畢，簽字于誓約，由其他一人授以徽章佩戴之。“誓約格式附在后面。”

徽章作圓形，白地藍字書“對日不合作”五字。如能統(tǒng)一其形式更佳。

最初加入者，可聯(lián)絡(luò)三人或三人以上，互相見證。如有多數(shù)人愿同時舉行儀式，其辦法可斟酌損益之。

（八）凡已加入運動者，每人應(yīng)至少介紹忠實同志一人加入。

（九）已加入運動者，各按地方情形，以十人至二十五人為一小組織，定名曰：“對日不合作運動某某組，”隨時聚集，彼此策勵，共商進行。

（十）每一城市，應(yīng)有人聯(lián)合全城同志為一大組織，定名曰：“對日不合作運動某地支部，”辦理一切個人及小組所不能執(zhí)行的工作。對于因解雇而失業(yè)的工人的救濟，尤應(yīng)注意。

（十一）全國總部暫闕。暫定上海圓明園路二三號四二○號室為全國臨時通信處，請將各地進行情形，隨時報告，以便聯(lián)絡(luò)。

（十二）日人侵略我國，非一朝一夕之事，其目的非達到合并滿蒙，進而滅亡全國不止；是以吾人應(yīng)有持久的辦法，以不合作為長久的運動，非至中日問題完全解決不止。

吾人應(yīng)有的覺悟

吾人應(yīng)深自懺悔，知中國之所以有今日，實因政府懦弱貪污，國民茍安麻木。倘不奮發(fā)自強，則此后之奇恥大辱，將百倍于今日；是以吾人除參加不合作運動外，應(yīng)努力下列建設(shè)工作：

（甲）徹底研究中日問題。

（乙）提倡國貨。

（丙）全國養(yǎng)成儉樸刻苦的習(xí)慣。

（丁）培植輿論，促成廉潔有為的政府。

對日不合作誓約

我愿竭誠實行對日不合作，以刻苦堅忍的精神，努力到底，使強權(quán)消滅，正義日彰。

年　　月　　日　　簽名

對日不合作誓約存根

第——號

姓名——

住址——

年　　月　　日

（原載《唯愛》，193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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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吳耀宗：《唯愛的定義》，《唯愛》，193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