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海西女真
- 萬歷革新
- 錯覺與茄子
- 2383字
- 2025-04-29 17:55:05
“宣他進來。”
朱翊鈞愣了一下,但也沒有說什么。
他大概想得到為什么。
方逢時是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
他第一個官甚至連縣令都不是。
可不要以為只要是個進士就能當什么縣令。
縣令可是百里侯,哪里會隨便任命一個書生去當。
這取決于進士中榜之后的試射成績,以及在朝廷中觀政時,吏部官員對其的考核。
達標之后才能受封縣令。
這就能看出海瑞的厲害了。
區區舉人,當了幾年學校教諭,便成為了淳安縣的縣令。
厲害著呢。
“臣方逢時,恭問陛下圣安。”方逢時步入殿內,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朕安。方愛卿平身。”朱翊鈞擺了擺手,語氣溫和,“來人,給大司馬看座。”
隨即有小內官搬來一個繡墩。
方逢時見狀,不禁受寵若驚。他小心翼翼地欠身坐下,心中卻是狂喜不已。
“陛下先是準我任這總理之位,又封我為大學士,還賜坐給我,陛下果然是把我當作心腹。”
一念及此,先前對張居正的憤懣、對部權旁落的擔憂,皆化作了對天子知遇之恩的感激涕零。
他打定主意,此后定要與朝中諸般朋黨劃清界限,一心一意,做個只效忠于陛下的孤臣、能臣,
絕不辜負陛下今日之厚望!
想到此處,方逢時按捺不住激動,再次離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懇切地表了一番忠心:“老臣謝陛下浩蕩隆恩!知遇之情,無以為報!臣,必為陛下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哎,愛卿這是作甚?快快請起!”朱翊鈞見他如此,也樂得順水推舟,親自上前虛扶了一把,話語也更顯親近,“你我君臣之間,不必行此大禮。老方啊,今日前來,可是有要事與朕商議?”
這聲“老方”,更是讓方逢時心花怒放。
這也算是大明皇帝的傳統了。
如正德對于一些大臣就是老誰老誰。
對于親信大臣都愛這么叫。
“陛下,臣此次前來為了建州之事前來。”
方逢時美歸美,但還沒忘記正事。
“方才臣聽聞,內閣張相國已上奏,舉薦薊鎮戚繼光將軍為征東主帥,而命遼東總兵李成梁將軍……從旁配合?”方逢時斟酌著詞句,“陛下,戚繼光用兵如神,自是帥才。然則,此戰畢竟主場在遼東,大軍糧草、兵員、向導、情報,多需仰仗遼東軍鎮之力。若只令李總兵‘配合’,恐其心有不服,或生嫌隙,于軍國大事不利啊。”
這仗畢竟是在遼東打的,怎么可能不照顧一下遼東總兵的感受?
“既然如此,老方有何建議?”
朱翊鈞雖然對戚繼光更看重一些,但是也覺得這話有道理。
“陛下圣明!”方逢時見皇帝聽進去了,心中一定,連忙獻策:“臣以為,不妨再下一道旨意。明確令李成梁亦為一路主將,可自率遼東精銳騎兵,擇一路徑,與戚將軍兵分兩路,并進合擊建州腹地!”
在他看來與其心懷鬼胎,勉強合作,還不如分開,各打各的。
“如此安排,一來可安撫遼東將士之心,使李成梁獨當一面,必能戮力同心;二來,建州之地,山林密布,地形復雜,分兵進擊,亦可使建奴首尾難顧,應接不暇,更增我軍勝算。”方逢時見朱翊鈞仍在沉吟,便又補充了一句關鍵:“況且,建州腹地廣闊,補給線漫長,糧草轉運極為不易。即便不考慮安撫人心,從兵法而言,分路合擊,本就是因糧于敵、速戰速決之上策。”
此言一出,朱翊鈞也不再糾結,便點頭同意了方逢時的提議。
“準了。”朱翊鈞點,“那便如此定下,就按照老方你說的,讓李成梁也為一路主帥。”
朱翊鈞隨即補充道,“不過,遼東騎兵乃國之精銳,不可盡數調走。李成梁出兵,須得給戚繼光留下至少半數的騎兵精銳,以作策應或主力突擊之用。至于李成梁這一路。”朱翊鈞沉吟片刻道,“便讓他出邊墻,往海西女真諸部方向進發。”
“朕記得,”他看向方逢時,似在確認,“數年前,那建州賊首王杲兵敗之后,曾亡命奔逃至海西女真處?其首領王臺,因畏懼我大明軍威與李成梁之名,便不顧舊情,將王杲擒殺,獻首邀功?”
“是海西首領王臺帶領兒子扈爾干擒獲了王杲。”
方逢時對此事還是比較清楚的,這是幾年前的事情,他還沒那么健忘。
“彼時王杲兵敗,率殘部竄入海西王臺部躲藏。朝廷隨即下旨,停止了與海西諸部的互市貿易。王臺不堪壓力,便與其子扈爾干合謀,設計擒獲了王杲,獻與遼東軍門。”
“說起來,兩人還是父子關系呢。”
方逢時嗤笑了一聲。
“這會兒的大明在遼東的威懾力不是一般的強啊。”
朱翊鈞感慨,方逢時說的這段事情,他也了解過。
王杲自小被海西王臺收養,是其義子,后來成為了建州首領。
結果兵敗之后投靠義父王臺,王臺二話不說便拿其對大明人頭邀功。
這也是朱翊鈞為什么放過海西女真的緣故。
除了讓他們作為屏障阻擋蒙古土蠻部的入侵之外,還因為海西王臺對大明格外畏懼。
“既然王臺如此‘恭順’,“朱翊鈞便順勢提議道,“那此番征討建州,便下一道旨意,令他海西諸部亦需出兵數千,隨李成梁一同進剿建州逆賊,以表忠心!“
方逢時聞言卻出聲反對,“此類外番兵馬,素來軍紀渙散,號令不一。將其強行編入我大軍序列,非但不能增添戰力,反而可能打亂我軍部署,誤了戰機!”
見皇帝似有些不以為然,他又補充道:“況且,女真諸部之間,關系錯綜復雜,恩怨難明。萬一海西兵中,有那暗通建州、或是心懷叵測之輩,臨陣泄密,甚至倒戈相向,豈不壞了大事?!”
方逢時對于女真兵馬很看不上,打仗可不是人越多越好。
他略一沉吟,便有了新的主意:“既如此,那便不必強令王臺出兵協同。但....”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可另下一道諭令,準許他海西女真,自行組織人馬,趁我大軍征討建州之際,亦可南下襲擾建州諸部。告訴王臺,此戰所得之人口、財貨,盡歸其有,朝廷概不過問!”
“海西臨近北虜,常受其侵擾,本就不安穩。如今讓其借機擄掠建州人口財貨以自肥,亦算是加強其力,使其能更好地為我大明充當北面屏障,牽制蒙古。”
朱翊鈞不介意讓海西女真得到一些好處。
海西女真受限于地理位置根本就發育不起來。
一馬平川的平原,要么被蒙古人搶掠,要么被大明打。
就算兩邊和平,其平原也受河流的泥沙侵蝕,土地鹽堿化不可逆。
很難種田發展。
“也好,臣遵旨。”
方逢時聽聞此言,心中雖對那些建州人口不能充實遼東略感可惜,可聽到皇帝的蒙古威脅論,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陛下深謀遠慮。”他躬身領命,“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