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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槎破浪

  • 南洋烽煙
  • 海樹子
  • 3479字
  • 2025-03-18 00:32:12

咸腥的夜風中,林永昌手持火折子,那小小的火苗在風中搖曳不定,仿佛他此刻緊張又堅定的內心。他小心翼翼地將火折子湊近桅桿頂端的琉璃燈,微弱的火光逐漸點亮了琉璃燈,那光芒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瞬間穿透了黑暗。三短兩長的光信號,有節奏地閃爍著,仿佛是在黑暗中傳遞著神秘的信息。五里外,很快亮起了同樣的光點,那是陳家船隊如約而至的回應。

林永昌緩緩地撫摸著“福寧號”新換的柚木舵輪,手指感受著那光滑的紋理,上面還帶著馬尼拉硬木特有的辛辣氣息。回想起為了換來這舵輪,他用三十擔武夷茶與西班牙修士交易的場景。那些裹著黑袍的傳教士,總是帶著一種傲慢又無知的神情,在他們眼中,白毫銀針與正山小種似乎并沒有什么區別。林永昌心中不禁有些不屑,這些洋人根本不懂中國茶葉的精妙之處,但為了家族的船隊能夠更好地航行,他只能暫時放下這些想法。

“昌哥,潮位到七分了。”永順的聲音從底艙傳來,帶著一絲急切。少年脖頸上新增的刀疤在月光下泛著青白,那是他成長與戰斗的印記。三個月前那個血色的黎明,這個曾經連殺魚都不敢看的少年,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如今已能熟練地在官軍咽喉處留下三寸刀口。永順的心中既有對戰斗的恐懼,又有對家族的忠誠和對未來的期待。他知道,只有跟隨昌哥,才能為家族報仇,才能讓林家重新在海上崛起。

林永昌展開浸過桐油的海圖,海圖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漳州灣曲折的海岸線上密布著朱砂標記,每一個標記都代表著一處危險或者機會。涂澤民新造的八艘蜈蚣船就泊在虎頭礁東側,這種仿制自佛郎機戰艦的雙層槳船,此刻卻像擱淺的鯨魚般動彈不得。三天前,林永昌安排混入船塢的細作,往潤滑槳軸的鯨油里摻了細沙。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心中涌起一股喜悅和成就感,仿佛已經看到了船隊順利出海的景象。他深知,這是一次冒險的行動,但為了家族的生存,他別無選擇。

“起錨!”林永昌發出暗啞的號令,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隨著號令,十二艘改良型白艚船悄然滑出礁群。船身吃水線下的暗艙里,兩千斤生鐵壓得龍骨吱呀作響,仿佛在訴說著此次航行的沉重使命。林永昌握緊羅盤,盤面二十八宿間嵌著的夜明珠幽幽發亮,這是用祠堂地窖最后半匣南洋珍珠換來的。他知道,這羅盤將是他們在茫茫大海中找到方向的關鍵。

子時三刻,東北風驟起。風聲呼嘯著,仿佛是大海在為他們的航行助威。

“放浮標!”林永昌果斷地下達命令。永順帶人迅速將數十個扎著紅綢的竹筒拋入海中,筒內浸透火油的棉芯遇水即燃。霎時間,漆黑的海面綻開朵朵赤蓮,那絢爛的火光在夜空中格外耀眼。漳州衛瞭塔上頓時鑼鼓大作,喊聲順著烽火臺次第炸響:“倭寇夜襲!”原本死守月港的蜈蚣船隊慌忙轉向,亂作一團。林永昌望著那些慌亂的燈籠,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半月前他故意將半幅倭刀圖譜遺落在巡撫行轅,就是為了實施這調虎離山之計。他深知涂澤民的多疑和謹慎,這一招果然奏效了。

“降半帆!貼暗流走!”林永昌冷靜地指揮著。“福寧號”突然折向東南,船底龍骨擦著淺灘掠過,驚起大片磷光閃爍的夜光藻。這是祖父發現的秘道,每逢大潮前夜,海底暗流會在此撕開一條通道。林永昌耳畔響起父親臨終的咳喘:“記住...咳...月港的潮信比圣旨準時...”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對先輩的敬意和對家族傳承的責任感,他要像父親和祖父一樣,帶領家族在海上闖出一片天地。

忽然,永順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劇收縮。西南方海平線上,三盞猩紅的燈籠正破霧而來。

“是涂澤民的坐艦!”少年牙齒打顫,恐懼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那船首像...是鍍金的睚眥!”

林永昌的指甲掐進掌心,心中一陣懊惱。他們算準了潮汐、買通了衛所、甚至弄瘸了蜈蚣船,卻獨獨漏了這艘新下水的樓船。船首那尊張牙舞爪的龍子雕像,此刻正將月光折射成森冷劍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他的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應對之策。

“把貨艙的樟木箱搬到甲板!”他忽然掀開艙板,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永順,還記得馬尼拉傳教士說的‘圣物盒’嗎?”

永順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昌哥的意思。他迅速帶人將貨艙的樟木箱搬到甲板。當涂澤民的旗艦逼近至半里時,“福寧號”甲板上已擺開十二口雕花木箱。林永昌點燃浸過硫磺的引線,箱內頓時騰起沖天火光,上百尊鎏金圣母像在烈焰中扭曲變形。這是用生鐵從西班牙人那里換來的滯銷貨,此刻卻成了他們迷惑敵人的法寶。

“天主顯靈了!”林永昌操著生硬的拉丁語嘶吼,故意讓尾音淹沒在爆裂聲中。追擊艦上頓時大亂,那些臨時征調的衛所兵何曾見過這等“神跡”,幾個膽小的甚至對著火海叩頭不止。

咸水沫子撲上甲板時,“福寧號”已沖過最后一道潮溝。林永昌望著桅桿上獵獵作響的靛藍船旗,那上面用銀線繡著的刺桐花,正在破曉的天光中綻出冷芒。他的心中充滿了喜悅和自豪,他們成功地突破了官軍的封鎖,踏上了前往呂宋島的征程。

永順栽進沙灘時,嘴里還含著半口腥咸的海水。四十晝夜的顛簸讓這個少年瘦成了人干,他的身體已經極度疲憊,但他的雙手卻仍死死抱著那個用油布包裹的船模。在穿越蘇祿海風暴時,正是這具鄭和寶船模型讓他們找到了星位,它就像一個守護天使,引領著他們在狂風暴雨中前行。永順的心中充滿了對這船模的感激和敬畏,他知道,這是家族的傳承,是他們在海上生存的希望。

“昌哥!是淡水!”幾個船工突然在紅樹林深處狂呼。林永昌踉蹌著撥開垂藤,樹根交纏處赫然立著半截石碑,碑上“永樂七年王景弘”的刻痕已被苔蘚吞食大半。他的心中一陣激動,仿佛看到了先輩們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足跡。他忽然雙膝跪地,抓把泥土按在額前,眼中閃爍著淚光。這是三寶太監副手當年立的航標,它見證了中國航海的輝煌歷史,也讓林永昌感受到了自己肩負的責任。

三個月后,當馬尼拉的西班牙總督帶著火槍隊來到這片海灣時,看到的是一座依山而筑的竹寨。閩南樣式的燕尾脊在棕櫚林中若隱若現,仿佛是一幅美麗的畫卷。曬鹽場上的水車正將海水引入層層濾池,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仿佛是一首勞動的贊歌。最令殖民者震驚的,是碼頭邊那艘正在建造的尖底帆船——龍骨弧度竟與葡萄牙快船別無二致。

“林先生,您需要特許狀。”總督的翻譯官擦拭著單片眼鏡,語氣中帶著一種傲慢和不屑。“當然,五百擔生鐵可以換來庇護。

林永昌笑著端起景德鎮薄胎杯,盞中武夷巖茶的香氣蓋過了雪茄的焦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自信和從容,仿佛對殖民者的要求毫不在意。他身后竹簾微動,永順的刀鋒正映出西班牙士兵脖頸的弧度。永順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警惕,他時刻準備著為昌哥和家族的安全而戰。

“生鐵都沉在二十尋深的海溝里。”林永昌抿了口茶,語氣平靜而堅定。“不過三天后潮位最低時...”

他的話讓西班牙總督和翻譯官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們不明白林永昌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在拖延時間還是真的有什么計劃。

林永昌心中暗自盤算著,他知道西班牙殖民者的貪婪和野心,他們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他不會輕易屈服于他們的要求。他決定利用三天后的潮位變化,給殖民者一個教訓。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林永昌和船工們加緊了船只的建造和防御工事的布置。他們知道,一場激烈的戰斗即將來臨。永順也在不斷地磨練自己的刀法,他希望自己能夠在戰斗中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三天后,潮位最低的時候終于到了。林永昌帶領著船工們來到了海邊,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堅定的神情。西班牙總督和他的火槍隊也早早地來到了海灣,他們期待著能夠得到那五百擔生鐵。

當西班牙士兵們看到海溝里并沒有生鐵時,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情。總督大聲咆哮著,要求林永昌交出生鐵。林永昌卻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畏的勇氣。

“總督大人,您以為我會這么輕易地把生鐵交給你們嗎?”林永昌冷冷地說道。“這片土地是我們中國人的,我們不會讓你們這些殖民者輕易地奪走我們的財富。”

總督聽了林永昌的話,氣得臉色鐵青。他下令火槍隊開火,企圖用武力威脅林永昌。但林永昌早有準備,他指揮著船工們躲在防御工事后面,用弓箭和石塊進行反擊。

戰斗異常激烈,雙方都有人員傷亡。永順揮舞著手中的刀,沖向了西班牙士兵,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不斷地砍殺著敵人,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安危。林永昌也在戰斗中表現得非常英勇,他指揮著船工們奮勇抵抗,讓西班牙殖民者感受到了中國人的頑強和不屈。

在激烈的戰斗中,林永昌突然發現了西班牙火槍隊的一個破綻。他立刻下令船工們集中火力攻擊那個破綻,很快,西班牙火槍隊的防線被突破了。總督看到形勢不妙,只好下令撤退。

林永昌望著撤退的西班牙殖民者,心中充滿了喜悅和自豪。他們成功地保衛了自己的家園和財富,也讓西班牙殖民者知道了中國人的厲害。

夕陽將海面染成血珀色時,十二艘閩船悄然駛離海灣。林永昌站在船頭,望著遠方的大海,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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