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漢書·藝文志》講要
- 溫浚源
- 13490字
- 2025-04-08 19:32:29
【書】
《書》又名《尚書》,“尚”與“上”通,取“上古之書”的意思,這是中國上古歷史文獻和追述遠古事跡的匯編,包括典、謨、訓、誥、誓、命六種體裁。也就是說,有的是談話的記錄,有的是講演辭,有的是命令,有的是宣言。
《書》有今、古文之分。今通行《十三經注疏》本、《四部叢刊》本,是以偽《古文尚書》二十五篇,雜以《今文尚書》三十三篇[1],共五十八篇,各附以偽孔安國的《尚書傳》。
古代文獻中一般稱“史”,很少使用“歷史”這個詞,清末受日本的影響,“歷史”一詞才變得流行起來。
《尚書》古奧,加之今、古文真偽之辨,需要有專史來做梳理。如陳夢家《尚書通論》、蔣善國《尚書綜述》、劉起釪《尚書學史》、古國順《清代尚書學》、蔡根祥《宋代尚書學》、馬士遠《周秦尚書學研究》等皆是此類著述。而尤以程元敏《尚書學史》[2]最為博大,治《尚書》者務須參閱。
《尚書》:《古文經》四十六卷。為五十七篇。
《漢志》著錄的書,除《易》類之外,均著錄古文,而且還在該類的類序中特意說明古文經的內容。著錄時,有講究,曾圣益說:“《尚書》《禮》《春秋》置于各類之首,并于類序中說明其來源。在西漢未獲立學官,不被朝廷所承認的古文經,至此不但與今文經并列,且位居首要。”[3]
上古史官有左、右二史分掌其事,左史記言,右史記事,言為《尚書》,事為《春秋》。所謂“尚書”就是上古時代史官所記的史料。這種史料篇目繁多,相傳孔子對這些簡策進行了刪減整理,選存了一百篇,并給每篇作了序文。其時代上限斷自唐虞,下限至秦穆公,總共1700余年。到戰國以后,古籍遭秦楚火劫,毀壞了許多,尤其是《書》的亡佚最為嚴重。漢興以來,口說和壁藏相繼出世,一種是西漢口說的《今文尚書》,一種是孔壁所藏的《古文尚書》。
先說《今文尚書》的情況。自從漢惠帝除挾書之禁,經過十余年之久尚未得到《尚書》原本,也沒有人能夠講誦它。到了漢文帝之時,聽說濟南伏生(名勝)是秦時的博士,能夠講說《尚書》,于是想將他征到京城來講授,這時伏生已經九十余歲,不能遠出,于是就令太常遣使掌故晁錯去伏生家中學習。《經典釋文》說當時伏生家中藏書,都亡佚了,全憑記憶,口誦了二十九篇經文,傳授給晁錯。另有一種說法是:伏生年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使其女傳言教晁錯。但《漢書·儒林傳》說:“秦時禁《書》,伏生壁藏之。……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齊、魯之間。”三說都有道理,未知孰是。伏生口誦的二十九篇的文字是用漢時通行的隸體抄寫的,所以稱這二十九篇為《今文尚書》。篇目是:《堯典》一、《皋陶謨》二、《禹貢》三、《甘誓》四、《湯誓》五、《盤庚》六、《高宗肜日》七、《西伯戡黎》八、《微子》九、《泰誓》十、《牧誓》十一、《洪范》十二、《金縢》十三、《大誥》十四、《康誥》十五、《酒誥》十六、《梓材》十七、《召誥》十八、《洛誥》十九、《多士》二十、《無逸》二十一、《君奭》二十二、《多方》二十三、《立政》二十四、《顧命》二十五、《費誓》二十六、《呂刑》二十七、《文侯之命》二十八、《秦誓》二十九。
上述二十九篇中,《盤庚》一篇分上、中、下三篇,《泰誓》一篇也分上、中、下三篇,《顧命》一篇中另分出《康王之誥》一篇。這樣就多出了五篇,所以又有說是三十四篇的。其中《堯典》合今本《舜典》,而只是缺《舜典》篇首的二十八字;《皋陶謨》合今本《益稷》;《泰誓》與今本《泰誓》異;《顧命》合今本《康王之誥》。
《古文尚書》又是怎么回事?據《經典釋文》,《古文尚書》是孔子末孫孔惠所藏。《家語》說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論語》于夫子舊堂壁中。[4]到漢武帝末年,魯恭王(劉余)壞孔子舊宅,以擴充他的王宮,在孔宅的墻壁里發現許多書簡,內中就有《尚書》,還有《禮經》《論語》《孝經》等書,這批文獻全是用古代蝌蚪篆文所寫。孔子的十二世孫孔安國當時為朝廷博士,把書上的蝌蚪文字用漢隸改寫了,和伏生所傳的二十九篇校對增多了十六篇(一說二十四篇)。孔安國又受詔作傳,值武帝末年,發生了巫蠱事件,國中起了大事,經籍道息,未得上奏朝廷,僅藏于家,私自傳授。這是《古文尚書》的來源。其篇目除了和今文相同的部分之外,增多了十六篇:《舜典》一、《汩作》二、《九共》三、《大禹謨》四、《益稷》五、《五子之歌》六、《胤征》七、《湯誥》八、《咸有一德》九、《典寶》十、《伊訓》十一、《肆命》十二、《原命》十三、《武成》十四、《旅獒》十五、《畢命》十六。
以上十六篇中,《九共》又分為九篇,所以《古文尚書》又可說有二十四篇。這種《古文尚書》,西漢時沒有列為學官,東漢時沒有師說,所以到了魏晉之際,便已亡佚。鄭玄注書,只存其目。所以清代就有今文學家懷疑《古文尚書》可能出于漢代古文學家的偽造。
這以后又百余年,東晉元帝(317~322)時,忽然有豫章內史梅賾,奏上了一部孔安國作傳的《古文尚書》。此書比伏生所傳的文本增多了二十五篇,又從伏生所傳的諸篇中分出來五篇,共五十九篇,并加了《書序》一篇,為四十六卷。這部書在社會上流行的時間最長,唐初諸儒作《尚書正義》,陸德明作《經典釋文》,都用此本。收入《四庫全書》的《尚書注疏》,也是這個本子。但宋朝學者吳棫、朱熹等已開始懷疑它的真實性,明朝的梅則直斥其偽。到清代閻若璩作《古文尚書疏證》,列舉一百二十八條證據;惠棟作《古文尚書考》,更發現其作偽的來源;丁寬作《尚書馀論》,進而證明是魏王肅的偽造;到崔述作《古文尚書辨偽》,則條辨得更為清楚。這二十五篇的目錄如下:《大禹謨》一、《五子之歌》二、《胤征》三、《仲虺之誥》四、《湯誥》五、《伊訓》六、《太甲上》七、《太甲中》八、《太甲下》九、《咸有一德》十、《說命上》十一、《說命中》十二、《說命下》十三、《泰誓上》十四、《泰誓中》十五、《泰誓下》十六、《武成》十七、《旅獒》十八、《微子之命》十九、《蔡仲之命》二十、《周官》二十一、《君陳》二十二、《畢命》二十三、《君牙》二十四、《冏命》二十五。
《古文尚書》乃孔壁所出,因藏于秘府,所以也叫“中古文”本。《古文尚書》只有孔氏一家。西漢末,劉歆崇奉古文,與今文博士爭立學官。東漢馬融、鄭玄,雖雜糅今古,而仍偏袒古文。清江聲作《尚書集注音疏》、王鳴盛作《尚書后案》、孫星衍作《尚書今古文注疏》、段玉裁作《古文尚書撰異》,皆以馬、鄭為依歸。
《經》二十九卷。大、小夏侯二家。《歐陽經》三十二卷。
今文,書已亡佚。顏師古曰:“此二十九卷,伏生傳授者。”《史記·儒林列傳》云:“秦時焚書,伏生壁藏之。……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伏生所傳的《今文尚書》二十九篇。伏生之后,歐陽及大(夏侯勝)、小夏侯(夏侯建)三家分別立于學官,而大、小夏侯的傳本為二十九卷,歐陽高傳本為三十二卷,都是帛書,所以班固做了分別說明。
《隋志》說伏生口傳二十八篇,后得《泰誓》一篇。劉歆說:“《泰誓》后得,博士集而讀之。”鄭康成《書論》說“民間得《泰誓》”。二十九篇,是計卷。若計篇,則三十四,去《泰誓》,猶有三十一。李零認為三十二卷本是把《盤庚》或《泰誓》一分為三,不包括《書序》。
《傳》四十一篇。
此書列在《經》二十九卷之后,《歐陽章句》及《大夏侯章句》《小夏侯章句》之前,其為伏生《尚書大傳》是情理之中。無論歐陽還是大、小夏侯均為伏生《今文尚書》的傳承者。
《玉海》卷三七引鄭玄《尚書大傳序》:“張生、歐陽生從其學而受之,音聲猶有訛誤,先后猶有差舛,重以篆隸之殊,不能無失。生終后,數子各論所聞,以己意彌縫其闕,別為章句;又特撰大義,因經屬指,名之為《傳》。”
《尚書》今文學完成于伏生。《漢志》來源于劉向、劉歆父子的《七略》,可見《尚書大傳》必經劉向、劉歆的校理。此書在西漢中期之后便已經開始流行。
《晉書·五行志》:“漢興,承秦滅學之后,文帝時,虙生創紀《大傳》,其言五行庶征備矣。”《宋書·五行志》:“逮至伏生創紀《大傳》,五行之體始詳。”可見“虙生”即“伏生”。
此書已殘缺,這里只標明四十一篇,沒有注明卷數,直至《隋志》及《經典釋文》,才著錄為三卷。《四部叢刊》著錄《尚書大傳》四卷,補遺一卷。清代以來有多種輯本,以皮錫瑞《尚書大傳疏證》七卷較為完備。
《歐陽章句》三十一卷。
已亡佚。王謨《漢魏遺書鈔》有《金文尚書說》輯本一卷,黃奭《漢學堂叢書》有《歐陽生尚書章句》輯本一卷,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尚書歐陽章句》輯本一卷。
《漢書·儒林傳》有歐陽生。楊樹達引莊述祖之言曰:“《歐陽經》三十二卷,《章句》僅三十一卷,其一卷無章句,蓋序也。”
《經典釋文·序錄》:“伏生口誦二十九篇,授濟南張生、千乘歐陽生,生授同郡兒寬,寬又從孔安國受業,以授歐陽生之子,歐陽氏世傳其業,至曾孫高,作《尚書章句》,為歐陽氏學。”
《后漢書·章帝紀》建初四年(公元79)十一月詔:“孝宣皇帝以為去圣久遠,學不厭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書》。”是《書》初唯有歐陽,孝宣世立大、小夏侯。《七錄》云:“三家至西晉并亡,其說間見于義疏。”自漢訖西晉,言《書》唯祖歐陽氏。
《漢書·郊祀志》:“歐陽、大小夏侯三家說六宗,皆曰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旁不及四方,在六者之間,助陰陽變化,實一而名六,名實不相應。”
《后漢書·輿服志》:“永平二年(公元59),乘輿服從歐陽氏說,公卿以下從大、小夏侯氏說。”
《大》《小夏侯章句》各二十九卷。
已亡佚。大夏侯指夏侯勝,小夏侯指夏侯建。《漢書·儒林傳》:“其先夏侯都尉從濟南張生受《尚書》,以傳族子始昌,始昌傳勝,勝傳從兄子建,建又事歐陽高,由是《尚書》有大、小夏侯之學。”
《歐陽章句》與《大》《小夏侯章句》都是帛書。
《后漢書·儒林列傳》:“中興,北海牟融習《大夏侯尚書》,東海王良習《小夏侯尚書》,沛國桓榮習《歐陽尚書》。榮世習相傳授,東京最盛。扶風杜林傳《古文尚書》,林同郡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玄注解,由是《古文尚書》遂顯于世。”
《隋志》和《唐志》都不著錄,是該書亡佚已久。馬國翰有《尚書大小夏侯章句》輯佚各一卷,周壽昌說:“今馬氏輯佚說為《尚書大小夏侯章句》各一卷,然中多一說兩引,究莫別孰為大小,不足據也。”陳喬樅有《尚書歐陽夏侯遺說考》一卷,在《皇清經解續編》。
《大》《小夏侯解故》二十九篇。
故者,古也。合于古,所以合于經也。“故”又同“詁”,《說文·言部》:“詁,訓故言也。”所謂“解故”,即“解詁”。劉歆以前講訓詁的比較多,《詩》之《魯故》《齊后氏故》《韓故》,《書》之《大》《小夏侯解故》等都是講訓詁的,《春秋公羊傳》中講訓詁的地方也比較多。
《隋志》:“永嘉之亂,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并亡。”
《歐陽說義》二篇。
已亡佚。《大》《小夏侯解故》與《歐陽說義》都是竹書。清人陳喬樅有輯本。
劉向《五行傳記》十一卷。
已亡佚。《五行傳記》即《洪范五行傳論》,乃劉向集上古以來歷春秋六國至秦漢符瑞災異之記。《漢書·楚元王傳》說:“劉氏《洪范論》發明《大傳》,著天人之應。”又《五行志》:“劉向治《穀梁春秋》,數其禍福,傳以《洪范》。”即此書也。
《五行志》多采之。李慈銘《越縵堂讀書記》:“讀《漢書·五行志》,加朱二卷。此志多用劉向《五行傳記》而兼采董仲舒、劉歆、京房之說。中壘以《易》《書》《春秋》推驗陰陽,歸本人事,雖間有附會支離,而學闡天人,明體達用,直逼江都。近儒王禮堂謂劉向不通經,未免高論駭世。”[5]
《隋志》:“晉世秘府所存,有《古文尚書》經文,今無有傳者。及永嘉之亂,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并亡。濟南伏生之傳,惟劉向父子所著《五行傳》是其本法,而又多乖戾。”
劉向的著作,除了《五行傳記》之外,見于本志的還有《稽疑》一篇;劉向所序六十七篇,班固自注“《新序》、《說苑》、《世說》、《列女傳頌圖》也”;劉向《說老子》四篇;劉向賦三十三篇。
《洪范五行傳》,王謨《漢魏遺書鈔》與黃奭《黃氏逸書考》各有輯本一卷,陳壽祺《左海全集》有《洪范五行傳》輯本三卷。
《新序》十卷、《說苑》二十卷,見《百子全書》,又見中華書局出版的《新編諸子集成》。
《列女傳》八卷。
劉向賦,見《漢魏六朝百三家集》。
又本傳:“(宣帝)初立《穀梁春秋》,征向受《穀梁》,講論五經于石渠。”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春秋穀梁傳說》,不分卷。
《隋志》:“《五經通義》八卷(梁九卷)。”不著撰人。《唐志》:“《五經通義》九卷,劉向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五經通義》,不分卷。
《隋志》:“《五經要義》五卷,劉向撰。”今佚。
《隋志》:“梁有《劉向讖》二卷。”亡佚。
《隋志》:“《列士傳》二卷,劉向撰。”
《孝子圖傳》不分卷,見黃奭《漢學堂叢書》。
《漢書·律歷志》:“孝成世,劉向總六歷,列是非,作《五紀論》。”
《抱樸子·論仙》載劉向撰《列仙傳》,見《秘書廿一種》。
《樂記》不分卷,見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
許商《五行傳記》一篇。
書僅一篇,《隋志》已不見著錄,亡佚已久。許商,字長伯,漢長安人,周堪的弟子,位至九卿。《漢書·儒林傳》:“商善為算,著《五行論歷》。”《數術略》歷譜類有《許商算術》。
《五行志》多采劉向、許商《五行傳記》所述,上及春秋、戰國。
章學誠《校讎通義·漢志六藝》認為劉向、許商《五行傳記》都講《尚書·洪范》,應該互見于五行類。
《周書》七十一篇。周史記。
顏師古注:“劉向云:‘周時誥誓號令也,蓋孔子所論百篇之余也。’今存者四十五篇矣。”許慎稱之為《逸周書》。西晉武帝咸寧五年(279),盜墓賊不準盜掘汲郡魏安釐王墓,出土竹簡中也有《周書》,所以《隋志》又題為《汲冢周書》。牛運震《史記評注》卷一:“劉歆《七略》、班氏《藝文志》皆載其篇目,則《逸周書》在西漢時具傳于世,觀太史公所引用采錄可征也。特因晉太康二年發冢,亦得是書,是以有汲冢之名耳。”宋人李燾考定汲冢未出《周書》。明代恢復《逸周書》之名。
《漢志》著錄七十一篇,顏師古稱存四十五篇,今本包括序在內也是七十一篇,有十一篇有目無書,實存六十篇,其中四十二篇有晉孔晁注。主要是關于文、武、周公時的記載,大部分內容出自漢以前學者之手。考《左傳》《管子》《墨子》《呂氏春秋》都引述過《逸周書》的文字,但今本是否汲冢所出,已不可曉。《四庫全書》著錄為十卷,入別史類。篇目如下:
卷一
度訓解第一 度,法度;訓,教也。解其義以示人,故曰度訓解。唐大沛云:“此篇大旨以立中為法度之準,以分微、敬微為王道之源,以教民次分為治平之要,以好惡同民為絜矩之用,而貴以慎始知終之心,蓋內圣外王之至道,典、謨、訓、誥之精義,大端具備矣。”
命訓解第二 唐大沛云:“此篇與前篇脈絡相通。明王立法,奉若天道,故特提天命發論。”
常訓解第三 陳逢衡云:“四征、六極、八政、九德俱政治之要,所謂常訓也。”
文酌解第四 “文”指文王。此篇旨意甚晦。
糴匡解第五 是篇講救災之方。
卷二
武稱解第六 潘振云:“止戈為武,得其當之謂稱。此文王之所以明恥也。”
允文解第七 實有此文德謂之“允文”。
大武解第八 王念孫云:“此篇文多訛脫,又經后人刪改。”孫詒讓云:“此與前《武稱》《允文》及后大、小《明武》諸篇,蓋皆《周書陰符》之遺文。”
大明武解第九 陳逢衡云:“此篇于攻城陷敵之法尤為精備,其作于伐崇、伐密時乎!篇中十因、十藝二節文體不類,疑非此篇所有。”
小明武解第十 《三墳補逸》:“《小明武解》通篇皆韻語,文多奇古,然不類《書》體,類戰國諸子書。《大明武解》亦多韻語,凡下字皆葉戶韻。”
大匡解第十一 此篇與《史記·平準書》義有相通處。
程典解第十二 典,常法也。
程寤解第十三 缺。盧文弨據《藝文類聚》卷七十九、八十九及《太平御覽》卷三九七、五三三所引補正部分正文七十余字。陳逢衡云:“此篇紀太姒得吉夢,寤驚以告事,《周禮·占夢》所謂寤夢也。”
秦陰解第十四 缺。高似孫《史略》作“泰陰”。陳逢衡云:“疑所闕殆如《史記·白圭傳》‘太陰在卯,穰;明歲衰惡’之義。”
九政解第十五 缺。丁宗洛云:“上篇既言文王得太公,則此篇必系文王與太公論政之語。”
九開解第十六 缺。《史略》作“九閑”,諸本作“九開”。后《大開》篇有“九開”之語,可以參閱。《文政》篇中有九慝、九行、九丑、九德、九過、九勝、九戒、九守、九典,可能是《九開》篇錯簡。
劉法解第十七 缺。劉師培云:“劉,當訓虔劉。”
文開解第十八 缺。劉師培云:“《六韜·武蹈》有《文啟》篇,啟與開同,或即剿襲此篇。”
保開解第十九 缺。陳逢衡云:“保開者,明哲保身之謂。”
八繁解第二十 缺。劉師培云:“《書鈔》三十有‘繁政害國,繁賦害財’二語,次于所引《武順解》前,疑本篇佚文。”
卷三
酆保解第二十一 是篇首尾為戰國時人偽造,中間則雜取兵家之言。
大開解第二十二 于鬯云:“此篇中間多闕佚,以篇題‘大開’知之。凡以大、小名篇者,皆以簡編之多少別之,多則題大,小則題小。如前有《大明武》《小明武》兩篇。”唐大沛亦同此說。
小開解第二十三 此篇當在囚羑里之前。
文儆解第二十四 疑此篇有殘缺,義不甚明。
文傳解第二十五 前有所“儆”(戒),后必有所“傳”,故曰文傳。
柔武解第二十六 內治以柔武為要,以德服人,不尚兵力,是柔武也。
大開武解第二十七 《史略》作《大武開》,下篇作《小武開》。凡以“開”命名之篇,皆詔告開發之義。
小開武解第二十八 陳逢衡云:“是篇與《洪范》相表里,蓋天人合一之學,周公所得于文考者也。”丁宗洛云:“此二篇不言武事而皆以武為名,蓋追述武王之武烈也。”
寶典解第二十九 丁宗洛云:“鄭伯熊曰:《商書》‘典寶’之作,其以祖宗之物所當寶,而無德則失,固亦不可常乎?《周書》有《寶典》篇,疑傳寫者顛倒耳。”
酆謀解第三十 《史略》作“酆講”,孫詒讓謂當作“酆諜”。
寤儆解第三十一 潘振云:“寤者,武王既夢而覺。儆者,言因夢而有戒也。”
武順解第三十二 此篇訓軍制。陳逢衡云:“是篇周家兵制之祖,猶是‘其軍三單’之遺制,故以三立法。前段兵制之推原,后段兵制之歸束。太公兵法,此為上乘。”
武穆解第三十三 此篇訓軍政。唐大沛云:“述古用武之道,正大簡要,蓋周先世相傳之法也。《序》謂與《武順》同時作,而文法則不類。至謂周將伐商,作此以訓乎民,則未必然。”
卷四
和寤解第三十四 潘振云:“武義深遠,既稽古以示卿,必教禮胥順,方可用武,當有以覺之。”
武寤解第三十五 潘振云:“教與禮既順,可用武矣。又當有以覺之,故次之以《武寤》。”
克殷解第三十六 朱右曾謂此篇非親見者不能為。梁啟超曰:“吾儕讀《尚書》《史記》,但覺周武王伐罪吊民之師,其文明程度,殆為‘超人的’。倘非有《逸周書·克殷》《世俘》諸篇,誰復能識‘血流漂杵’四字之作何解。”
大匡解第三十七 《史略》作“文匡”。可從。
文政解第三十八 陳逢衡云:“《周書》以‘文’名者凡五,曰《文酌》《文開》《文儆》《文傳》《文政》。《文酌》義晦不可曉,《文開》亡,《文儆》《文傳》皆文王時作。此篇作于武王時,篇首‘開宗循王’,玩其意,‘王’當作‘政’,謂遵循文王之化也,故篇題曰《文政》。”
大聚解第三十九 與《文傳解》相似。
世俘解第四十 顧頡剛云:“古籍中‘大(太)子’亦稱‘世子’,‘大(太)室’亦稱‘世室’,可作此名比例。本篇所載,有俘人、俘車(禽御)、俘鼎、俘玉、俘獸之事,且所俘均有巨大數量,故以《世俘》為名。”郭沫若認為“《逸周書》中可信為周初文字者僅有三二篇”,《世俘解》即其一,最為可信。《克殷解》和《商誓解》次之。
箕子解第四十一 缺。
耆德解第四十二 缺。孫詒讓云:“《史略》正作‘考德’,與序合,則宋本尚不誤。《漢書·律歷志》引《考德》逸文,即此。”
卷五
商誓解第四十三 莊述祖云:“商誓者,武王勝殷,誅紂立武庚,戒殷之庶邦庶士庶民也。”
度邑解第四十四 丁宗洛云:“通篇皆武王自言其所以建洛邑之意,而不言棄興筑,觀末段詳言形勝,則應有城邑矣,故《史記》曰營周居于洛邑而后去。”
武儆解第四十五 唐大沛云:“此篇次于《度邑》之下,亦真古書也,惜殘闕不全,字多訛脫,不盡可解,故列之下篇。”
五權解第四十六 陳逢衡云:“此篇為周公官禮之所本,后半反言以足其義,三機轉軸在心,退藏于密,非可以外泄也,故專以‘五權’名篇也。”
成開解第四十七 開,取“大開告用”之義。郝懿行曰:“以下成王書。”
作雒解第四十八 是篇述武庚作亂本末及營建洛邑之事。
皇門解第四十九 莊述祖云:“《皇門》者,周公告誡國子咨以善言也。”丁宗洛云:“此篇雄奇郁勃,的系周初文字。”
大戒解第五十 陳逢衡云:“此周王訪于周公,公教以體群臣事,務在尊其位,盡其志,庶人才為我用也。后幅九備雖脫落不全,而篇名大戒,實取義于此,此篇當在《作雒》前。”
卷六
周月解第五十一 潘振云:“周月者,周正朔之月也。得賢所以為政,而改朔乃政之首務也。”《周月》從周正。
時訓解第五十二 察物異、驗氣候,導君修德。劉師培云:“《周髀算經》雖有八節二十四氣之名,而七十二候之分則始于本篇。”
月令解第五十三 缺。盧文弨據《呂氏春秋·十二紀》首補之。
謚法解第五十四 是篇當為周人所作,非周公所作。
明堂解第五十五 潘振云:“明堂者,通明之堂也。”
嘗麥解第五十六 孫詒讓云:“此篇記成王于嘗麥之月格廟命大司寇正刑書以逆刑罰,之中遂以策書敕戒司寇及群臣州伯之事。”
本典解第五十七 潘振云:“言根本于心之常道也。”
卷七
官人解第五十八 劉師培云:“此篇之文附于《大戴禮記·文王官人》篇。又《治要》所引《六韜》,內言八征、六守,并與此篇多近,疑均上有所本。蓋此為周家官人之法,始于文王,訖于武王,成王之時作輔之臣咸舉斯言相勖,惟所舉之詞互有詳略異同,此則周公述文王言以語成王也。自《大戴·曾子立事》篇以下,諸子多述其言,劉劭《人物志》亦本之。”
王會解第五十九 王應麟云:“周室既寧,八方會同,各以職來獻,欲垂法厥世,作《王會》。”
卷八
祭公解第六十 莊述祖云:“祭公者,《祭公之顧命》也。”唐大沛云:“此篇序穆王敬問祭公告王及三公之辭也。”
史記解第六十一 此篇歷考敗亡之跡,以示禁戒。
職方解第六十二 陳漢章云:“此篇實周公之官職方氏者抄出別行,如魏文侯之樂人竇公抄出大司樂職,以為《樂書》也。”
卷九
芮良夫解第六十三 芮伯諫厲王及誡執政。
太子晉解第六十四 丁宗洛曰:“作者殆亦默悲王室之不復振,故特記此篇歟?”
王佩解第六十五 唐大沛云:“此篇百七十五字,而修己治人之道,治亂興衰之故備于此矣,當錄之以為座右銘。”陳逢衡云:“通體皆格言,視丹書十七章猶為警切。”
殷祝解第六十六 疑本篇及下篇名“祝”字當作“說”。陳逢衡曰:“此殷祝而系周祝之前,亦猶《殷獻令》系于《王會》之后,蓋皆以事類來附,故入于《周書》中也。”
周祝解第六十七 丁宗洛云:“此篇縱橫恣肆,頗近戰國風尚矣。”
卷十
武紀解第六十八 潘振疑此下三篇為周敬王時作。
銓法解第六十九 銓,衡也。此篇蓋有周一代銓選之法雜見于簡冊者,首尾或有脫謬。
器服解第七十 孫詒讓云:“此篇記大喪明器之目,可補禮經之闕。”丁宗洛云:“器者,竹、木、金、石、陶皆是;服者,絲、布、麻皆是。一代制度,莫備于此,惜殘缺過甚耳。”
周書序 或在書首。唐大沛云:“此序蓋戰國時人編書者所作,時代先后每有顛倒,序語亦不盡可憑信,且殘缺,間有誤字。”
最早的注是晉人孔晁所作,清人注《周書》者有朱右曾、丁宗洛、潘振、陳逢衡、唐大沛、王念孫、俞樾、孫詒讓、劉師培、陳漢章等,以朱注流傳最廣。
清盧文弨抱經堂本合眾本校勘,為舊刊本中最完善者。今有黃懷信、張懋镕、田旭東撰《逸周書匯校集注》[6]一書較完備,可以參考。
《議奏》四十二篇。宣帝時石渠論。
已亡佚。據《漢書·儒林傳》,漢宣帝甘露三年(公元前51)于石渠閣大集儒生討論經旨異同,參加討論的有林尊、歐陽地余、周堪、張山拊、假倉等,帝親稱制臨決,輯其議奏,成《石渠論》。準確說當名《石渠議奏》。李零說:“這是其中論《書》的部分。下禮類、春秋類、論語類,也都有這種書。可見是把一書裁成四種。”
章學誠《校讎通義》卷二“焦竑誤校漢志”條:“焦竑以《漢志》《尚書》類中《議奏》四十二篇入《尚書》為非,因改入于集部。按議奏之不當入集,已別具論,此不復論矣。考《議奏》之下,班固自注:‘謂宣帝時石渠論也。’韋昭謂石渠為閣名,于此論書。是則此處之所謂議奏,乃是漢孝宣時,于石渠閣大集諸儒,討論經旨同異,帝為稱制臨決之篇,而非廷臣章奏封事之屬也。以其奏御之篇,故名奏議;其實與疏解講義之體相類。劉、班附之《尚書》,宜矣。焦竑不察,而妄附于后世之文集,何其不思之甚邪?”
既然石渠會議是諸儒辯經,則各經文本及傳、記也當與議奏一并上呈,這就很好理解為什么宣帝時期立于學官的諸經文本能得以入藏中秘了。
凡書九家,四百一十二篇。入劉向《稽疑》一篇。
陳國慶:“王氏《補注》本《尚書古文經》四十六卷、《經》二十九卷、《傳》四十一篇為一行,即作一家計算,則適符九家之數。大、小夏侯《經》二十九卷,《章句》亦如之,若歐陽《經》作三十二卷,合計為四百二十二篇,多十篇。”
王國維《〈漢書藝文志舉例〉后序》說:“書家之劉向《稽疑》一篇,小學家之揚雄、杜林三篇,儒家之揚雄所序三十八篇,賦家之揚雄八篇,皆班氏所新入也。然班氏所見《七略》未錄之書,固不止此,如《律歷志》之劉歆《鐘律書》及《三統歷》,《天文志》之《甘氏經》、《石氏經》、《夏氏日月傳》、《星傳》,《五行志》之劉歆《洪范五行傳》,皆班氏修書時所據者也。叔孫通《漢儀》十一篇,又班氏所上者也。”[7]
《易》曰:“河出圖,雒出書,圣人則之。”故《書》之所起遠矣,至孔子纂焉,上斷于堯,下訖于秦,凡百篇,而為之序,言其作意。
引《易》之語見《系辭上》。《爾雅》注:“《河圖》曰:‘靈龜負書,丹甲青文。’”《文選注》:“《雒書》曰:‘秦失金鏡,魚目入珠。’”“《中候》曰:‘玄龜負圖出洛,周公援筆以寫。’”光武禪文引《雒書》。
朱熹《文公易說》卷二十三:“《河圖》與《易》之天一至地十者合而載天地五十有五之數,則固《易》之所自出也。《洛書》與《洪范》之初一至次九者合而具九疇之數,則固《洪范》之所自出也。《系辭》雖不言伏羲受《河圖》以作《易》,然所謂‘仰觀’、‘俯察’、‘近取’、‘遠取’,安知《河圖》非其中之一事耶?大抵圣人制作所由,初非一端,然其法象之規模,必有最親切處。”
《書》為《尚書》的通稱。《說文》:“書,著也。”“著”即所謂著作。可見“書”在古代已是著作之稱。辜鴻銘稱《書》是“book of records”(記錄之書)[8],這一翻譯準確地定位了《書》是史書的性質。
小序講《書》史,以《河圖》《雒書》為源頭。《書》百篇由孔子編撰并作序。抉發“作意”(作者之意),見今本孔安國《傳》中。據《書》序所錄,《尚書》的篇數當是一百篇。除去各家所傳七十一篇外,余二十九篇完全亡佚。
孔安國分《書》體為六種,也就是《三字經》所說的“有典謨,有訓誥,有誓命,《書》之奧”。具體如下。
典,《說文》:“典,五帝之書。”如《堯典》《舜典》。
謨,《說文》:“謨,議謀也。”如《大禹謨》《皋陶謨》。
訓,《說文》:“訓,說教也。”如《伊訓》《太甲》。
誥,《說文》:“誥,告也。”徐氏注:“以文言告曉之也。”如《湯誥》。
誓,《六書統》:“誓,從言從折,謂以言折其罪也。”如《甘誓》《湯誓》。
命,《玉篇》:“命,教令也。”如《說命》《微子之命》。
《太平御覽》卷六百九:“《書》以決斷,斷者,義之證也。”后世的“紀事本末體”都是從《書》而出。
秦燔書禁學,濟南伏生獨壁藏之。漢興亡失,求得二十九篇,以教齊魯之間。
漢代傳《書》,有今、古文之別。“今文”指漢時通行的隸書,古文本則出自孔子壁。
秦焚書,書禁極嚴,濟南人伏生藏《尚書》百篇于壁中。隨后兵起流亡,到漢定天下之時,廣為搜求,只得二十九篇,因以教于齊魯之間。
也有說漢時向天下征《書》,而伏生已丟失本經,且年事已高,漢文帝只有命晁錯到濟南從伏生受《書》,伏生僅靠記憶而傳授,晁錯以漢隸寫定,始有寫本。后來《古文尚書》被發現,就稱伏生所傳的為《今文尚書》。
訖孝宣世,有《歐陽》《大》《小夏侯氏》,立于學官。
歐陽生,字和伯,作《尚書章句》,世稱歐陽氏學。西漢時立于學官。
沈文倬說:“經學家們根據此文,都以為今文《尚書》三家師法分立是從宣帝時開始的。其實不然。從學術淵源上考察,歐陽學傳自歐陽生,大小夏侯學傳自張生,伏生后就分為兩派;從實際情況上觀察,在武、昭、宣三代,官學里立的是歐陽師法,當昭帝時,大、小夏侯學相繼出現,問題就復雜起來了。”[9]
《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武帝末,魯共王壞孔子宅,欲以廣其宮,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凡數十篇,皆古字也。共王往入其宅,聞鼓琴瑟鐘磬之音,于是懼,乃止不壞。
《書》有今、古文之別,《古文尚書》有真偽之別。
顏師古注:“《家語》云孔騰……藏《尚書》《孝經》《論語》于夫子舊堂壁中,而《漢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二說不同,未知孰是。”《隋志》云:“武帝時魯恭王壞孔子宅,得其末孫惠所藏之書,皆古文也。”《史通》亦以為孔惠所藏,則又非顏師古所引二人者矣。
孝景帝時[10],魯恭王壞孔子壁,得《古文尚書》五十八篇,孔安國準備獻給朝廷,因巫蠱事而中止。
孔安國者,孔子后也,悉得其書,以考二十九篇,得多十六篇。安國獻之。遭巫蠱事,未列于學官。
巫蠱事,詳見《漢書·武五子傳·戾太子傳》。陳國慶說:“巫蠱是巫者用詛咒之術以蠱害人。漢武帝晚年好方術,方士及諸神巫多聚集京城,女巫且常往來宮中,教宮中美人度厄,輒埋木人而祭祀之。宮人每因妒嫉更相告訐,以為祝詛。后因武帝病,江充詭稱:疾在巫蠱。乃以充為使者,在宮中掘蠱。充與太子據有隙,遂妄稱在太子宮中得木人最多。太子恐,收充斬之,因舉兵反抗,兵敗自殺。當時因這一案件牽連而死者,前后數萬人。史稱為‘巫蠱之獄’。”
劉歆《移書讓太常博士》的說法和這里相同。《古文尚書》傳到東漢,賈逵為之作《訓》,馬融為之作《傳》,鄭玄為之作《注解》,其學大顯于世。然而其中的十六篇既沒有今文,又沒有師說,不久便亡佚了。也因為這十六篇的亡佚,清代學者便懷疑《古文尚書》是漢代古文學家的偽說。
東漢以降到南北朝,《書》學都宗鄭注。唐朝時,孔穎達作《尚書正義》,采用《偽古文尚書》《偽孔傳》,而鄭學遂亡。到清朝,漢學復興,江聲作《尚書集注音疏》,王鳴盛撰《尚書后案》,孫星衍著《尚書今古文注疏》,段玉裁編寫《古文尚書撰異》,四家都以馬融、鄭玄之學為依歸,于是古文學又大略可知。
《偽古文尚書》有兩種,一種是西漢末年東萊張霸偽作,凡二十四篇,已經失傳;另一種是東晉梅賾所獻,曾立于學官。
現通行的《尚書注疏》,就是以《偽古文尚書》二十五篇,加上《今文尚書》三十三篇而成,凡五十八篇。然《偽古文尚書》在清朝以前,都被認為是孔安國所獻,自從清人閻若璩作《古文尚書疏證》,力證東晉《尚書》之偽,方才真相大白。而真正的《尚書》,只剩下今文學家所錄的二十八篇了。這個問題,前面已經講過了。
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脫簡一,《召誥》脫簡二。率簡二十五字者,脫亦二十五字,簡二十二字者,脫亦二十二字,文字異者七百有余,脫字數十。
歐陽、大小夏侯都是以今文立為博士,而古文沒有立為博士。
后漢劉陶“推三家《尚書》及古文,是正文字七百余事,名曰《中文尚書》”。賈逵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文同異》,集為三卷。歐陽、夏侯之學不傳,故不可考其“文字異者”。王應麟《漢藝文志考證》稱“歐陽、夏侯之學不傳,今無所考,以古文考之”。
《書》者,古之號令,號令于眾,其言不立具,則聽受施行者弗曉。古文讀應爾雅,故解古今語而可知也。
《尚書》是古代的號令,文辭古奧,漢代的學者已苦其難通。但如果不懂,就沒有辦法執行這些號令。李零說:“原來肯定并不難懂,難懂是因為不能以今釋古。‘古文讀應爾雅’,‘爾雅’是合乎雅言。上博楚簡《孔子詩論》把‘大雅’、‘小雅’寫成‘大夏’、‘小夏’。可見雅言即夏言,是古代之通語,相當(于)后世的官話或普通話,有別于方言,有別于古語。讀《尚書》,一是要把古文(六國文字)讀成今文(秦系文字),二是要把古語讀成今語。”也就是《毛詩正義》所謂“詁者,古也。古今異言,通之使人知也”。
楊福泉《“文書”考原》一文指出:“所謂‘立具’,即指號令以文字的書面語言形式向‘聽受施行’的各級官吏和基層民眾公布,否則他們將難以準確知曉號令的基本內容,更不用說切實具體地貫徹執行了。”并得出結論:“《尚書》正是一部以文字的書面語言形式記錄保存下來的夏商周三代用來發號施令的政策文獻資料匯編。”[11]
[1]《今文尚書》三十四篇,去《泰誓》三篇,分《堯典》下半為《舜典》,而另加篇首二十八字,又分《皋陶謨》下半為《益稷》,故為三十三篇。
[2]此書初版由臺北五南圖書出版有限公司于1997年刊行,后有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本。
[3]曾圣益:《漢書藝文志與書目文獻論集》,臺北文史哲出版社,2013,第127頁。
[4]《漢紀·尹敏傳》說是孔鮒所藏。
[5](清)李慈銘撰,由云龍輯《越縵堂讀書記》卷三“漢書”條,中華書局,2006,第165頁。
[6]黃懷信、張懋镕、田旭東撰《逸周書匯校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7]王國維:《觀堂別集》卷四,載《觀堂集林》(外二種),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第699頁。
[8]王京濤:《西播〈論語〉回譯——辜鴻銘英譯〈論語〉詳釋》,東方出版中心,2013,第31頁。
[9]沈文倬:《兩漢經學史講義》,載彭林主編《中國經學》第七輯(紀念沈文倬先生逝世周年專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第21頁。
[10]《論衡·正說》篇認為是孝景帝時,而同書《案書》篇又說是“孝武皇帝時”。當以前說為是。
[11]楊福泉:《閱甫室叢稿》,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第3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