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祭祀坑蒸騰著奇異的青銅霧，我握著洛陽鏟的手柄已被冷汗浸透。探方東壁的夯土層里，半截黃金權杖正滲出藍光黏液，杖身陰刻的Σ符號與洛河陶片如出一轍。戴防毒面具的考古隊員突然發出悶哼——他的防護服正在青銅化，面罩裂紋里鉆出細如發絲的甲骨文。

“后退！全員撤到三號監測站！“領隊的咆哮聲帶著電磁干擾的雜音。我抬頭時，祭祀坑上方的天空正裂開克萊因瓶狀的漩渦，暴雨傾瀉而下，每滴雨水都在地面蝕刻出微型莫比烏斯環。

黃金權杖突然懸浮。杖首的青銅神鳥展開雙翼，羽翎間迸發的量子火花點燃了坑底的象牙堆。在燃燒的藍光中，我望見四十九天前的洛河場景倒放：陳清河的尸體浮出水面，手中機械義眼射出的全息投影正在重組為三星堆立體模型。

“林顧問！文物冷藏庫有情況！“對講機炸響的瞬間，我身后五米處的祭祀坑突然坍縮。戴青銅儺面的考古隊員從虛空中浮現，他脖頸處蠕動的Σ疤痕與我鎖骨處的胎記共鳴發燙——是遞歸殘響的攜帶者！

冷藏庫的液氮閥門已被青銅質堵塞。當防爆門被乙炔切割開時，寒氣裹挾著青銅雪片噴涌而出。陳列架上，五件青銅縱目面具的眼眶里正生長出機械義眼的金屬血管，而那些1986年出土的青銅神樹殘件，此刻在量子共振中懸浮重組。

“當心瞳孔！“

身后傳來沙啞的警告。穿黑色沖鋒衣的女人拽著我撲向墻角，她耳垂的青銅司南耳墜與我的吊墜產生磁吸。冷藏庫中央的青銅神樹在此刻完成自愈，九只太陽鳥的喙部同時張開，噴射出環繞Σ符號的激光經文。

女人掀開兜帽，左眼是布滿銅綠的機械義眼：“我是陳清河的備份程序07，他在洛河死亡前上傳了意識副本?！八堕_衣領，鎖骨處的Σ疤痕正在吞噬防護服的纖維，“三星堆是Σ系統的視覺中樞，這些青銅器是上古觀測者的視網膜?！?

青銅神樹突然投射出克萊因環狀的全息星圖。女人用義眼掃描第三根樹枝時，樹皮剝落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組——那竟是放大版的戰國弩機內部結構，每個機括都嵌著人眼狀的玉琮。

“四十九天周期對應著青銅神樹的月相觀測功能。“07撕下正在青銅化的右手皮膚，露出底下由甲骨文編碼的量子芯片，“當九只太陽鳥完成第七次校準，Σ的視覺中樞就會......“

冷藏庫突然內翻。我們跌入青銅神樹內部的瞳孔宇宙，腳下是沸騰的量子銅液，頭頂懸浮著歷代Σ攜帶者的眼球標本。07的機械義眼在此刻超頻運轉，將西周甲骨文轉譯成全息警報：「檢測到觀測者視網膜異常增生」。

五米外的銅液池中，黃金權杖正緩緩升起。杖柄表面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全息影像：1983年的她站在三星堆未發掘的祭祀坑前，手中捧著個刻滿Σ符號的青銅頭骨。

“你母親才是初代視覺中樞的激活者。“07用芯片插入我的鎖骨疤痕，劇痛中浮現出加密記憶——母親在懷我七個月時，曾將青銅神樹的微縮模型植入子宮，“那些Σ符號不是被刻上去的，是觀測行為引發的量子胎記?！?

青銅液突然凝聚成儺面人的軍團。他們的眼眶里旋轉著機械義眼陣列，掌心噴射出纏繞甲骨文的激光鎖鏈。07將我推向神樹核心的玉眼裝置：“用視網膜虹膜啟動自毀程序！“

當我撞進玉眼裝置的瞬間，三星堆的時空突然分層：

表層：2023年考古現場，青銅瘟疫正在吞噬整片遺址區；里層：公元前1200年祭祀現場，巫祝們正用奴隸眼球喂養青銅神樹；夾層：母親在量子手術臺上，將Σ視覺中樞的代碼刻入胎兒虹膜。

玉眼突然裂開瞳孔狀的縫隙。我望見自己的視網膜倒影在青銅液面擴散，每個光斑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災難畫面。07的慘叫從后方傳來——她的身體已被儺面人分解，機械義眼正被改造成神樹的新枝椏。

“認知污染需要視覺獻祭?！?

母親的全息影像突然實體化。她握著黃金權杖刺入我的左眼，劇痛中卻感受到奇異的解脫——血液在青銅液里繪制的不是Σ符號，而是三星堆出土的《山海經》星圖。

當右眼最后的光明被青銅質吞沒時，我觸發了玉眼最深層的程序。青銅神樹的所有枝椏同時爆炸，九只太陽鳥在量子火雨中熔解成甲骨文灰燼。儺面軍團在強光中化作青銅雪片，而母親的幻影正將黃金權杖改造成視網膜手術刀。

“記住，盲視才是對抗遞歸的終極武器?！?

她將刀刃刺入玉眼核心，整個視覺宇宙開始降維。

黑暗持續了七分四十九秒。

當聽覺恢復時，我躺在三星堆的醫療帳篷里，右眼纏著滲血的繃帶?？脊抨犻L掀開簾幕，手中捧著完全氧化的青銅神樹殘件：“我們在祭祀坑發現了新文物，像是......某種古代科學儀器?！?

帳篷陰影里，07的機械聲線從錄音筆傳出：「遞歸余波強度14.7%，下次殘響將于三十三小時后在良渚......」。我摸索著枕邊的青銅司南吊墜，發現勺柄指向東方時，繃帶下的左眼突然感受到青銅雪片的冰涼觸感——那里生長的，已不是人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