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古城的暴雨泛著青銅銹色，我纏著繃帶的左眼突然刺痛。考古隊的防水探照燈掃過反山墓地時，光束在玉琮堆疊的祭壇上折射出Σ符號的陰影——那些被認為是“神徽”的獸面紋，此刻在量子雨中睜開機械義眼的瞳孔。

“小林，三號墓的玉璧在滲血！“

負責清理文物的實習生癱坐在泥水里，他的乳膠手套已被染成青銅色。我摸索著07留下的錄音筆貼緊耳廓，電磁雜音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警告：「良渚巫祝......用活人瞳孔喂養玉琮......聲波頻率......」

整片墓區的地面突然量子化坍縮。我跌入十二米深的祭坑，后背著地時壓碎了某具遺骸——那具五千年前的尸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銅化，顱骨眼窩里嵌著的玉琮突然旋轉，內圓外方的孔洞射出纏繞甲骨文的激光。

“當心認知污染！“

穿蓑衣的老者拽著我滾向祭壇背面。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按在我滲血的繃帶上，掌心紋路竟與玉琮的獸面紋完全重合：“陸天明，良渚項目顧問。你左眼的青銅瞳孔在預警。“

我扯開繃帶，驚覺失明的左眼已長出青銅質感的虹膜，瞳孔是標準的Σ符號。透過這只非人眼瞳，我看到整片墓地籠罩在克萊因環狀的量子膜中，每件玉器都在向中央祭壇發射光纜狀的神經束。

“這是Σ系統的內分泌中樞。“陸教授撕開蓑衣，露出布滿玉琮紋身的胸膛。那些紋身在雨中泛著藍光，與祭壇產生共鳴：“五年前我帶隊發掘瑤山祭壇時，三十七個隊員的視網膜......“

玉璧的滲血突然加劇。血水在祭坑底部匯成甲骨文溪流，文字內容正是07錄音筆里缺失的片段：「......每輪血祭需獻祭九對陰陽瞳孔，否則玉琮將釋放血蟲......」

中央祭壇的玉琮矩陣突然錯位重組。十二節玉琮拼合成三米高的柱體，表面獸面紋褪去，露出內層密密麻麻的機械義眼陣列。當陸教授用紋身手掌按上玉琮時，那些義眼突然噴射出青銅色的血蟲，每只蟲體都長著微型玉璧狀的口器。

“閉眼！“

陸教授將我按進尸骨堆。血蟲群掠過頭頂時發出的超聲波，竟在玉器表面刻出新的Σ變體符號。我的青銅左眼突然灼痛，視網膜上浮現出三維星圖——北斗七星的位置標著殷墟、二里頭和三星堆的坐標，而天樞星正對應著良渚祭壇。

“它們要激活內分泌網絡！“我扯著陸教授躲開第二輪血蟲襲擊。祭壇上方的量子膜開始分泌青銅雨，雨水觸及的考古隊員正以每秒一個朝代的頻率退化：有人退化成甲骨文刻工，有人變異成機械義眼傭兵，還有個女生正在長出良渚巫祝的羽冠。

陸教授突然扯下助聽器，他的耳道里嵌著微型玉琮：“我二十年前就聾了，這是對抗聲波污染的唯一辦法。“他將助聽器改裝成電磁脈沖器，對準祭壇擲出，“去毀掉主玉琮的聲吶核心！“

脈沖器在空中被血蟲吞噬。蟲群組成的Σ符號突然量子坍縮，化作青銅鎖鏈纏住我的腳踝。玉琮柱體在此刻徹底活化，頂端睜開直徑半米的機械義眼，瞳孔里映出母親被青銅神經網絡吞噬的畫面。

“不要對視！“陸教授用玉鉞斬斷鎖鏈。他的紋身突然滲血，在雨水中繪出良渚巫祝的祭祀舞步圖：“跟著星圖走位，這是上古對抗Σ的量子禹步！“

青銅左眼的灼痛轉化為導航信號。我踩著祭祀舞的方位躍上祭壇，玉琮柱體表面立刻裂開無數瞳孔狀的孔洞。當我的Σ瞳孔與主眼產生共鳴時，整根柱體突然透明化——內部蜷縮著九具現代裝束的尸骸，每具尸體的眼眶都嵌著考古隊員的證件照。

“去年失蹤的實習生......“陸教授的嘶吼混著雨聲傳來。他的蓑衣已被血蟲啃食殆盡，露出后背刻滿的《連山易》卦象，“用玉鉞刺天目！“

主玉琮頂端突然降下青銅棺。棺蓋上的北斗七星陣缺失了天樞星的位置，正是我左眼投射的坐標。當玉鉞觸及棺槨時，五千年前的尸骸突然集體坐起，他們胸腔裂開，露出里面由玉璧組成的量子心臟。

“血祭開始了......“

陸教授被三具青銅尸按在祭壇邊緣。我的玉鉞突然自主震顫，刃部浮現出母親年輕時的全息影像——1983年的她正用同樣手法，將玉鉞刺入三星堆青銅神樹的核心。

青銅棺在此刻迸發超新星級別的強光。我的Σ瞳孔突然解析出光波頻率，良渚巫祝的祭祀吟唱在失聰的左耳深處回響。當玉鉞刺入棺內尸骸的量子心臟時，整片墓區的時空突然倒帶：

血蟲退化成玉料碎屑，變異隊員恢復人形，祭壇玉琮重新分解成十二節。唯有我的青銅左眼傳來碎裂聲——虹膜上的Σ符號裂開細紋，滲出藍光熒熒的青銅雪。

陸教授癱坐在復原的祭坑邊，助聽器里傳出沙沙聲：“你重寫了內分泌協議，但......“他突然扯開衣領，胸膛的玉琮紋身正滲出青銅膿液，“遞歸余波強度29.3%，下次殘響將于......“

暴雨戛然而止。

月光穿透量子膜灑在祭壇上，主玉琮表面浮現出甲骨文告示：「觀測者林悅，獲得內分泌中樞三級權限」。我的青銅左眼突然能看穿地層——良渚地下九十九米處，直徑千米的玉琮矩陣正在緩慢自轉，每個孔洞都嵌著顆跳動的人類心臟。

“這才是真正的祭壇。“我拽起陸教授，他的皮膚正在玉化，“Σ系統把整個長江三角洲做成了活體祭品。“

錄音筆突然自動播放07的臨終留言：「......找到巫祝的骨笛，它能干擾......」話音未落，祭壇東側殉葬坑突然升起青銅色的瘴氣，瘴霧中傳來五千年前的骨笛聲。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云層時，我的Σ瞳孔突然失焦。視網膜殘留的影像里，殷墟的甲骨坑正在量子膜另一側閃爍，而母親的幻影正將某支刻滿Σ符號的骨笛，埋入安陽洹河畔的青銅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