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Z阿里高原的夜空澄澈如洗，銀河如碎鉆傾瀉在瑪旁雍錯湖面。王承華裹緊沖鋒衣，將地質錘插進腰間皮套，指尖在便攜式氣象儀屏幕上摩挲。海拔4588米的寒風裹挾著圣湖特有的濕潤氣息，卻驅不散他眉宇間的凝重——衛(wèi)星云圖顯示，這片被稱作“世界江河之母“的圣湖底部，正持續(xù)釋放著異常的次聲波。“王教授，牦牛隊不肯往前了。“年輕的研究生小張牽著馱運設備的牦牛從黑暗中浮現(xiàn)，手電筒光柱掃過湖畔嶙峋的變質巖，“扎西大叔說再往北就是鬼湖拉昂錯的領地，活人不能...“話音未落，湖心方向突然傳來悠長的嗡鳴。王承華猛地轉身，只見月光下的湖面泛起詭異的漣漪，波紋并非環(huán)形擴散，而是呈螺旋狀向中心聚攏。氣象儀發(fā)出刺耳警報，顯示屏上的磁場強度數值正以指數級飆升。“把電磁探測儀架起來！“他甩開背包，三步并作兩步沖向湖岸。巖屑在腳下發(fā)出細碎的呻吟，這是典型的冰川漂礫地貌，但此刻所有地質常識都在神秘嗡鳴中搖搖欲墜。暗處忽然亮起一簇火光。王承華轉身時，看見身著暗紅色藏袍的達金卓瑪正從經幡柱后走出。少女約莫十八九歲，右耳垂掛著綠松石耳墜，左手持的松枝火把將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她腳踝處的銀鈴隨步伐輕響，竟與湖中嗡鳴形成奇妙共振。“扎西大叔讓我來送糌粑。“達金卓瑪用生硬的漢語說道，目光卻始終凝視著湖心漩渦。火把突然劇烈搖晃，火星濺落在她綴滿珊瑚珠的辮梢，“但真正的使者，該是它。“王承華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瞳孔驟然收縮。原本平滑如鏡的湖面隆起晶瑩的水脊，像某種巨型生物的脊背在月光下舒展。水脊頂端裂開縫隙，不是向下塌陷，而是逆著重力向上生長，轉眼間已形成二十米高的透明水柱。“退后！“他本能地抓住達金卓瑪的手腕，卻感覺掌心傳來奇異的震顫。少女手腕上戴著的嘎烏盒正在發(fā)燙，盒面鏨刻的八寶紋路竟與水柱表面的波紋完美同步。水柱內部開始浮現(xiàn)發(fā)光顆粒，如同銀河被揉碎在液態(tài)水晶中。王承華的夜視儀突然過載爆出火花，他扯掉設備時，看見達金卓瑪正將火把浸入湖中。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化作藍綠色的幽冥之火，在水柱表面燃起詭異的火環(huán)。“六道金剛咒！“達金卓瑪的吟誦聲穿透嗡鳴，她從嘎烏盒中拈出粒金色麥穗拋向水柱。麥穗懸停在離水三寸處急速旋轉，迸發(fā)出刺目光芒。王承華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次聲波共振現(xiàn)象，但此刻的能量級數遠超任何地質活動模型。水柱頂端突然坍縮成黑洞般的漩渦，王承華被氣浪掀翻在地。當他掙扎著爬起時，看見達金卓瑪正懸浮在離地半米的空中，藏袍下擺如蓮花般綻放。少女雙目緊閉，睫毛在臉上投下蝶翼般的陰影，口中溢出的梵唱與湖底傳來的嗡鳴合二為一。“不是水柱，“王承華突然意識到，他在地震監(jiān)測站見過類似波形，“這是量子隧穿效應！“他顫抖著摸出重力儀，顯示屏上的數字正在瘋狂跳動——湖心重力場強度已突破理論極限，仿佛有顆微型黑洞正在形成。達金卓瑪突然睜開眼睛，她的瞳孔變成了璀璨的金色。懸浮的麥穗轟然炸裂，金粉如暴雨灑落。王承華下意識抬臂遮擋，卻感覺手腕被什么冰涼的東西纏住——是達金卓瑪的銀鈴發(fā)帶，此刻竟如活物般延伸，將他與少女緊緊捆縛。“閉眼！“少女尖嘯聲中，水柱黑洞爆發(fā)出刺目光芒。王承華感覺耳膜即將破裂，視網膜殘留的強光影像里，他看見水柱內部浮現(xiàn)出無數發(fā)光符文。那些扭曲的線條既像藏文又似甲骨文，在空中重組排列成巨大的卍字符。重力驟然消失，他聽見自己的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當視覺恢復時，發(fā)現(xiàn)四周景物正在融化。瑪旁雍錯的湖水變成倒懸的銀河，岡仁波齊峰化作漂浮的菱形晶體，而他們腳下的大地，竟是一張緩緩轉動的曼陀羅圖。達金卓瑪的銀鈴發(fā)帶突然斷裂，兩人如流星墜向湖面。但預想中的冰冷沒有襲來，他們穿透某層透明屏障，跌入片溫暖的花海。王承華掙扎著起身，發(fā)現(xiàn)重力方向完全錯亂——花瓣懸浮在空中組成旋轉的星云，遠處瀑布倒流向天空，而本該墜落的達金卓瑪，正站在一株發(fā)光巨蓮的花蕊上。“香巴拉...“少女聲音空靈，指尖輕觸飄過的花瓣。那花瓣突然具象成三維投影，顯現(xiàn)出三體世界特有的三日凌空景象，“但比傳說更古老。“王承華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摸出隨身攜帶的蓋革計數器。儀器沒有報警，但顯示屏上的數值讓他血液凝固——這不是自然輻射，而是某種智慧生命體故意釋放的識別信號。當他抬頭望向香巴拉天空時，終于看清那些懸浮的“石頭“的真面目：每塊巖石都是封印的量子計算機，表面刻滿與水柱中相同的發(fā)光符文。達金卓瑪突然踉蹌著后退，她的銀鈴發(fā)帶正在分解成光子。少女臉色蒼白如紙，卻露出釋然的微笑：“他們等到了，等到了能同時解讀苯教符文與三體量子碼的人。“她腳下的蓮花開始凋謝，每片花瓣墜落都激起一圈時空漣漪。王承華伸手欲扶，卻見少女身體逐漸透明。在最后消散前，達金卓瑪將嘎烏盒按進他掌心，盒內傳來熟悉的嗡鳴——正是引發(fā)這場異變的次聲波頻率，但此刻被編碼成規(guī)律的脈沖信號。“告訴智子，“少女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香巴拉的弦，只唱給聽得懂輪回的人聽。“王承華攥緊嘎烏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地質錘不知何時變成了純能量體。他抬頭望向天空，那些量子巖石正在重組排列，形成巨大的雙螺旋結構。在螺旋中心，他看見了自己三天前在湖底采集的巖石樣本——此刻那塊普通的蛇紋巖，正懸浮在時空曲率最大的節(jié)點，向宇宙廣播著來自香巴拉的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