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大致就是這么回事了。”

“...”

長憩閣內。

盡管自己也正處于懵逼狀態中，馮開泰還是一五一十和自家老爺子交代了關于這“大黎通寶”的來龍去脈。

現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懷疑對無奈，場面一時寂靜。

甚至，這沉默里隱隱透著一分莫名的喜感。

“...”

“爺？”

“...”

“爺，你怎么不說話啊？”

“...”

“爺，你說句話唄，這樣盯著我瘆得慌。”

“...”

馮戊寅總覺得自己胸口似乎堵了點什么東西，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因為剛才面前這個龜孫說了一堆每個字都是大夏文、組合到一起卻像外星語的話吧。

【自己和他，應該有一個人此刻在夢游吧？】

心底，各種胡思亂想你方唱罷我登場，將老爺子本就有些過載的大腦攪更糊涂了，幾乎宕機。

良久，馮戊寅思維勉強重啟，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那我問你，我長得很像東瀛人嗎？”

“爺，我真沒騙你，句句屬實啊！”

“...”

雙眼微瞇，目光在自家孫子臉上停留許久，馮戊寅始終沒捕捉到半分名為“欺騙”的跡象。

“真？”

“真！”

馮開泰的語氣斬釘截鐵，裹著些許委屈。

天地可鑒，他說的都是真話啊！

以往被人懷疑，他無所謂，畢竟確實活該——有時候為了接生意、多盈利，講點三分假的東西也是無可避免。

今天難得當回徹徹底底的實誠人，卻被不斷質疑，屬實是格外難受了。

“...”

見馮開泰這副“受污忠臣”的作相，雖然心底仍存疑惑，但馮戊寅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對方。

畢竟，無論如何這古幣都是真的——即便照片不是很清晰，成色也做不了假。

當下新興的那什么“誒艾”（AI），沒法仿真出能騙過他的照片。

馮戊寅收回飄遠思緒，擺擺手道：

“你聯系聯系，和真正持寶人線下約一面吧，看看東西。態度誠懇點，”

“好的爺。”

聞言，馮開泰先是下意識點點頭，應聲蟲本能發動。

不消片刻，他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什么，瞳孔瞪大，語氣驚訝：

“等等...爺，你的意思是——您要去線下看一趟？”

“不然呢？你這點本事隔空都能鑒岔，獨自過去被人當豬宰啊？”

“爺，倒也不至于這么罵我吧...怎么說我也這個年紀了，不是毛頭小子那會兒，沒搞清楚來歷不會輕易出手的。”

“哼！你現在說得輕松，就怕是真遇上局時，利益熏心昏了頭啊！”

自顧自搖搖頭，馮戊寅站起身來，向里屋書房走去。

進門前一刻，他察覺到異常，扭頭瞥了眼還在原地呆呆望著自己的馮開泰，眉頭一皺：

“不趕快去做事，傻杵那兒干嘛？”

馮開泰似一直在等這句，臉上迅速擠出個在馮老爺子眼里稱得上“惡心”的燦爛笑容，訕訕道：

“嘿嘿，爺...也沒啥，就是，想問您個事。”

“嗯？有屁快放。”

“老爺子，您平常真不給人線上鑒寶？”

“少管，快給你爺滾！”

在馮戊寅不耐煩的滿頭黑線中，馮開泰猜到了未言之答案，心間一抹得意偷笑：

【果然，老爺子只是表面正經。】

拿起手機，馮開泰點開和“AAA珠寶玉石丁三金”的聊天框，打字發起消息來。

......

馮家爺孫為弄明白一枚“大黎通寶”的來歷使勁渾身解數、輪番上陣。

但，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大黎通寶”是來自一個玄奇鼎盛的皇朝、一個擁有著超凡力量的異世界。

大黎、關外，蓋馬縣。

“嗚嗚嗚，這冰糖葫蘆根本不好吃。”

江琦邊抱怨，邊咽下簽子上的最后一顆山楂，滿臉寫著不開心。

雖然這冰糖葫蘆跟“難吃”二字不沾邊，但和此前幾十年的預期相比，也差太多了。

其身側，胡沐靜靜看著這一幕，語氣中帶著玩味：

“二十九妹，不好吃你還全吃完了？”

“哼！好歹是我狐生中吃到的第一根冰糖葫蘆，怎么著也要有始有終。”

胡沐微微搖頭，暗道一聲“小孩心性”，嘴里吐出的卻是另一句話：

“口是心非，搞不懂你。”

江琦聽出其中的挪瑜之意，白了胡沐一眼。

“十六哥話里藏話，壞！”

胡沐聞言不語，沒和江琦針鋒相對，只不知從哪掏出把折扇，“嘭”的一下甩開，扇了扇風。

化形術本就能調整面容的細節，樣貌差不了；再配上胡沐身著白雅長衫、頭頂烏角巾的打扮，自顯出一股儒氣，逼格拉滿。

他最是知道怎么應付小孩，輕輕吐出一句，便讓江琦破了防：

“二十九妹，既然十六哥壞，那先把剛才十六哥墊的錢還來吧。”

“啊啊啊啊啊！十六哥最壞了！”

人來人往的縣城街道上，這一幕略帶溫馨和喜感的“兄妹嬉鬧”場景吸引了不少行人目光，都眼中帶笑。

江琦煩躁一會兒后，余光瞥到不遠處的店肆，靈光一閃，想到些什么。

緊接著，她就轉用一副賊兮兮的眼神看著胡沐。

胡沐察覺到一絲不對的意味，連忙提前開口，想要阻攔可能發生的情況：

“嗯？你這什么眼神？不許有鬼點子！”

“十六哥~我的好十六哥~

一邊撒嬌，江琦一邊伸手搖了搖胡沐，臉上變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來。

“你看，我想還你錢也得先有錢是不是？你把你掙錢的路子告訴我唄~”

胡沐低頭，看著自己的二十九妹，只覺渾身體寒。

【完，這回栽了。】

......

鴻運超市。

“什么？兩百！他們怎么不去搶？！”

王璣正和死黨丁胖子通著電話，神情很是激動，顯然是聽到了什么很夸張的內容。

“阿璣，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兩百這個數其實已經很有誠意了。”

“誠意？這有個雞毛誠意啊！你聽我說，這銅錢就是個古風周邊，壓根就不可能是什么古玩！我問你，誰家二刺螈會拿真的古幣當物料？”

王璣吐沫星子橫飛，就差直接站在收銀臺上開噴了。

電話對面，丁胖子反倒是情緒非常鎮定，全程和言細語：

“阿璣，放心，我狠狠翻了一圈他QQ空間，還查過他們的協會會員注冊信息，是本人，在咱們湖城正兒八經的鑒定師——百度能搜到的那種。”

“是外星人也不行！這不就明擺著來坑錢的嗎？他們愛是啥就是啥，跟我沒關系！”

說著，王璣臉上又浮現幾分不解，開口質疑：

“胖子，你是不是收他們好處費了，這樣幫說好話。”

“阿璣，你說這話我可就心寒了——咱們多少年的鐵哥們，顏色網站的vip都一起用，能坑你嗎？”

“停停停，別扯犢子。你這人不壞，就是笨！包被一頓忽悠洗腦了，就跟那些老大爺被話術推銷買基金是一個道理。”

“阿璣，別人生攻擊啊喂！”

“攻擊的就是你！”

“別吵別吵。唉，你是不是嫌給的少？我可先聲明啊，這錢我可一分沒拿，200大洋紅包準備直接給你轉過去的，本來還等著事情結束宰你頓飯呢...”

“嫌少？我踏馬是嫌多！我一分都不可能給...”

不待丁胖子話說完，王璣嘴就像個機關槍一樣宣泄著情緒。

不過，他的腦子雖然比嘴慢一些，卻還是很快捕捉到了一些剛被忽略的信息，話音戛然而止。

待他反應過來時，有點沒法確認言語中的信息，遲疑發問：

“等等...你剛才勾八說啥？給我轉過來？”

“對啊，不給你轉我還私吞了不成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們來幫我鑒寶，還給我錢，是嗎？”

“是啊，不然呢？”

“...”

“喂？阿璣，能聽到嗎？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我在。就是...你不覺得，哪里不對勁嘛，這個邏輯里？”

“有嗎？嗯...你這樣一說，我也回過味來了——好像，是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