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方文杰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陸步巡正了正顏色，問道：

“說吧，把你作案的過程，和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方文杰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緩緩道：“能給我支煙嗎？”

“你要求還挺多。”

陸步巡數落著，從口袋里掏了支煙遞給方文杰。

方文杰長長地吐了一口煙后，略帶激動的語氣說道：

“這個許峰特娘的就是個王八蛋！”

“繼續說。”陸步巡催促道。

“一年前，我在他公司上班，當財務。一共干了三個月，一個休息日都沒有。”

說著，方文杰朝著一旁吐了口唾沫。

“這就算了，這王八蛋還找各種理由克扣工資。一個月實際發到手的錢，連面試時談好工資的一半都不到。”

方文杰抬起頭看著陸步巡，認罪之后，他眼神里沒有了緊張與恐懼，只有回憶時的氣憤。

“別的不說，單就這一件事兒，陸警官，你評評理，他該不該死？”

“什么理由也不能殺人，你接著往下說。”陸步巡的語氣不咸不淡。

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殺人之后，跟警方博取同情，其實也沒有別的原因，就只是想要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一個正當性的理由。

“嘁。”方文杰嗤了一聲，把手里的香煙掐滅，繼續說道：

“許峰，這王八蛋，還對公司的女生下手。那天給我撞到他在公司前臺猥褻林娜娜，被我制止了。結果他倒打一耙，直接讓我走人，還欠了我兩個月工資沒發。”

“你跟林娜娜是什么關系？”陸步巡堅持把談話的主動權握在自己手里。

聽到陸步巡的問題，方文杰顯然愣了一下。

若有所思地停頓了幾秒，到了這一步，個人關系瞞著警方并沒有太大意義，他坦然地說道：

“那時候還沒有關系，我被那王八蛋辭退之后，林娜娜主動來找我道歉，她覺得是因為她才導致我被辭退的，想請我吃頓飯補償我。那頓飯之后，我們留了聯系方式，一來二往，我們就發展成了男女關系。”

陸步巡還沒開口，方文杰就立即補了一句：

“但這一次，全是我的主意，她沒有參與。”

“說。”陸步巡只用了一個字作為回應。

“被辭退之后，我很快就找了新的工作，和娜娜發展成同居關系。我一直催她離職，離那個王八蛋遠一點，但每一次她都支支吾吾，找各種不同的理由來搪塞我。”

“那時候起，我就發現問題了。你要說娜娜真對那王八蛋有意思，打死我也不會信。那么娜娜不愿意辭職的理由，就不難猜測了，一定是有什么把柄在那王八蛋的手里。”

“之前在那王八蛋的公司里干活的時候，就知道他很喜歡約客戶到這家酒吧里談生意。所以我就應聘了酒吧的服務員，一直找機會下手。想讓那王八蛋把手里的臟東西刪掉。”

方文杰說到這兒，被陸步巡打斷了。

“作案的手法是從哪里學的？”陸步巡道。

“平時偵探小說看得多，就想著在現實里試一試，誰知道你們24小時不到就給我破了。”

說著，方文杰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還真被張行云那家伙猜對了。不知為何，陸步巡心里有點不爽。

“說吧，你犯案的具體經過。”陸步巡繼續質問。

“幾天前，林娜娜跟我說，那王八蛋想要她去陪客戶喝酒。”方文杰又嗤笑了一聲，道：“咱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那王八蛋揣著什么心思。”

“都這樣了，娜娜還是不愿意辭職。這就更加驗證了我之前的猜想，所以才決定動手。”

“喝酒嘛，這王八蛋大概率就是會選我上班的地方。所以我就計劃在這天，把他做了，還娜娜自由。”

陸步巡敲了敲桌子，強調道：“細節。”

“計劃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在等一個時間。早上我看到他進了酒吧，就用前臺的電話打給他。說我知道他以前在公司賬上動的那些手腳，讓他到酒吧的后巷里去等我。”

“見面之后，我讓他到屋里說。一進門，我就用被子蓋住了他。我知道你們的法醫很厲害，用繩子直接綁他害怕留下痕跡，所以就隔了一層棉被。他一天到晚喝酒，體力上完全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三兩下就被我捆了起來。”

“然后我就按照網上說的水刑的方法，逼他說出手機密碼。然后把他手機里關于娜娜的視頻全都刪掉。”

“這時我又想到，萬一你們查通話記錄，我也很容易暴露。所以就拿著他的手機，隨便播了一個電話，用來干擾你們的調查方向。”

說到這里，方文杰突然停了下來，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然后呢？”陸步巡催促道。

方文杰繼續道：“然后，我就把他的衣服扒了，把尸體從窗戶搬進了酒吧的廁所隔間。把他的頭插在了馬桶里。他不就是做馬桶的嘛，這樣的死法最適合他了。”

陸步巡道：“你這樣不怕被酒吧里的其他人發現？”

“前天晚上，我就在酒吧廁所門口放了維修的牌子，所以我有把握這個時候沒人會來廁所。”方文杰淡淡道。

“繼續。”陸步巡揚了揚下巴。

“處理完尸體之后，我就按計劃穿上了那王八蛋的衣服，回到酒吧里。大吵大鬧吸引客人的注意，然后踹開廁所門，把衣服丟到尸體旁邊，把窗戶鎖上，躲在隔壁的隔間里，等尸體被發現。”

說完，方文杰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剩下的，你們就都知道了。”

竟然跟張行云的推理完全一致，陸步巡短促地倒吸了一口氣，隨后問道：

“還有沒說的嗎？”

“沒有了，整個過程都告訴你了，你還想我說什么？”

“許峰酒杯里的頭孢是怎么回事？”陸步巡眼神一凜。

方文杰本來平靜的臉上，又起了波瀾。

“我不知道。”方文杰快速地答道。

“行，那我只能去問問林娜娜了。”

陸步巡起身就要走，剛邁出一步，身后就傳來了方文杰的聲音：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