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陸步巡的語氣，方文杰知道林娜娜一定也在審訊室里了。

瞞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只得如實交代：

“我看到了，是林娜娜放的，她很內向，你沒必要去審她。”

“你選擇今天動手，跟目擊林娜娜下毒有沒有關系？”

陸步巡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繼續問道。

“她是個好女孩，遇上王八蛋了，我不想讓她為這種人搭進去一輩子?！?

方文杰說著，看著陸步巡，語氣突然開始變得急促：

“警察同志，我保證，那王八蛋一定是在我手底下咽氣的，在頭孢發作之前我就弄死他了。娜娜頂多算個未遂，我才是兇手。”

連臨時起意的動機，都跟張行云的推斷一模一樣。

陸步巡心里再次感嘆。

“行了，什么罪名不是我說了算的，到時法律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陸步巡身體往后一靠，繼續道：

“本次訊問結束，你還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我的手法是誰查出來的，是那天酒吧里那男的嗎？”

方文杰眨著眼睛，看著陸步巡，期待得到一個答案。

陸步巡不置可否，只留下了一句話:

“是人民警察?！?

雖然主導破案的張行云目前不屬于正編刑警，但如果沒有現場勘驗人員、技術人員與法醫的協助，僅憑張行云一人，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破案追兇，一直都是集體的工作。

陸步巡與梁海一起離開，審訊室的門再一次重重地關了起來。

門的那頭，等待方文杰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

單面玻璃后面，張行云正看著這一切，身邊傳來了紀婭童的感慨：

“林娜娜和方文杰其實也是受害者，到頭來反而成為了殺人行兇的罪犯。人的境遇啊，有時真的是一念之差?！?

“你怎么來了？”張行云扭頭看向紀婭童。

“尸體內的血液與尿液分析報告出來了，許峰所攝入的酒精劑量不多，只是輕度的雙硫侖樣反應，不足以致死。”

紀婭童淡淡道，塞了一份報告給張行云，繼續道：

“方文杰說得沒錯，在頭孢起效果之前，許峰就已經死在他手里了，主犯是他沒錯。”

紀婭童的眼睛里露了淡淡的傷感。

這時，陸步巡推門而入。

“有你的啊張神探，這姓方的每一步都被你算到了?！?

陸步巡看著張行云，淺淺地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水，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紀婭童。

發現房間內的氣氛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張行云解釋道：“紀法醫覺得許峰不是個東西，方文杰和林娜娜也挺可憐的，對這兩人即將面對的未來感到傷感。”

“哦——”陸步巡發出了一聲理解的感嘆。

作為長期在奮斗刑偵一線的工作者，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

殺人行兇，無論如何都是一件極其血腥與暴力的事情。

除去一些單純心里變態的罪犯以外，絕大多數犯罪嫌疑人，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理由。

有的理由聽起來荒謬不堪，有的理由聽起來則令人動容。

尤其是在涉及錢財，或者仇殺等案件的時候，犯罪嫌疑人經常會有不為人知苦衷。

不過殺人，終究是殺人。

身為刑偵一線的工作人員，如果沒有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就容易鉆牛角尖，久而久之也容易產生心理問題。

陸步巡一開始也會產生這樣的困擾，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適應過來。

紀婭童畢竟并不是刑警，所以會出現這種感受，屬實正常。

正常歸正常，但是陸步巡一時也找不到什么寬慰的話，房間里的氣氛一直處在一種微妙的尷尬之中。

直到張行云開口：“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有一套完善的法律體系。受害人有嚴重過錯的情況下，依照過錯的程度，對犯罪嫌疑人也會酌情量刑。”

不過方文杰是有計劃的預謀殺人，并且到審訊室后認罪態度極差，估計再怎么酌情也輕不了。

至于林娜娜，按照剛剛紀婭童的報告，可能連故意殺人的未遂都算不上，但幫助毀滅證據罪是逃不掉了，無論怎么說都比故意殺人要好得多，方文杰也算實現了最后的心愿。

這些，張行云都沒有說出口，只是拍了拍紀婭童的后背，留下了鏗鏘有力的七個字：

“我們要相信法律?！?

聽到張行云的安慰，紀婭童的眉頭舒展了一些，自己主動岔開了話題：

“話說回來，真沒想到這還是個密室案件?？上Я?，當時我就不應該心軟答應陸隊加班，就應該留在現場看看我們的張大神破案的英姿。”

紀婭童笑著，用肩膀撞了下張行云。

看著氣氛回暖，陸步巡也主動接茬道：

“你還真別說，這案子又是密室手法、又是掩蓋第一現場、又是替換身份的。這姓方的玩了這么多花里胡哨的手段，被咱張大神探不到一天就給全破解了?！?

陸步巡拍了拍張行云的手臂，豎起了大拇哥：“有技術！我佩服！”

看著陸步巡的大拇哥，張行云也喜上眉梢：

“既然這案子辦的這么漂亮，咱陸隊長能不能考慮在我顧問工資的基礎上，再加一筆獎金呢？”

“工資？獎金？什么工資？什么獎金？”陸步巡一臉茫然。

“嗯？我當這個刑偵顧問，沒有工資的嗎？”張行云頭上彈出了一個問號。

“你...當時有提過這個要求嗎？”陸步巡攤了攤手。

“好家伙，你小子擱這兒等著我是吧?！?

張行云這才咂摸過味兒來，拿起椅子上的靠枕蓋住陸步巡，做勢往上錘了兩拳。

“我就說怎么這顧問這么好當，搞半天原來是義務勞動是吧？這跟我小學在文具店給自己買獎狀有什么區別？”

一旁的紀婭童也捂著嘴拱火道：“咱張大神探辦事確實敞亮，走后門當志愿者，有覺悟！吾輩楷模！”

“你也起哄是吧！”張行云裝作生氣，又多錘了陸步巡好幾下。

“哎哎哎，別打了，我認真的。”枕頭下傳出了陸步巡的聲音。

張行云這才掀開枕頭嘟囔道：“我不管，獎金可以不要，你必須請我吃頓飯，人均50起步的那種。”

聽到有飯可以蹭，紀婭童立即發出了組隊申請：“有這事兒，我也要我也要！”

“好說好說，但我真有正經事?！?

陸步巡擺了擺手，兩人迅速安靜了下來。

只見陸步巡清咳了兩聲，鄭重地說道：

“我們刑偵支隊現在人手嚴重不足，過倆月應該會正式招人，你不是在備考嘛，有沒有興趣考一個？”

聽到這句話，張行云和紀婭童同時一愣。

紀婭童瞪大了眼睛道：

“真走后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