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隨著夢境像一個個泡沫破裂，葉昭也從夢中醒來。

看著頭頂大紅色的床帳，葉昭知曉這便是玄天劍宗少宗主的婚房。

摸了摸眼角，感受著手中的濕潤，葉昭正要破口大罵，卻發現自己床邊睡了個小丫頭。

不由只能在心里罵道：

“一個賣笑的臭婊子，你就把自己身家給送進去，還在這里流淚，我只能說好死。”

罵了一氣后，方才覺得心中的抑郁之氣消散了一些。

心情舒緩了一些葉昭，終于低頭仔細觀察起這個伏在床邊熟睡的小丫頭。

只見這個小丫頭頭戴暗紅色刺繡包頭巾，額前綴以金色細鏈垂飾，眉間有一顆細細的朱砂痣。

翹翹的睫毛，雙頰薄施緋色胭脂，小小的翹鼻正有規律地張合，少女稚氣撲面而來。

看著她起伏的身軀，葉昭看出來她睡得正熟。

突然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從女孩發梢傳來，葉昭這才發現這個小丫頭正是把自己背回來的紅衣女孩。

看著她瘦弱的身軀，葉昭可以想象回來的路有多么難走。

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葉昭從被窩里鉆出。

從一旁椅子上取過一件衣服，蓋在這個小丫頭身上，葉昭便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夜色下的玄天劍宗化作一座蟄伏于群山間的墨色巨獸，借著巨獸的身形可以想象白日的凌厲鋒芒。

葉昭感覺自己的視力好了很多，微微遠眺便看見山門處的青石階泛著薄霜般的月光，蜿蜒而上。

兩側寒松虬枝斜探，將斑駁劍痕的石碑籠在陰影中。

山頂的藏經閣脊獸蒙著夜露，檐角銅鈴無風自動，驚起三兩只棲在悟劍松上的白頸寒鴉。

松針簌簌墜入下方洗劍池，攪碎一池浸泡著殘劍的冷月。

丹房窗欞透出未熄的爐火，把晾在院中的藥草架子拉成張牙舞爪的鬼影，空氣里浮著當歸混著夜交藤的苦澀。

槐樹下，葉昭躺在冰涼的竹搖椅上。

抬頭望去，月光像把銀篩子，將槐樹影細細密密地漏在樹下的大黃狗身上。

享受著難得的平靜，葉昭不由對未來開始思索。

“自己這個便宜少宗主，白天好像簽署了一份喪權辱宗的契約來的……”

“怎么沒有系統出現指導一下？”

“說起來，那個小丫頭還真有點像倚天屠龍記的小昭誒……”

就在葉昭胡思亂想之際，一陣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墻根草叢忽地簌簌作響。

順著聲音方向看去，葉昭看見一個灰衣弟子背著鼓囊囊的包袱翻上墻頭，懷里的鼓鼓囊囊的明顯藏了什么東西。

這弟子騎在墻上時，發現被墻頭的樹枝卡住了衣擺，慌忙伸手去扯。

“當啷！“

隨著一聲清響，一個煉丹爐的爐蓋砸在石磚上，隨之滾出幾顆焦黑丹藥。

看著幾枚丹藥蹦跳著撞到石燈籠底座，葉昭不由得啞然失笑。

“你要不要下來撿一下？“

葉昭突然開口，驚得那弟子差點栽下來。

那弟子僵著脖子回頭，看到墻角槐樹下的葉昭。

支支吾吾的想說些什么，最后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便縱身躍下圍墻，朝外面跑去。

直到人影消失在松林深處，葉昭才發覺自己一直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冰涼的玉面上“玄天“二字早被磨得發暖。

“少主，他明明偷了咱們的東西，你為啥還要讓他走？”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廊下傳來。

葉昭扭頭看去，只見那個紅衣小丫頭正俏生生地望著自己。

剛想開口招呼小丫頭過來，葉昭卻發現自己不知道這個背自己回來的女孩叫什么。

正苦思冥想時，小丫頭如乳燕歸林一般，投入葉昭懷里，放聲哭了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哽咽地說道：

“少主……嗚嗚嗚……小荷還以為……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嗚嗚嗚……”

一輩子從未感受過這么熱烈真誠的關心，葉昭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復。

兩只手僵硬在半空中，任由小荷在自己懷里哭泣。

感受著心口的濕潤，葉昭最終還是把手放到了小荷頭上，輕輕揉著，說道：

“我這不是沒事嘛，別哭別哭。”

好一會這小丫頭才止住哭泣，漲紅著臉從葉昭懷里起身，搬過一個石凳坐在葉昭身旁，說道：

“少主，你還沒說為什么要放他走的。”

葉昭嘆了一口氣，雙手抱頭，緩緩說道：

“隨他去吧，估計蘇清漪這個賤人早就把白天的事傳遍了。”

聽到葉昭這么稱呼蘇清漪，小荷不由驚呼一聲，用手捂著嘴，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主。

“少主所言不差，咳咳……玄天劍宗財產白日間都被萬仙盟執法隊的人來貼了封印，門下弟子早已逃散得七七八八了。”

葉昭被這個蒼老聲音嚇了一跳，正要開口詢問時，小荷倒先說道：

“馬叔，你怎么還沒睡啊？”

下一刻，一個瘸子的身形從墻根角的陰影處顯露。

借著月光，葉昭細細打量起眼前說話的瘸子。

這瘸子看起來一把歲數，凹陷的腮幫上是剃不干凈的灰白胡，左眉骨有道斜劈入鬢角的舊疤，將半截斷眉切割成古怪角度。

穿著洗至泛白的靛青粗麻外袍，領口磨出毛邊，拖著左腿走上前來，還未走近，葉昭便聞到他衣領袖口浸透的虎骨藥酒的味道。

瘸子眼神復雜地看著躺椅上的葉昭，自己忠心了大半輩子的宗門，被一個女人給分走，而眼前的葉昭正是這一切的推手。

瘸子長嘆一聲，攏著手彎了彎腰，說道：

“老宗主三年前外出尋求突破機緣，不知道他回來看到這般景象會做如何感想。”

葉昭苦笑一聲，知道這瘸子對自己有怨言，卻也知道自己原身所作所為，不是一句兩句怨言就能化解的。

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么，葉昭只能扭身去逗一逗樹下的黃狗，緩解一下尷尬的氛圍。

這見這黃狗在月光下泛著金棕色的光芒，項圈上玄鐵牌刻著“護山“二字，唯獨尾巴尖缺了撮毛，顯得格外滑稽。

葉昭剛伸出手，那狗子突然炸起頸毛，利齒精準咬住他懸在空中的食指。

劇痛襲來的剎那，葉昭眼前爆開鎏金字幕：

氣運掠奪系統激活！

霎時間，玄天劍宗的檐角銅鈴齊聲長鳴，驚落百年古槐積攢的夜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