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鎮新區最詭異的建筑，當屬那座融合徽派馬頭墻與霓虹燈管的「賽博扁鵲中醫院」。飛檐下懸掛的可不是銅鈴，而是會播報健康碼的智能風鈴，斗拱間隙塞滿了蠕動的中藥納米膠囊輸送管。

“請出示電子脈象。“機器人護士抬起八條機械臂，復眼鏡頭掃過小雨的熊貓口罩，“檢測到患者存在五行缺德...更正，五行缺金癥狀，建議前往丙字號煉丹房。“

陸昭攥緊女兒的手腕。她的皮膚已浮現出鈞窯蚯蚓紋，指縫間不時滲出靛藍色釉滴。走廊兩側的智能針灸銅人突然齊刷刷轉頭，304號銅人甚至比了個割喉手勢。

“爸爸，它們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小雨伸手戳向銅人涌泉穴，那穴位突然噴出艾草味電子煙，“哇！會咳嗽的機器人！“

“那是中醫大數據排毒系統。“穿白大褂的醫師推了推AR眼鏡，鏡腿刻著「青囊」二字，“陸先生是吧？你女兒在暗網的黑市懸賞已經漲到三億信用點。“

診室門關上的瞬間，四周雕花窗欞自動降下鈦合金裝甲。醫師撕開人皮面具，露出青花螭那張賽博陶淵明的臉：“財閥的追蹤器比蟑螂還難清理，只能借這個身份跟你碰頭。“

“你們未來人連醫生都造假？“陸昭把小雨護在身后，“不是說能治瓷化癥嗎？“

青花螭彈開胸口的陶瓷護甲，露出蠕動納米機械蟲的心臟：“治療需要兩味藥——成化斗彩雞缸杯里的舊神之血，以及你從明代帶回來的正德年陽壽。“

全息投影突然展開，展示出嘉靖年間景德鎮的慘狀：窯工們跪在龍窯前割開手腕，鮮血流入釉料桶，燒出的瓷器浮現出人臉浮雕。為首的督陶官轉過身，赫然是陸昭的臉。

“天工邪典系統在反向寄生你。“青花螭調出陸昭的視網膜掃描圖，視神經末梢已蔓延出冰裂紋狀的代碼，“每次穿越時空，系統都在抽取你的記憶重塑歷史。“

小雨突然爬上問診臺，蠟筆戳進全息投影：“這個叔叔的衣服會發光哎！“

“那不是叔叔...“陸昭喉嚨發緊。投影中的督陶官正舉起嘉靖年間的陸昭工牌，編號與他機械義肢上的出廠編碼完全相同。

警報聲驟響。玻璃幕墻外閃過無人機群的幽光，形似縮小版宣德爐的武器正在預熱。青花螭猛拍桌底按鈕，整間診室突然垂直下墜：“財閥的獵犬聞著味來了！“

電梯井內壁布滿明代青花瓷紋路的LED屏，顯示著「地下十八層：無常煉丹房」。小雨貼在觀景窗上歡呼：“爸爸我們在坐時空馬桶！“

“抓緊！“青花螭甩出磁力繩捆住三人，“這破醫院的防御系統是前朝太監設計的——“

話音未落，電梯突然九十度急轉，變成橫向管道。陸昭的義肢在艙壁擦出火星，瞥見管道外排列著數以千計的琉璃藥瓶，每瓶都浸泡著與小雨癥狀相似的瓷化兒童。

“最新款瓷傀兵人原料。“青花螭冷笑，“砍掉腦袋裝上AI，就是財閥的頂級保鏢。“

煉丹房大門開啟的剎那，陸昭仿佛回到了故宮文物修復廠。只不過眼前的「文物」都是活物：自動拉坯機正在將慘叫的流浪漢塑成梅瓶，智能窯爐里傳出拍打艙門的悶響，而所謂「丹藥」竟是漂浮在量子溶液里的碎瓷片。

“屏住呼吸！“青花螭拋來防毒面具，“這里的納米釉料會從毛孔鉆進...“

小雨已經蹦到控制臺前，把《千里江山圖》觸控屏當成了跳舞毯。她踩中「松石綠」按鈕的瞬間，整座丹爐區的氣閥同時噴出彩虹色煙霧。

“你女兒啟動了顏彩防御系統！“青花螭邊咳邊笑，“這波是賽博潑墨山水！“

無人機群在煙霧中亂撞，撞碎的藥瓶釋放出刺鼻的硫磺味。陸昭趁機抱起女兒沖向逃生口，卻發現閘門需要瞳孔認證。青花螭拽過小雨的手按在掃描儀上：“瓷魘母體的基因就是萬能鑰匙！“

地下河碼頭停著艘青花瓷紋的磁懸浮船，船頭立著尊持掃碼槍的陶俑船夫。小雨扒著船舷指向河面：“爸爸快看！會游泳的茶葉末釉罐子！“

“那是財閥的追蹤自爆罐...“青花螭話音未落，最近的瓷罐突然睜開十二只復眼。陸昭的義肢應激啟動噴火器，火焰卻在河面折射出詭異的角度——水底竟沉著成片的洪武釉里紅瓷雷。

爆炸沖擊波掀飛船艙頂棚，露出鑲嵌二十八星宿琉璃瓦的穹頂。青花螭突然拽過陸昭的右手按在船舵上：“系統要的是這個！“

義肢指甲蓋彈開，露出微型接口。整艘船瞬間被青花瓷紋路覆蓋，船帆浮現出「鬼谷子下山」動態圖。小雨指著船尾翻滾的浪花大喊：“龍！爸爸快看藍龍龍！“

那不是龍。陸昭看著水中升起的巨型機械生物——由無數碎瓷片拼成的蜈蚣狀怪物，每節軀干都鑲嵌著不同朝代的官窯款識。它張開的下顎里旋轉著永樂青花海水紋，正將整條地下河吸向漩渦中心。

“宣德年間的鎮水獸，被財閥改造成了碎瓷吞噬者。“青花螭將等離子雞缸杯調至最大功率，“準備好見見天工邪典的真面目了嗎？“

陸昭握緊劇烈震顫的船舵，在女兒「奧特曼加油」的呼喊聲中沖向瓷獸巨口。他沒注意到，青花螭悄悄將半塊成化斗彩瓷片塞進小雨的熊貓口罩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