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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和我的歌
  • 關牧村
  • 4091字
  • 2025-03-24 16:33:52

第一章 兒時的家

在廣袤的豫北大地上,發源于太行山脈的衛河,從南向北,蜿蜒逶迤千余里,經山東、河北到天津,匯入海河,流向大海。

具有悠久歷史文化的新鄉,地處中原腹地,太行山脈以東,是豫北地區重要的中心城市。美麗的衛河穿城而過,自西南向東北緩緩流去。

衛河、海河,仿佛是命中注定,我這一生與這兩條河流結下了不解之緣。我出生在衛河旁的新鄉,學歌、唱歌是在海河畔的天津。我的名字,即取自新鄉市的牧野村。

衛河和海河是孕育我生命、哺育我成長的母親河。她們滋養著我的人生,更是我藝術生命不竭的源泉。

這河水里,流淌著我兒時刻骨銘心的記憶,奔涌著我青春歲月的浪花。這河水里,有我揮灑的辛勤汗水和委屈的眼淚,更有我的幸福和歡樂,承載著我的希望和夢想。

我能步入音樂殿堂,取得些許成就,第一位啟蒙教師和引路人,是我的母親李芳薌。

清末民初的新鄉,依托繁榮的衛河航運、豫北地區的物阜民豐,以及后來興建的道清鐵路、京漢鐵路,陸續出現了一些大的商號。

1923年7月,我母親出生在新鄉的一個商賈之家。我的外祖父李俊甫是當時豫北地區有名的大商人,和他哥哥李云樵、弟弟李裕達共同經營著家族的產業,在新鄉、安陽、邯鄲等地開設銀號、打蛋廠、布莊、藥鋪、影院等鋪面商號,生意還做到了天津、上海。

那時的李家宅邸宏偉壯觀,由三個大院組成,兄弟三個一家一個大院,每個大院都呈三合院布局,共有100多個房間。大院內的房屋均為磚木結構,門窗拱券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三個院落之間通過二樓的廊橋相連,主體建筑均為二層樓房,每個院落的堂屋都設有地下室,這在當時的新鄉是極為罕見的。街坊們稱之為“李家大院”。

李氏家族靠誠信經商致富,以勤儉的家風持家,幾代人在這座大院中相親相愛生活了近一個世紀。

改革開放以后,只要我回新鄉演出,都會抽空到地處紅旗區勞動路140號的李家大院看看。畢竟,這是我出生的地方。最近一次是2024年6月下旬,我到河南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授課期間,專門去看了正在修繕的李家大院。當地政府正在進行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項目建設,對李家大院、文廟、百年藥店等進行保護性開發。我感到很興奮,希望家鄉越來越好。

下面繼續談我的母親。

我母親有14個兄弟姐妹,她排行第十,被稱為“十姐”。母親是一位美麗善良的知識女性,不僅喜歡讀散文、小說,喜歡滑冰、跳舞,而且酷愛音樂。

母親的中學時代是在天津度過的。1938年,母親十五歲時,來到天津,在天申女中上學。這期間,重視子女教育的外祖父專門聘請了家庭教師,為母親補習古漢語和英文。

母親和她在天津的姐妹們(前排右一為母親)

在天津的日子里,母親與同學、姐妹們一起滑冰、跳舞、唱歌,度過了快樂的中學時光。因為她酷愛音樂,外祖父便為她聘請了一位德國音樂教師——魯賓斯夫人,教她彈鋼琴、唱美聲,使她的音樂素養得到了極大提升。

然而,盡管外祖父的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的教育觀念卻十分傳統,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在外面拋頭露面,對女兒的歌唱活動“約法三章”,即只能自娛自樂,在家庭聚會或朋友相聚時演唱,不得在公開場合表演。

1944年,母親高中畢業后赴北京求學。1948年,母親結束學業,回到了新鄉,在一家銀行做職員。

在那個時代,像母親這樣家境優渥、相貌出眾且具備較高音樂素養的女性是極為罕見的。

但是,母親的婚姻并不順利。

回到新鄉后不久,經人介紹,母親與國民黨軍隊的工兵營營長劉耀東結了婚。

新鄉解放前夕,劉耀東攜母親一起去了重慶。1949年,在國民黨殘余部隊逃往臺灣時,母親因惦記老家的親人,加上懷有身孕,行動不便,決心留在重慶生子。劉耀東則獨自跟隨國民黨軍隊去了臺灣。至此,他們在短暫的婚姻后便分了手,彼此再也沒有見過面。

不久后,母親在重慶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劉渝,也就是我的大哥關牧原。哥哥出生后不久,母親便帶著他回到了河南新鄉老家。那時的新鄉已經解放,成為平原省的省會。為了生計,母親考入了中國人民銀行訓練班,畢業后分配到中國人民銀行平原省分行營業部擔任會計工作。

母親參加工作后不久,便同劉耀東辦理了離婚手續,結束了她的第一段婚姻。

那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百業待舉。中國人民正在發憤圖強、意氣風發地建設自己的國家。

這期間,在中國人民銀行平原省分行營業部工作的母親,與我的生父關紹甄共事。

我父親關紹甄是遼寧沈陽人,錫伯族,1924年7月出生,有七個兄弟姐妹。他年輕時曾任國民革命軍許賡揚師長(愛國人士,1983年任國務院參事)的侍從副官,遼沈戰役時在沈陽隨軍起義,加入革命隊伍。1949年3月,父親考入華北革命大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到新鄉平原日報社工作,不久調入中國人民銀行平原省分行營業部編輯《金融旬報》,并兼管單位的工會和宣傳教育工作。

母親與哥哥關牧原

樂觀活潑的母親因有文藝特長,自然是單位文藝宣傳活動的骨干,尤其是每逢“五一”“十一”等節日,單位的文藝宣傳活動都離不開她。那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成立,各地各單位文化宣傳工作任務都很重,母親協助父親把本單位的文藝宣傳工作搞得有聲有色。

那會兒,父親也剛剛從自己的第一段婚姻中走出來。他二十歲出頭時,經父母包辦,在老家與一位農村姑娘結了婚,育有兩個女兒。

然而,由于長期在外從軍,夫妻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聚少離多,沒有什么感情。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不久,他們便離了婚,兩個女兒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

在中國人民銀行平原省分行營業部,母親與父親因工作原因接觸較多,加之相似的命運和共同的愛好,兩人逐漸產生情愫,心靈相通。每逢節假日,父親常去母親家拜訪,與九個月大、蹣跚學步的哥哥劉渝嬉戲玩耍,共度歡樂時光。

1952年,在同事的撮合下,父親關紹甄與母親李芳薌在新鄉喜結連理。兩位彼此需要關愛、體貼與安全感的人,終于走到了一起,共同開啟人生的新篇章。

待我長大懂事后,每每端詳他們的結婚照,總會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探尋那份喜悅與幸福。

父親與母親的結婚照

在這張黑白照片中,母親燙著時髦的卷發,系著淺色圍巾,面容祥和,五官端正,散發著女性的魅力。父親則身著中山裝,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表情略顯莊重。他們緊抿嘴唇,眼神中似乎透露出對未來的期許與淡淡的茫然。

婚后不久,因家庭出身問題,母親被調離中國人民銀行,來到新鄉市郊的牧野村小學擔任音樂教師。

牧野村坐落于衛河畔,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小村莊,當地人稱之為“牧村”。據傳說,這里曾是歷史上著名的“牧野之戰”的發生地。

工作之余或逢節假日,父親總會前往牧村探望母親。他們經常漫步在衛河岸邊,欣賞沿途的鄉村美景,暢談心事。

那時,衛河上船只往來,桅帆點點,鳥兒在河面上自由翱翔,恰如一幅美麗的畫卷。他們談古論今,時常提及“牧野之戰”的典故,并約定將來要以“牧野村”的村名給孩子們取名,以紀念這段美好的時光。

不久,父親關紹甄將繼子劉渝的名字改為關牧原。1953年11月我出生后,父母為我取名關牧村,之后為弟弟取名關牧野。我們兄妹三人的名字緊密相連,共同構成了“牧野村”。

多年后,聽父親說,他和母親結婚后,彼此原本破碎的生活有了新的開始。當時,他們以“牧野村”的村名給孩子取名有著特別的紀念意義。這不僅代表著他們新生活的起點,也象征著他們共同的未來與希望。

1985年11月11日,我特地前往新鄉西牧村小學,追尋母親當年教書育人的足跡。

村里的長者見到我后紛紛感慨:“你長得很像當年在村里大廟里教書的李先生。你母親那時對待學生,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母親在牧村教書的日子并未持續太久。1952年11月,平原省撤銷,父親調到首都北京,在國家第二機械工業部八局企業處任職。母親緊隨父親,一同來到北京,并在華北直屬工程公司找到了新的工作。

初到北京,他們滿懷憧憬與熱情。父親常回憶起那段時光:“那時,我們下定決心,要為首都的繁榮與新中國的建設貢獻自己的力量。”

不久后,母親便懷上了我。

考慮到在北京生產缺乏親人照料,父母決定回到新鄉老家。于是,在我出生前,母親踏上了回鄉的列車。1953年11月6日,在姨母們的細心照料下,母親在新鄉迎來了我的降生。

然而,由于母親奶水不足,未滿月的我不得不隨母親再次回到北京。我們回到了位于東城區南小街八大人胡同(巴大人胡同)的家。在父母無微不至的呵護下,我度過了快樂的童年時光。

我生活在父母溫馨的呵護中。父母常說,我小時候很乖,很少哭鬧,很招人喜歡。

母親在阜成門內工作,每天乘坐公交車上下班。而父親因工作單位離家較近,便承擔起照顧我的重任。他每天擠出時間為我購買新鮮的牛奶,并巧妙地搭配荸薺汁、橘子汁或米湯來喂養我,以防止我上火。

我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與音樂結下不解之緣。據父親回憶,我在母親腹中便接受了音樂胎教。那時,母親經常邊撫摸著肚子邊哼唱《采檳榔》《四季歌》《搖籃曲》等歌曲。她懷我八九個月時,每當她唱歌,我都在肚子里跟著動,仿佛能聽懂音樂的旋律。

在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日子里,我稚嫩的聲音中似乎就帶有旋律,令人喜愛。母親開始教我唱歌:“東方紅,太陽升……”“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這些歌曲我很快就學會了,母親也因此堅信我是一塊唱歌的料。她還教我唱了一些民歌,雖然歌詞已遺忘,但那些旋律卻深深印刻在我的腦海中。

1954年9月,隨著國家建筑工程部的成立,父親被調至該部生產局企業處工作。我們家也隨之搬到了鄰近單位的西直門南小街一座老舊的四合院里。這樣父母上下班離家更近,我和哥哥關牧原也得到了更多的關愛與照顧。

1955年,我們家又添了一位新成員——我的弟弟關牧野。至此,我們成為五口之家,父親單位在建工部后院為我們分配了一套寬敞的兩居室。

那時,父母經常帶著我們兄妹三人游覽北京的名勝古跡,欣賞京郊的自然風光,全家人生活充實,心情舒暢,其樂融融。

然而,由于當時我年紀尚小,對于那幾年的北京生活并沒有留下深刻的印象。更多是通過父親多年后的口述,我才得以一窺那時的點滴記憶。

與弟弟關牧野兒時合影

2024年7月19日,關牧村與哥哥關牧原、弟弟關牧野(從左到右)在天津重逢。

父親在家中讀書

父親每每提及那段全家初到北京的日子,眼中總是閃爍著激動的光芒。他說,那時的新中國就像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充滿了無限的生機與希望。新的事業和新的生活,都在等待著人們去擁抱、去奮斗、去獻身……

這些話語,不僅讓我感受到了父親的深情回憶,也讓我對那個時代充滿了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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