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學科在研究一個對象時，總是不免要對這個對象發出亙古不變的“靈魂追問”，那就是：“是什么？”“干什么？”“為什么？”當我們提出“新時代人民政協”這個命題時，同樣要回到事物的根源，思索人民政協的“前世今生”。

很顯然，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即人民政協是具有典型當代中國標識的政治組織。在這之前數千年浩瀚的中國歷史長河中還沒有出現這樣的制度，近代中國所孜孜以求的西方國家制度體系中也不存在這樣的組織。為什么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的民族民主革命成功后，創立并長期發展完善了人民政協這樣一個組織？人民政協的具體工作是什么？發揮什么作用？在當代中國的政治制度體系中，如何來考量人民政協的“投入”與“產出”？這些問題隨著歷史的發展，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內涵的不斷豐富，顯然有著與時俱進的時代特征。

回答人民政協“是什么”，首先要強調的就是“統一戰線的組織”，這是人民政協屬性的首要標識。統一戰線作為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成功的“三大法寶”之首，是中國共產黨從創立初始所主張的“純而又純”導致失敗到團結聯合不同階級階層走向不斷勝利的關鍵，人民政協就是這一“法寶”的制度總結。革命戰爭需要統一戰線，那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建設社會主義、發展社會主義，還需不需要統一戰線？需要什么樣的統一戰線？這關系到人民政協的存繼發展，不同時期的共產黨人對這些問題進行了不懈地探索和回答。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統戰工作會議中指出：“我們黨所處的歷史方位、所面臨的內外形勢、所肩負的使命任務發生了重大變化。越是變化大，越是要把統一戰線發展好、把統戰工作開展好。”[1]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凝聚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力量和智慧需要更加廣泛的統一戰線。新時代統一戰線不僅沒有過時，而且任務越來越重，成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法寶。

在2022年7月召開的中央統戰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現在，統一戰線面臨的時和勢、肩負的使命和任務發生了某些重大變化。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統一戰線在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上的作用更加重要。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統一戰線在圍繞中心、服務大局上的作用更加重要。我國社會結構發生深刻變化，統一戰線在增強黨的階級基礎、擴大黨的群眾基礎上的作用更加重要。”[2]伴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世紀疫情的交織影響，世界范圍內兩條道路、兩種制度和意識形態較量日趨激烈，這三個“更加重要”深刻揭示了新征程中愛國統一戰線的時代特征和在促進中華兒女大團結中的歷史責任。

從中國悠久的歷史來看，中國人既有“和而不同”的思想傳承，也有朋黨相爭的歷史教訓。在對西方文明進行充分吸收和借鑒的基礎上，我們選擇了馬克思主義、社會主義，并依據中國的社會現實，不斷實現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和社會主義的中國特色。在自主地選擇、建構國家制度時，通過人民政協組織的創立，中國式民主、新型政黨制度得以超越傳統的政黨與政黨關系，再造了一種融匯傳統智慧與現代本質的新型民主形式。在紛繁復雜的國際局勢中，中國堅持“做自己”，先后擺脫了蘇聯政黨政治模式的弊端和改革開放以來美國等國家強勢民主話語體系對中國的影響，探索出了自己的道路和理論模式，賦予中國民主政治和發展道路獨有的精神特質。人民政協制度正是這一道路、這一民主形式的經典呈現。就統一戰線組織來講，原東歐社會主義國家以及現在的一些社會主義國家也有統一戰線組織，但是我們國家人民政協的獨特性在于，它不僅僅要把統一戰線各方面力量組織起來，而且要團結起來、凝心聚力為國家發展貢獻力量。因此，人民政協要成為政治參與的重要渠道、民主運轉的必要過程和國家治理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凸顯中國協商民主“我有你沒有，我能你不能”的獨特優勢。因此，認識人民政協，一個是統一戰線，一個是人民民主。人民政協的工作主題是團結與民主。這個民主是深刻體現當代中國人民民主追求的成果，是中華民族“和而不同”“兼容并包”精神的產物，是超越黨派、宗教、民族、階層紛爭的，致力于包容合作的制度集成，內含著對“人民”這一概念的辯證認知和民主真諦的不懈追求。作為一個具有典型意義的本土政治制度，人民政協是統一戰線理論與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成功結合和杰出創造，它的存在和運行成為中國特色政治發展道路的獨特景觀和重要構成。中國在現代化進程中能夠實現經濟高速發展和政治長期穩定的奇跡，當然與中國獨特的政治制度包括人民政協息息相關。“然而到目前為止，其在這一視閾的經驗與理論價值卻遠未得到應有的開發、總結和重視。”[3]中國的崛起是一種新的發展模式的崛起，也是一種獨立的政治話語體系的崛起。人民政協在中國構建現代國家的進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見證了民族——國家的確立和民主——國家的成長，是觀察中國式現代化的一項重要制度標本，是中國獨立的政治話語體系中“中國智慧”和“中國模式”的典型體現。

“一個民族想要站在科學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沒有理論思維。”[4]中國共產黨是善于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武裝自己并高度重視理論建設的現代政黨，理論聯系實際、理論指導實踐是我們黨的看家本領。人民政協已經走過70多年的光輝歲月。70多年來，人民政協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共同成長，在中華民族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的偉大飛躍中，譜寫了波瀾壯闊的歷史篇章。回望歷史，我們可以看到，致力于政協事業開創者、領航者的幾代中國共產黨人，以高度的歷史自覺，薪火相傳、持續接力，依據人民政協事業的現實需要，不斷將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政黨理論和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理論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淬煉了中國特色制度安排的精神內核和自信底蘊，貢獻了屬于“中國智慧”的政治話語模式。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黨和國家事業發生歷史性變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從黨和國家事業發展全局的高度，就推進人民政協事業做出重大部署，闡明了新時代人民政協發展的一系列方向性、全局性、戰略性問題，形成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人民政協工作的重要思想，成為新時代人民政協工作發展創新的根本遵循。

新時代的人民政協，正處于當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中華民族“強起來”的宏大背景中，勢必要在“中國之治”中發揮更大的優勢、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貢獻更多的智慧，這為認識新時代的人民政協“是什么”提供了時代前提。2013年，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全面深化改革總目標。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上成立6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人民政協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是從黨中央層面第一次明確把“人民政協”同“國家治理”聯系起來，第一次從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高度賦予人民政協新的使命。同時，習近平總書記在這次重要講話中系統闡述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思想，明確提出人民政協是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堅持發揮人民政協在發展協商民主中的重要作用。人民政協以憲法、政協章程和相關政策為依據，以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為保障，集協商、監督、參與、合作于一體，是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重要渠道。人民政協要發揮作為專門協商機構的作用，把協商民主貫穿履行職能全過程。”[5]2019年9月20日，在中央政協工作會議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7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再一次闡明了人民政協的性質：“人民政協作為統一戰線的組織、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的機構、人民民主的重要實現形式，是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重要渠道和專門協商機構，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安排。”[6]為進一步深刻認識新時代人民政協的制度定位提供了科學理論指導。2022年10月16日，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黨的二十大報告從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的戰略高度，對發揮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作用提出明確要求，對未來人民政協工作做出新的部署。習近平總書記在報告中強調：“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堅持黨的領導、統一戰線、協商民主有機結合，堅持發揚民主和增進團結相互貫通、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發揮人民政協作為專門協商機構作用，加強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等功能建設，提高深度協商互動、意見充分表達、廣泛凝聚共識水平，完善人民政協民主監督和委員聯系界別群眾制度機制。”[7]這些重要論述，對于更好發揮人民政協在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中的作用、深刻把握新時代新征程人民政協的使命任務、不斷凝聚起海內外中華兒女團結奮斗的強大力量具有重要意義。

在這些創新性理論指導下，新時代人民政協“干什么”目標日益清晰。整體來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是一個大系統，人民政協通過社會主義協商民主中的專門協商機構的運行嵌入國家治理的具體環節，與黨的領導、人大的立法決策、政府的貫徹實施環環相扣，從而凝聚共識、建言資政、提供決策支持，成為政治制度運行中一個必不可少的要素。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專題研究“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并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在《決定》中，中共中央對人民政協工作高度概括，即：“發揮人民政協作為政治組織和民主形式的效能，提高政治協商、民主監督、參政議政水平，更好凝聚共識。完善人民政協專門協商機構制度，豐富協商形式，健全協商規則，優化界別設置，健全發揚民主和增進團結相互貫通、建言資政和凝聚共識雙向發力的程序機制。”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整體來看，人民政協要把握新時代新使命，以強化統一戰線組織功能匯聚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以推動人民政協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彰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和先進性，以發揮專門協商機構在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重要作用彰顯社會主義協商民主的獨特優勢，為實現新時代黨的歷史使命凝心聚力。統一戰線組織功能要求人民政協要堅持大團結大聯合，堅持一致性和多樣性的統一，不斷鞏固共同思想政治基礎，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廣泛凝聚共識，努力尋求最大公約數、畫出最大同心圓，匯聚起實現民族復興的磅礴力量；推動人民政協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要凸顯人民政協在國家制度體系中的中國特色，體現中國道路、中國智慧的比較優勢；發揮專門協商機構在國家治理體系中的重要作用，賦予了新時代人民政協作為具有中國特色制度安排的具體內涵，體現了“中國式民主”的時代魅力。

新時代人民政協工作“怎么干”？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6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人民政協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要適應全面深化改革的要求，以改革思維、創新理念、務實舉措大力推進履職能力建設，努力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中發揮更大作用。”[8]黨的十八大以來，人民政協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堅持團結和民主兩大主題，圍繞中心、服務大局，把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作為鞏固共同思想政治基礎的主軸，完善協商議政格局，強化民主監督職能，拓展團結聯誼工作，加強履職能力建設，推動人民政協事業在繼承中發展、在發展中創新。尤其是以“提質”“增效”作為全面深化改革的方向，認真落實中共中央關于政協協商民主建設重大改革舉措，進一步完善以全體會議為龍頭，以專題議政性常委會議和專題協商會為重點，以雙周協商座談會、對口協商會、提案辦理協商會等為常態的協商議政格局，展開了社會主義協商民主在人民政協中的生動實踐。

黨的十九大召開后，人民政協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加強和改進人民政協工作的重要思想，對政協工作進行全方位的研討和推進。全面加強政協系統黨的領導，認真落實中辦印發的《關于加強新時代人民政協黨的建設工作的若干意見》，以黨的建設引領政協自身發展。加強和改進人民政協的各項具體工作，建章立制，健全以協商工作規則為主干，覆蓋人民政協履職工作、組織管理、內部運行等各方面的制度機制。制定加強和改進凝聚共識工作的意見、強化政協委員責任擔當的意見，健全發揮新型政黨制度優勢的機制，完善專門委員會工作制度，修訂專門委員會通則，等等。2019年9月20日，中共中央召開了黨的歷史上同時也是人民政協歷史上第一次中央政協工作會議，習近平總書記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并頒布了《中共中央關于新時代加強和改進人民政協工作的意見》，成為新時代人民政協工作的指導性文件。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人民政協要“堅持黨的領導、統一戰線、協商民主有機結合”，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統一戰線是團結海內外全體中華兒女、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法寶，協商民主是中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中獨特的、獨有的、獨到的民主形式。作為實現三者有機結合的制度設計和有效載體，人民政協要切實發揮作為黨領導的統一戰線組織平臺作用，在協商中促進廣泛團結、推進多黨合作、實踐全過程人民民主。深入學習貫徹中共二十大精神，需要人民政協緊緊圍繞中心服務大局，務實有效深化專門協商機構建設，凝心聚力共襄民族復興歷史偉業，與時俱進推進人民政協實踐創新、理論創新、制度創新，不斷厚植黨執政的群眾基礎，加強中華兒女大團結，形成同心共圓中國夢的強大合力。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當我們回望中國傳統、中國道路、中國現代化、中國制度時，能夠體會到老一輩革命家開創人民政協制度的初心，發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的客觀規律與內在規定性。中國道路是在一片質疑聲中探索出來的，克服了無數的挑戰與唱衰。在“中國奇跡”的產生過程中，人們已經見證和正在見證西方關于社會主義中國“歷史終結論”的終結、“中國崩潰論”的崩潰、“社會主義失敗論”的失敗。而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奇跡中，人民政協從未缺席。新時代人民政協理論的創新和實踐工作的推進使我們更加自信，人民政協必將在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全力推動下，展現中國特色制度安排的持久魅力和獨特優勢。

注釋

[1]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年版，第557頁。

[2]《促進海內外中華兒女團結奮斗 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匯聚偉力》，《人民日報》2022年7月31日，第1版。

[3]胡筱秀：《人民政協制度功能變遷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3頁。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67頁。

[5]習近平：《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6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9月22日，第2版。

[6]習近平：《在中央政協工作會議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7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國政協》2019年第18期。

[7]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8—39頁。

[8]習近平：《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65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4年9月22日，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