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道時立即將意識潛入鵝卵石中。
“現在教,現在教,好徒兒求道心切啊……”抱月散人捋著胡子,慈祥地打量著賈道時。
賈道時渾身打了個哆嗦。
隨后便聽抱月散人娓娓道來。
原來以劍養魂,就是將魂魄煉成劍靈。
至于寄宿劍靈的劍和普通的劍有什么區別?
將抱月散人的話總結翻譯一下,大概就是電動打蛋器和手動打蛋器的區別。
只能當做保全寧笑笑魂魄的權宜之計。
這法門也是抱月散人機緣巧合中得來的殘篇。
篇中寫道,劍靈培養到一定程度,可以與宿主共同修煉某種強大神通。
當然,現在想這些就是水中望月,培養到什么程度,能修煉什么,就連抱月散人都毫無頭緒。
不過賈道時抓住一個重點。
那便是“培養”。
有數千功德傍身,他修煉進度無疑是神速的。
同樣意味著他將掌握大量資源。
所以劍靈能跟他一同成長,總好比一直是廢銅爛鐵,反而成了累贅強。
賈道時喚醒寧笑笑。
“道士……”
寧笑笑已經虛弱得接近透明。
“今后該改口了,叫主人。”
賈道時溫和微笑,撫摸著她的額頭。
“你在這世間可還有什么執念?”
雖然他的三清劍印可斷執念,但有更溫和的方法,更何況,寧笑笑也算他在這方世界遇見的第一個……鬼。
寧笑笑一呆,臉上兩行清淚滑落,說不出的悲戚。
“我……我還想再看一眼父母……”
“好,我們明天就去。”賈道時認真承諾道。
“之后你要超度我嗎?我……還能去哪里呢?”寧笑笑低下頭,咬著嘴唇,聲音有些哽咽。
賈道時一愣,寧笑笑一直這么幽怨嗎?就好像那種多愁善感的小女生一般,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她可是要自己“生不如死”啊。
轉念一想,寧笑笑生前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卻經歷了她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
賈道時搖了搖頭笑道:“當然不是,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劍靈,以另一種方式繼續存在于這世上。”
“不知你意愿如何?”
沒想到,寧笑笑哭得愈發厲害了,眼淚簌簌滾落,怎么也止不住。
“道士……你真是個大好人……”
說完這話,寧笑笑“哇”的一聲大哭出來,肩膀止不住顫動著,頭慢慢彎進賈道時的懷里抽噎,十分惹人憐惜。
“我這輩子要跟著你……下輩子也要跟著你!以身相許也好,為奴為婢也好,全聽你吩咐!”
賈道時臉一紅,趕忙咳嗽兩聲,“不利于團結的話不要講,道爺我干好事只為心里暢快,報答什么的就免了吧……嗯,免了。“
感到懷中的人在微微顫抖,賈道時心軟下來,猶豫片刻,也緊緊將她抱住。
輕若無物,柔若無骨,緊貼著他的肌膚,還有絲絲冰涼的觸感。
原來把女鬼抱在懷里是這種感覺。
寧笑笑的抽噎逐漸平息,她抹了把眼淚,從口中吐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珠子。
“主人?”
“嗯?”賈道時一愣,看見寧笑笑手中之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這只剩一年壽命怎么來的?可不就是眼前女鬼所賜。
但又看到寧笑笑淚痕未干,楚楚可憐的模樣,賈道時嘆了口氣,更何況人家還依偎在自己懷里呢。
賈道時無奈安慰自己,為了長久大計,暫時不找她算賬。
“你先收著,這玩意不是能療傷嗎,等我哪天快斷氣了,你再拿出來救我。”
賈道時心里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解決壽命問題的辦法他已經找到,抱月散人定是要傳授他筑基功法的,這顆舍利在延壽方面的價值,也就顯得沒那么金貴了。
相反,他親眼見過這舍利展示出的醫學奇跡。
區區致命傷都能救回來。
如此,也算他對抗尸仙的一張底牌。
“好了,起來吧。”
賈道時扶著寧笑笑白皙的肩膀,將她推開,雖然他承認抱著寧笑笑很有感覺,但抱月散人還在一旁意味深長地看著。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悶響,像是什么撞在了窗戶上。
賈道時將意識退出鵝卵石,警惕地提起枕頭邊上的利劍,端起燭臺,朝窗戶旁走去。
他不得不謹慎,畢竟他搶走了尸核,那群邪教徒很可能趁著夜色展開反撲。
猛地拉開窗簾,窗戶上摁著一個血手印。
賈道時手中利劍也是握得更緊了些。
四周寂靜,他將燭光靠近窗邊,看見墻邊瓦片上斜倚著一個人。
賈道時眼眸微瞇。
外面太暗,燭光照不到,他略微用力,“啪”的一聲推開窗戶,將劍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看清對方的面容后,賈道時略感詫異,心中驚疑不定。
“秦鈺?”
秦鈺發絲凌亂,渾身是血,半闔的眼眸中透露著疲憊與虛弱。他徒勞張嘴,喉嚨里像是塞了棉花,發出含混不清的嘶啞聲。
“救……”
賈道時還是聽清了,他無奈搖頭,探身將秦鈺從窗外抱回屋內,放在床上。
秦鈺的身子綿軟無力,傷口處血液仍在源源不斷地滲出,沿著垂下的手臂,一路稀稀拉拉地滴在地上。
“得,今晚可別睡了。”
看著白凈的床單被血色侵染一片,賈道時開始感到后悔。
自己可真是“大好人”啊!把這燙手的山芋接回來干什么?怎么不扔外面讓他自生自滅?
當然只是心里閃過一瞬的抱怨,他的本性擺在那,不可能見死不救。
“多謝……道……”
賈道時側眸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閉嘴。”
緊接著便俯身檢查秦鈺的傷勢,脖頸被洞穿,腰腹部三處刀傷,肩膀上還有一道,深可見骨……
這都不死,你小子還真是傳奇耐殺王啊!
“這大半夜的上哪找大夫去……”
賈道時搖了搖頭,他雖然懂一點止血包扎的方法,但所需材料還得去準備。
于是喚來值夜的店小二,命他去取度數最高的燒酒,又順帶要來一些針線。
“我接下來要幫你縫合傷口,沒有麻藥,很疼,但忍著點,總比你流血流死強。”
賈道時目光平靜,說著就要解開秦鈺的衣裳,然而剛接觸衣物的瞬間,被秦鈺一把死死抓住手腕。
秦鈺面色蒼白如紙,氣若游絲,卻強撐著吐出幾個字。
“項鏈……不可碰……”
話落,像是耗盡了全部力氣,緊閉雙眼,慢慢松開了手
賈道時一怔,無語搖頭,“跟誰稀罕似的。”
輕輕用力,一把抽回胳膊,只覺得手腕生疼。
低頭一看,被秦鈺握住的手腕留下一排青色的指痕,略微有些浮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