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面包……今天晚上吃一塊，明天早上，你起來吃另外一塊。”

“這是熏豬肉，上好的臀肉，你省著點吃，這可貴了。”

“還有葡萄酒，我在酒館打的，只有一杯。”

阿黛爾在自己背著的厚布袋里搜刮著，邊說邊將給盧恩帶的食物放在床上。

也是可憐，這屋子里只剩下一張床了，根本就沒放東西的地方。

哦，還有個壁爐。

阿黛爾顯然也看到了壁爐，這個外飾全被扒了的壁爐，只剩下光禿禿的紅磚了。

“盧恩，你千萬不要生火烤面包。明天我們就要上門了，你可不能節(jié)外生枝。”

阿黛爾真的不放心，一個貴族公子哥的烹飪水平。

盧恩認真地笑了笑。

他倒是挺喜歡這個在自己面前，像是只麻雀一樣忙忙碌碌，嘰嘰喳喳的小女孩的。

因此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畢竟不用火，怎么抽煙？

“對了，點煙的火柴呢？”阿黛爾圍著盧恩轉了兩圈，還伸手進他兜里摸了一遍，“你肯定藏起來了。”

她不敢明著把盧恩的煙拿走，生怕這會激怒他。

可是她又不想讓盧恩抽煙。

“剛才就是最后一根火柴了。”盧恩笑著舉起了手。

“你保證？”

“我保證。”

盧恩笑著點點頭，目光卻已經(jīng)移到了那本《我與圣人盧恩相處的二十年》上。

他已經(jīng)準備好，徹夜讀一讀這本書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當年的蛛絲馬跡。

人一上年紀，確實就容易忘東忘西的。

“隨便復習一下就好了，你千萬不要看得太晚。”阿黛爾也注意到了盧恩的目光，擔心地叮囑道，“我們還是要好好休息的，否則你明天頭暈乎乎的就糟了。”

“好。”

盧恩微笑著答應。

“還有……還有……”

阿黛爾嘴里絮絮叨叨地叮囑著。

從不要暴飲暴食，到記得蓋被子，甚至還提醒盧恩，不要和衣而睡，免得第二天上面有褶皺。

她說得是如此細致，簡直就像是個，為丈夫準備遠行行囊的小嬌妻。

盧恩依舊微笑著，把阿黛爾的叮囑照單全收。

阿黛爾說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她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只是臨到門口，仿佛是為了給盧恩鼓勁一般，她猛地回過了頭，一拍自己的胸膛。

確實大得溫暖人心……

盧恩確認了阿黛爾的沖擊，心中想道。

而阿黛爾的話，同樣也非常溫暖人心。

“我們明天肯定能成功，我可是帶著秘密武器來的！”

“真不愧是阿黛爾！”

“嘿嘿！”

阿黛爾一步三跳，離開了臥室。

她一離開，盧恩立刻翻身上床，雙腳啪嗒一下翹在了床尾上。

飯可以不急著吃。

煙不能不抽。

盧恩叼起一支煙，左手打了個響指。

文明的星火于指尖閃爍。

煙頭一亮，他翻開了那本《我與圣人盧恩相處的二十年》的第一頁。

“波旁家第十二代家主，阿爾伯特·波旁先生，夜夢天使。天使說將有賢人降世，位在王國東南的馬賽港。”

“于是他星夜前往，在馬廄處，他見到了托生于童貞少女阿黛爾的圣人盧恩。”

嘩啦！

盧恩直接把第一頁撕了下來。

紙張被盧恩揉成一團，接著用文明的星火點燃，隨手扔進了紅磚砌成的壁爐里。

第十八頁：

“圣人盧恩此時，尚不知人間疾苦。他向阿爾伯特·波旁先生詢問，為何貧民不吃蛋糕？”

……

嘩啦！

盧恩面無表情地再次撕下一頁，扔進了壁爐里。

那紅磚砌成的壁爐，此刻倒是有了新客人。

十幾張紙，正靜靜地在其中燃燒著。

第三百四十二頁：

“阿爾伯特·波旁先生，叮囑盧恩，不可沉湎于卡牌的使用。這會讓他自身變得脆弱。盧恩非常感激，稱呼波旁先生為我最尊敬的老師。”

……

盧恩深吸了口氣，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頁：

“波旁先生第三次告誡盧恩，不可疏于防范暗處的威脅。圣人盧恩心地善良，不信世上會有暗殺之事。”

“于是，圣人盧恩在被刺之日的日記上寫到：”

“今日無事。”

盧恩緩緩合上書，然后右手將其輕輕一拋。

厚厚的大部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落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中。

沒有一句真話。

盧恩輕笑著搖了搖頭。

他真的很想知道……

戈薇究竟因何沉睡，而她又究竟沉睡在何處。

可惜書中并未記載，里面通篇都是阿爾伯特的自吹自擂。

雖然明天去波旁家一探，多多少少也能夠得到些消息。

但……

來得及嗎？

想到這，盧恩索性盤腿坐了起來，端詳著在自己面前浮現(xiàn)出的系統(tǒng)任務。

這一次，他既是管理員，又是玩家。

因此，盧恩得以第一次見到，玩家們的任務列表：

1、喚醒沉睡的圣女，瑪格麗特·戈薇。

2、請她原諒整個法蘭西第三王國，或者為了法蘭西第三王國，殺死她。

3、請制作只屬于神明的卡牌。

和維多利亞世界的任務很像呢，只是如今情報有些少，自己不能貿然出手。

盧恩瞇著眼，再次確認著思路。

最后兩個任務，對于自己來說，輕而易舉。

倒是第一個任務……

“你不用對我道歉的，戈薇……”

盧恩輕聲地呢喃，卻無人聽到。

本該道歉的少女，此刻早已陷入了沉睡，就像是窗外那深沉的夜，仿佛永遠不會迎來黎明。

盧恩站起身，看了眼窗外微微搖晃的桂樹，沉默了片刻。

他喉嚨突然有些癢，因此從口袋里取出了煙盒。

煙盒里空空蕩蕩，只剩下煙絲的碎屑。

煙已被抽光了。

“你是在勸我戒煙嗎？”

盧恩好奇地想道，看向了窗外。

那婆娑的桂樹影下，似乎浮現(xiàn)出了戈薇的模樣。

她很溫柔，很善良，與維多利亞完全不一樣，就像是一盞永遠會在夜間亮起的小燈，靜靜地照著每一個人的歸途。

但戈薇終歸沒有回答盧恩的疑問。

他轉身上榻，和衣而睡。

今夜盧恩無夢……

直到天明。

————

翌日，波旁家族莊園前。

一身紅裙的阿黛爾，歪著頭，自下而上地打量著盧恩的臉。

“怎么了？”

“你好像有心事，盧恩。”阿黛爾小聲地蛐蛐道，“不要怕，我們都是真的。”

“嗯，很有信念感。”

盧恩微笑著頷首，目光卻看向了與自己一同等待的人群。

不多……

一男一女的搭配，正好有十對。

至于他們的身份，也與自己和阿黛爾一模一樣。

死而復生的圣人盧恩，與引領他再次降世的童真少女阿黛爾。

“你說，要是真的盧恩復活了，他過來能拿第幾名？”

盧恩突然想起了個老套的笑話，于是笑著開了口。

“什么真的，我們不是真的嗎？”

阿黛爾緊張兮兮地說道，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生怕別人聽到盧恩的話。

只是下一刻，盧恩的話更加大膽奔放起來。

“估計只能拿第三名吧？正主向來在對自己的模仿秀中，取得不了好名次的。”

“呸呸呸！我們肯定是第一名！”

阿黛爾急忙說道。

“也對，畢竟我們都是真的。”

盧恩笑著看向阿黛爾。

阿黛爾被盧恩的信念感弄的一愣，她萬萬沒想到盧恩可以如此坦然無礙地說出這句話來。

他真的好有信念感啊……

就像他真的是圣人盧恩，剛剛死而復生一樣……

阿黛爾下意識地想著，卻聽到莊園大門吱呀一聲響起，在眾人面前打了開來。

她身子猛地一顫，緊張得直抖。

下一刻，一只溫暖的手按在了阿黛爾的肩頭，止住了少女因緊張而引起的顫抖。

她回過頭。

盧恩正對著她微笑。

遠處，白發(fā)蒼蒼的老管家，正在高聲宣布：

“請入內吧，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