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盧恩公爵的最后一課
- 她們又不是我帶壞的!
- 云鎖瀟湘
- 3083字
- 2025-04-03 16:52:54
最后一課?
何等的狂妄!
面對女皇如此威勢,縱使天下所有的超凡者齊聚于此,只要他們還在布列塔尼境內,便絕無可能抗衡。
此時此刻,無數超凡者心中都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他們怨恨于女皇抽取了自己的超凡之力,卻也同樣畏懼于女皇維多利亞展示的,這近似于規則的超凡之力。
位于途徑頂點的超凡者,他們相互對抗之時,不再是依靠超凡之力的衍生,也不再是依靠精妙詭異的封印物了。
以規則對抗規則,以律法審判律法,以神跡淹沒神跡。
這才是序列一的強者們,采用的戰斗方式。
而處于帝國境內,身為統治者的維多利亞,絕無失敗的可能!
不僅是他們,哪怕是被微雨包裹的貝克街13號,那幢小小的二層小樓內。
原本放松下來的眾人,此刻卻也忍不住來到了窗邊,踮起了腳尖觀望起來。
奧沙利文最先看到了變化。
“盧恩大哥身前的雨,好像變少了?”
她回過頭,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出乎她意料的,房中的眾人卻沒有人開口解答。
格溫眉頭緊鎖,緊緊地抱住了奧沙利文。她似乎在顫抖,卻又似乎在強撐。
夏洛特擔憂地看著盧恩的背影,看了好半天,最后才求助似地看向了自己的爺爺。
見多識廣的爺爺,曾經經歷過克倫威爾之戰的爺爺,應該能夠辨認出此時雙方的優劣吧?
她心中想著,剛想要開口,卻見到老張伯倫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公爵大人,不該在這兒與陛下作戰的……”
老張伯倫輕聲地呢喃著,語氣中帶著一絲悔意。
他后悔了。
在昨夜公爵憂思緊張之時,他曾有機會詳細詢問公爵的作戰計劃。
可是他以自己蒼老為借口,沒有進一步去探聽。
也許那時候的公爵就在擔心,擔心著他今日的落敗。若是自己多聽片刻,也許自己就能勸公爵離開這里了。
老張伯倫心中頓時掀起無窮悔恨。
他真的沒有想到,二十年的時間,女皇維多利亞對于統治者這一途徑的探索,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似乎舍棄了感情,舍棄了憐憫,舍棄了一切的祈盼,只以一名高貴而公允的帝皇身份而活。
她已不再是所謂的序列一了。
如果有,她恐怕距離那并不存在的神明,也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而這樣的人,公爵又如何能夠抵抗?
老張伯倫絕望地看著盧恩身前的細雨,看著那些纖細而脆弱的雨滴,被無處不在的光點點灼燒,緩緩蒸發,最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壞啊,爺爺。”突然,夏洛特的聲音在老張伯倫的耳邊響起,“我能夠跟公爵大人死在一起呢。”
她輕聲地說著,低下了頭。
夏洛特已經不需要詢問了,她已經從爺爺的表情中,讀出了如今的戰況。
公爵大人……
他處于絕對的下風!
也許文明被創造出來之后,就注定會被統治者玩弄使用吧?
雖然沒人給夏洛特解釋過,但她依舊猜出了序列一,或者說超出序列一的超凡者戰斗的方式。
當初在倫頓大橋畔,盧恩公爵就曾經給她演示過。
當初……
新生而健壯的文明,以浩浩蕩蕩,無可阻擋的洪流,淹沒了護國公克倫威爾的文明。
而現在……
被統治者統治的文明,又如何能夠反抗呢?
想明白這一切的夏洛特,絕望而平靜,仿佛已經聽到審判的信徒,只等待最終那一刻的來臨。
事實對于關注著盧恩的眾人來說是如此的殘忍,可對于唯一沒有被抽取超凡之力的范海辛來說,卻也一樣絕望。
為什么!
為什么女皇維多利亞會這么強?
他眉頭緊緊地皺著。
原本預料之中的兩敗俱傷并未出現,現在反而是維多利亞高居上風。
盧恩公爵也只能嘴上逞強,說什么要給維多利亞上最后一課。
可看他如今的樣子,恐怕都撐不到日落。
想到這,范海辛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命定之死。
這柄擁有足以弒殺神明力量的封印物,如今還并未裝填完畢。
他原以為,當盧恩與維多利亞會戰至兩敗俱傷,屆時只要拾取其中之一的冤魂,便可將另一個抹殺。
可是如今……
范海辛不敢抬頭,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維多利亞,生怕被維多利亞察覺到自己的惡意。
他有把握面對兩敗俱傷的維多利亞與盧恩,但他絕不想與如今毫發無傷的維多利亞相爭。
所以如今事情的關鍵,就在那死而復生的盧恩公爵身上……
你為什么如此無能!
范海辛皺著眉頭,怨恨無比地看著,看著那獨立于小樓前,身處于微雨中的盧恩。
范海辛在看,處于高空中的維多利亞也在看。
她自高空俯視眾生,目光卻獨獨落在盧恩身上。
她可聆聽整個帝國的消息,此刻卻只想聽到盧恩的低語。
可是老師啊……
“你已經沒有資格,再為我上最后的一課了。”
維多利亞憐憫而又懷念,悲傷而又決絕地說道,緩緩舉起了她的右手。
白皙稚嫩的指尖,此刻卻凝聚了無數道帝國的政令。
它曾判決死刑,抹殺生命。
它曾放逐罪人,拆散相聚。
它能讓家族因此而興,它也能讓城市因此而衰。
它規范著帝國境內的一切行徑,傳遞著獨屬于女皇的意志。
它,就是女皇維多利亞統治的體現。
而如今,女皇維多利亞對于盧恩的頑抗,對于他的言行,已不滿意到了極致。
“朕敕令已下,帝國之內,不可阻撓!”
更多的超凡之力被抽取,哪怕不曾出現于倫敦市區的超凡材料,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活力。
盧恩皺起了眉,忍不住看向了身前的雨。
雨依舊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那種最常在倫頓下著的,哪怕淋到身上也不會感受到寒意的雨。
可是這些雨滴,原本在被滴滴蒸騰的雨滴,卻全部頓住了。
它們就像是被下達了決不允許下落的命令,滴滴懸在空中,然后開始緩慢地,不可抑制地向著天空飛去。
盧恩腳下踩著的地面,也在這一刻片片龜裂。
細小的碎石最先躥升,緊跟著便是大塊大塊的瀝青塊,到了最后,就連最堅硬的巖石,也開始急速地躥升。
盧恩觀察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受著維多利亞的憤怒與力量,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一直等待的時刻,終于來了。
女皇維多利亞不再留手,她如今千真萬確地對自己飽含著恨意,她如今正千方百計地想要殺死自己。
她……
再也不留戀過去了。
盧恩感受著身周的萬物,一切都停滯下來,然后以一種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向著天空倒飛而去。
仿佛……
哪怕是一滴雨,沒有女皇的敕令,它也不允許落下。
就連戴在盧恩頭上的黑色高頂禮帽,就連那微微濕潤的帽檐,都開始一點點上翹。
嗖!
下一刻,黑色高頂禮帽瞬間飄起,仿佛斷了弦的風箏,再也抵抗不了狂風,無助地向著高空飄去。
奧沙利文看到這一幕,尖叫一聲鉆進了母親的懷里。
女鐵衛格溫閉上了眼,最后擁抱著自己的孩子。
老張伯倫放棄了優雅,臉上第一次展現出頹唐。他已后悔到了極點,可卻不再說出口。
他與公爵相識相知,可謂知己。
他知道,他們哪怕是輸,也不會像野狗一樣哀嚎。
張伯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將頭發向上梳理,第一次挺直了腰,準備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死亡。
只有夏洛特……
在哭泣。
為什么當初的自己,要向公爵發出哀求?
為什么當初的自己,要在燈下答應公爵?
為什么,有那么多的為什么……
為什么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自己卻依舊在看著他?
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一樣……
公爵大人……
夏洛特口中呢喃,目光迷離,她的視線隨著那被維多利亞偉力拽起的黑色高頂禮帽一道,向著無垠的天空飄去。
也許,那里便是自己與公爵最終的歸宿。
夏洛特緩緩閉上雙眼,仿佛在與這個世界告別。
那頂黑色高頂禮帽,似乎也在告別。
它不情不愿地飛著,無數細小的黑色絨毛從中析出,宛如倒飛的雨點,一點點向著天空落去。
突然。
一只手伸了出來。
纖細而蒼白的手,微微露著青筋的手,看起來就不怎么有力的手,緩慢而又無力地伸了出來。
它的速度是如此低慢,它本該什么都抓不住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周邊的一切時光卻在這一刻停下了腳步,仿佛刻意在等待著它一般。
左手,輕輕地攀到了黑色高頂禮帽邊緣,然后輕輕用力,帽子自然翻轉。
黑色高頂禮帽不再向著天空倒飛,而是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
盧恩低下頭,看向了手中的黑色高頂禮帽。
他微笑著欠身,緩緩將帽子扣在頭頂。
下一刻。
象征著文明的權杖點地,盧恩給出了他的回應。
“維多利亞,我的學生。”
盧恩抬起頭,看著倒飛的雨點,看著凌空而立的學生,看著刺眼的太陽,緩緩說道: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文明的韌性。”
屬于盧恩公爵的超凡之力,于此再無遮掩,肆意地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