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左右手與他的主人
- 她們又不是我帶壞的!
- 云鎖瀟湘
- 2929字
- 2025-03-19 12:22:40
暗處的盧恩,端詳著張伯倫久違的面容。
他看得很粗略,因為相識太久了。
自從起兵之日起,這位曾經賦閑在家,對帝國未來不抱希望的貴公子,便舍棄了莊園,跟在自己身邊奔馳了。
一百人的隊伍,他是后勤。
一千人的團隊,他是參謀。
一萬人的大軍,他就是自己的副手。
一個眼神,甚至不需要眼神,只要自己做完一件事,他便能順暢地將自己的意志貫徹。
哪怕相隔在帝國的另一端,張伯倫都常常能夠猜到自己的思路,為自己打好配合。
雖然他只是個序列四。
但……
“序列高有個屁用?人是要用腦子思考的,不是用你屁股上的眼!”
想到這,盧恩便忍不住懷念起自己給張伯倫起的外號。
帝國最為優雅之人。
罵人時候總是那么粗暴,跟夏洛特一模一樣的優雅。
盧恩目光匆匆掃過張伯倫,夏洛特卻看得很認真。
她的目光一寸寸地爬過自己爺爺的面容,看著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
沒有數不清的老人斑,也沒有耷拉下來的眼袋,也沒有偏癱了半邊的臉。
他很有活力,很有朝氣,似乎永遠對未來充滿希望,似乎嘴角總是帶著優雅從容的微笑。
很和煦,很輕柔,卻又帶著一點亮光……
夏洛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了天上的月。
可能,自己的爺爺才更適合被稱為月亮吧?
反射著太陽盧恩公爵的光芒,用一種更溫柔地方式帶給眾人。
她想著,想著,突然覺得眼角有些酸澀。
阿諾卻完全不同。
他身體微微有些緊繃,仔細地揣摩著張伯倫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肌肉運動,不放過任何細節。
果然……
與盧恩公爵失勢后的張伯倫完全不一樣……
“您有些緊張啊,先生。”還沒等阿諾想好如何應對,張伯倫便笑著開了口。
“我也是第一次親臨戰場,緊張總是難免的。”阿諾小心防御著。
“序列二,已經是半神了。您大可以不必如此緊張,”張伯倫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阿諾的序列等級。
阿諾眼睛微瞇。
“隱瞞實力是常有的事情,這也是我作為聯軍溝通大使的使命,”張伯倫笑著朝阿諾伸出了手,“消除大家的不安。”
“我沒有不安。”
阿諾緊緊地握住了張伯倫的手。他有些不快,覺得自己被張伯倫壓制了。
“自然了,我只是個區區序列四,如何能夠讓您不安呢?”張伯倫笑著說道,“只是您看到我,難免會想起公爵大人罷了。”
說道這,張伯倫抬起頭,看向了天上的月亮。
“我只是反射公爵大人的工具罷了,我之所以能如此耀眼,都是托了公爵大人的福。”
你如果反射的是盧恩的光芒的話,我反射的就是老師的光。
我的老師……
他也不差!
阿諾轉頭側身,讓出了身后的盧恩。
盧恩,終于與曾經的左右手,面對面相視了。
眼睛一瞇,盧恩嘴角便帶上了笑意。
“初次見面,能夠有幸認識,被盧恩公爵譽為帝國最為優雅之人,”盧恩伸出了手,“我倍感榮幸。”
“還未請教姓名。”張伯倫也笑著伸出了手。
“湯姆·里德爾。”
“好名字,這名字一聽就是做大事的人。”
“不如張伯倫,一聽就是心智堅毅之輩。”
“談不上,只是對于鰥夫而言,總要堅強一些。”張伯倫笑著擺擺手,“三位,總攻馬上就要發起了,還請讓我帶你們進入預定陣地吧?”
說道這,張伯倫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容我領路。”
阿諾一言不發,沉默地跟了上去。
夏洛特微微怔神,片刻后才后知后覺地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
至于盧恩。
他正與張伯倫肩并著肩。
“真看不出來,序列二也只是您的副手,”張伯倫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微顯緊張的阿諾,“可否告知這位半神閣下的遵名。”
“弗朗西斯科·讓·阿諾。”
盧恩笑著說道。
“好名字,這位法蘭斯朋友前途無量啊。”
“還需你多多照拂。”
“我也希望以后能多得到阿諾先生的幫助,”張伯倫朝著身后阿諾笑著說道。
說完,張伯倫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加快了腳步。
剛準備說出自己名字的夏洛特,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再次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出發陣地并不遠。
約莫走了十五分鐘,盧恩一行人便來到了目的地。
寬大的帳篷,彼此之間相互隔著數百米,聚集在了泰晤士河的東岸。
在這片寬大廣袤的平原上,除了佇立在他們身后的威斯敏特宮外,就只有這數千頂帳篷了。
阿諾曾經參加過總攻之夜,只是那時他只是個無名小卒。
而如今端坐在帳篷里,阿諾才發現了自己未曾注意的盲點。
“這樣的行軍布陣,盧恩公爵他就不怕我們添亂嗎?”
張伯倫聞言一笑。
“公爵大人并不希望各位的幫助,他只是借著聯軍的借口,請各位前來觀禮罷了。”
好囂張……
阿諾面色一沉。
夏洛特卻是忍不住地偷看著張伯倫,看著這位意氣風發,與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爺爺。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盧恩總結著說道。
“正是如此。”張伯倫笑著點了點頭,“稍后等公爵擊斃克倫威爾,諸位便可入城觀禮了。自然,屆時還請遵守軍紀,否則……”
連我這個序列二也敢放言威脅嗎?
阿諾緊皺起了眉頭,卻不敢質問。他深知盧恩的厲害。
過往殘存的資料曾經寫過,位于布列塔尼境內的盧恩公爵,不可被擊敗。
想到這,阿諾卻是想起了一件事。
哪怕這是在歷史的切片里,哪怕這些人都不是真的,哪怕那人已經死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一問……
“恕我冒昧,公爵大人的途徑是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夏洛特也立刻豎起了耳朵。
“沒什么好隱瞞的,整個帝國都知道。”
張伯倫張開雙手,無比自豪地說道:
“引路人,大人他是我們整個文明的引路人。”
文明引路人,盧恩在這個世界的途徑。
“好了,距離總攻還有半個小時,”張伯倫微笑著說道,“三位還有什么需要,盡可以提出來。”
阿諾沉默以對,此時的張伯倫遠比他想象的要難對付。
夏洛特卻有些黯然,因為爺爺自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說過一句話,連看,也只是輕輕地掃了一眼。
至于盧恩。
“來根煙,聽說布列塔尼最近新推出了卷煙。”盧恩笑著說道,“我正好有火柴。”
“請。”張伯倫笑著掀開了帳篷的帷幕,“室內吸煙可不是好習慣。”
果然是老師!
哪怕面對有盧恩助力的張伯倫,也依舊神情若定,揮灑自如!
阿諾注視著盧恩的背影,心中難免有些感慨。
而夏洛特,她的目光隨著張伯倫掀開的帷幕亮起,又隨著張伯倫消失的背影而熄滅。
此時此刻,月明風清。
帳外,只有淡淡的霧氣,還有一些夾雜著的血腥味。
兩個人肩并肩就站在這么微涼的月色下,誰都不曾先開口。
過了片刻后,張伯倫才從懷中取出一個銅質煙盒。
他取了支煙,先輕輕地撣了撣,把細碎的煙葉彈出來,然后才恭敬地遞給盧恩。
伸出右手,盧恩平靜地接過。
嘩!
火柴聲清脆地響起。
焦油混合著尼古丁,緩緩地在盧恩右手上裊裊升起。
“是歷史回響地圖吧,大人。”張伯倫笑著說道。
“嗯。”
“那還真是可惜啊,”張伯倫說著,轉而又得意起來,“可仆還是幸運的。”
“老狗……”
“大人,能夠見到二十年后的您風采依舊,仆真的深感榮幸。”張伯倫笑著看向了遠方。
遠處,大批的軍隊開始緩緩列陣。
盧恩順著張伯倫的目光看去,緩緩吐了一口煙。
煙霧繚繞之下,盧恩開了口:
“就沒別的想問的嗎?”
“那樣太蠢了。”張伯倫失笑著搖了搖頭,“您特意帶著夏洛特來到這里,不就是想告訴我您來自未來嗎?”
“您也沒有否定歷史回響地圖,那我再刨根問底,豈不是很沒有默契?”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盧恩輕輕地撣掉了煙灰。
張伯倫沉默了起來。
片刻后,他才開口。
“大人,我能看到她長大成人嗎?她長得真像她奶奶。”
“能。”
盧恩保證道。
張伯倫由衷地笑了,他笑得很開心。
等到盧恩一支煙燃盡,張伯倫卻又再次問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很僭越,很冒犯的問題。
“我能再次幫到您嗎?”
“能。”
盧恩看著遠處緩緩開拔的大軍,看著陣陣升騰的塵土,看著他們的目的地,那唯一溝通東西倫敦的通道——
倫敦大橋。
他緩聲補充道:
“兩處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