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女士們。”勞倫斯抱著錫鐵盒站在海德堡市民廣場的中央，努力使自己的語氣不顯得那么咬牙切齒：

“當銀幣在錢柜中叮當作響，身處煉獄的靈魂將能直接升上天堂！”

“買一張吧，這是教皇大人最新簽發的贖罪券，百分之百有效力！”

“先生您看一下吧，這上面印著教會的花樣，這就是效力的證明，僅要10個銀卡特。”

勞倫斯攔在一個衣著華麗，看起來很富有的市民面前。

“先生，您看起來是如此富有，為什么不買一張呢，只收您5個銀卡特，4個也行……”

富有的市民卻如此回答：

“走開走開，教會用這種東西敲詐敲詐貧民也就罷了，還敲到老子頭上了，老子一年給教會交多少錢，靈魂早就在天堂了！”

“可是先生……”

啪！

勞倫斯還不放棄，回應他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富有的市民昂首而去，只留下勞倫斯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許久許久……

一個溫柔的女聲呼喚勞倫斯：

“先生，我買一張吧。”

勞倫斯抬起頭，看到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站在他的身前。他不可置信地問：

“你說什么？”

“我要買一張，先生。”

婦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這是為我的孩子買的，我們每個人都是帶著原罪來到這世上，我希望這孩子將來出世的時候，帶的原罪能少一些，這樣的話，也許他就不會像他的父親一樣命苦了。”

婦人從麻布做的挎包中摸出一堆銅的銀的硬幣，遞給勞倫斯：

“先生，我就只存下這么多，您看夠嗎？”

勞倫斯這才如夢方醒，他看了看婦人打滿補丁的麻衣和消瘦的兩頰，連忙把錫鐵盒拿遠：

“不，不，夫人，我不能賣給您。”

“為什么？先生，您不收銅菲丁嗎？那我這里還有3個銀卡特，我買半張也行。”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能賣給您，您看起來并不富有，怎么可以把錢花在這種地方……”勞倫斯試圖阻止。

“難道窮人就不配得到救贖嗎？先生！”婦人顯得有些氣惱。

“這都是我一分一毫節用下來的，絕對不是什么來路不明的臟錢。”

“不……不對，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是因為贖罪券這種東西它根本就是……”勞倫斯想說這種東西根本就是騙人的鬼話，但看到婦人虔誠的眼神，到嘴邊的話語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總之我不能賣給您！”

勞倫斯抱著錫鐵箱，發瘋似的跑開。

他穿過廣場和街頭，一直跑到再也看不見教堂的地方才停下來。

“為什么？”

勞倫斯把錫鐵盒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木頭做的蓋子啪的一聲彈開，露出空空如也的盒子內部。

“為什么我要答應那個混蛋！”

“就這樣助紂為虐的話，我還不如早點上火刑架！”

勞倫斯雙手抱頭，痛苦地蹲在地上干嚎。

“教會什么的，還有這溝槽的世界都給我早點完蛋吧！”

“我可是聽到了，小修士，你又在發表異端言論了，這對保住你的小命可是很不利哦。”

街角處走過來一個人影，勞倫斯抬起頭，發現是維爾斯神甫抱著錫鐵箱走了過來。

維爾斯神甫搖了搖錫鐵箱，里面的銀幣與箱子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我可是賣出去不少了，小修士，你要努力啊。”

“剛剛你不舍得賣的那張，我幫你賣出去了。”

維爾斯神甫打開箱子，向勞倫斯展示箱子里的一堆銅幣。

“雖然是銅幣，不過我們沒理由就這樣讓未出世的孩子得不到救贖啊？你說是不是？”

“你……這個……混蛋。”

勞倫斯將后槽牙咬的咯咯作響，眼睛幾乎要瞪出血來。

他一把維爾斯神甫按到墻上，打開的錫鐵盒被甩在地上，倒出一堆銀幣和銅幣。

“你不要再逼我了……”

勞倫斯死死拽住維爾斯神甫的領子，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

“我逼你什么了？”

維爾斯神甫一點也不緊張。

“這不是你自己做的選擇嗎？”

“既然你怕死的話，那讓你賣個贖罪券又有什么難的。”

“你……”勞倫斯怒不可遏，一拳打在維爾斯神甫的左臉。

“呵呵”

被打了一拳，維爾斯神甫卻還是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樣子。

他啐的一口將嘴里的血沫吐在勞倫斯的臉上，向勞倫斯的腹部用力打了一拳。

維爾斯神甫是個練家子，這一擊勢大力沉。

吃了這一擊，勞倫斯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卻死忍著不肯發出哼聲。

“我說你別因為我搶了你的生意就急啊，小修士。”

維爾斯神甫拾起地上的硬幣，撿了5枚銀卡特放進勞倫斯的錫鐵盒。

“我不跟你搶，剛剛那一單算你的，小修士。”維爾斯神甫抱起自己的錫鐵箱。“不過，接下來，你要是再這么消極怠工的話，該上的火刑架還是逃不了的。”

“你可以試試逃跑，不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作出這么蠢的決定。”

維爾斯神甫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走到街角。

“給你個好建議，賣不出去的話，就去城西，那里平民多，信仰倒挺虔誠，你以教會的名義去賣，肯定收獲滿滿。”

“天黑之前，我在教堂等你，如果沒有至少一個金奧托的進賬的話，你該上的火刑架還是少不了的。”

說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街角。

……

勞倫斯拖著沉重的腳步在街上行走。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出現在了城西。

天空下起了漫漫小雨。

勞倫斯捧起錫鐵盒，開始叫賣贖罪券。

已經有幾個居民從篷屋里走出，麻木地從多年的積蓄中掏出價值5枚銀卡特的資產。

勞倫斯看著圍在他身邊的這群人，他們沒有一個身穿沒有補丁的新衣服，卻抓著一把把銅幣爭著往勞倫斯手里的錫鐵箱投。

他哭笑不得。

……

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

勞倫斯已經捧著一箱銅幣回到了教堂。

維爾斯神甫接過箱子，數也不數，就將它隨手放在一邊。他又露出了那標志性的笑容：

“你看，有些事情只要開了頭，之后也就沒有那么難。”

他拍了拍勞倫斯的肩膀。

“小修士，你開了個好頭。”

勞倫斯默然無聲，沒有回應。

他的衣兜里，已經沒有了那枚海因里希給他的金奧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