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耳膜被蒸汽機車的轟鳴刺穿時，指尖還殘留著銅哨的銹腥味。濃霧裹著煤灰鉆進鼻腔，馬蹄鐵敲打石板路的脆響從四面八方涌來。他低頭看著自己不知何時換上的粗呢獵裝，懷表鏈子上掛著的銅哨正滲出暗紅銹斑。

巷口傳來女人斷斷續續的哼唱，曲調卻夾著電流雜音。林夕跟著聲音拐進暗巷，羊皮靴突然踩到一灘溫熱黏膩的液體。月光恰好在此刻穿透霧靄，照亮地上一具半裸女尸——她的喉嚨被利刃割開，鮮血在鵝卵石縫間蜿蜒成詭異的莫比烏斯環。

“這布景成本夠下血本的。“林夕蹲下身時還在嘀咕，手指剛觸到尸體頸部的玫瑰紋身，突然被什么東西狠蟄了一下。痛感沿著神經直竄大腦，比他經歷過最嚴重的高熱驚厥還要劇烈十倍。女尸的睫毛突然顫動起來，混著血沫的嘴唇一張一合，竟發出溫如雪的聲音：“你遲到了七分鐘。“

尸體右手無名指猛地抽搐，林夕這才注意到她指甲縫里嵌著半片美甲，水鉆拼成的“LOVE“字樣缺了字母V。當他想湊近查看時，整條暗巷的煤氣燈驟然熄滅。濃霧中亮起十幾雙猩紅的眼睛，此起彼伏的金屬刮擦聲像是有人在磨刀。

銅哨突然自發震動，林夕下意識含住哨口。高頻聲波炸開的瞬間，所有紅眼睛同時發出慘叫。他借著月光瞥見那些東西的輪廓：像人卻四肢反曲，頭顱被某種金屬籠子罩著，籠條間伸出章魚般的觸須。

“這邊！“暗巷盡頭閃過墨綠旗袍的衣角。林夕狂奔時踩到個硬物，撿起來發現是臺碎了屏的智能手機，鎖屏壁紙竟是自己在三年前簽售會的照片。當他劃開屏幕，電量顯示為-198%，相冊里唯一的視頻正在自動播放——畫面中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年代的兇案現場重復死亡。

追兵嘶吼聲迫近時，林夕撞開一扇橡木門滾進酒館。穿馬甲的酒保正在擦拭玻璃杯，吧臺上放著瓶2018年份的威士忌。“來杯血腥瑪麗？“酒保的倫敦東區口音里混著抖音熱梗，“老鐵雙擊666啊。“

林夕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抓起酒保衣領吼道：“這他媽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放松點兄弟，“酒保嬉笑著掰開他的手，露出脖頸處的玫瑰紋身，“你還沒發現嗎？我們都是...“

話音未落，一柄餐刀從酒保右眼貫穿而出。穿黑風衣的處刑人站在吧臺后，面具眼部閃爍著條形碼光澤。林夕抄起酒瓶砸過去，液體濺到對方風衣上竟腐蝕出焦黑孔洞——那是他藏在懷里的銅哨銹粉。

逃到二樓倉庫時，林夕的懷表指針開始逆時針瘋轉。透過氣窗，他看見女尸所在的位置只剩下灘熒光藍的液體，旁邊懸浮著個不斷跳動的二維碼。摸出手機掃描的瞬間，彈窗顯示“測試者林夕，當前疼痛感知閾值：89%，建議立即終止...

文字突然扭曲成漩渦，手機屏幕滲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自動聚合成箭頭形狀，指向倉庫角落的橡木桶。掀開桶蓋的瞬間，林夕的鋼筆從口袋飛出，筆尖自動蘸著黏液在桶內壁書寫：

死亡不是終點

腐臭味撲面而來，桶底蜷縮著三具同樣帶有玫瑰紋身的尸體。最下方那具左手缺失的尸體突然睜眼，手腕內側的胎記與林夕的一模一樣。

樓下傳來處刑人的腳步聲，林夕退到墻角的瞬間，整面磚墻突然變得透明。他看見蘇離正站在現代醫院的走廊里，白色病號服下伸出數十根數據線，而躺在維生艙里的人——赫然是正在驚懼后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