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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鎮(zhèn)海平波,重返瑯琊(求追讀)

遠處,文司歷立得還算安穩(wěn),靜靜望著那片煉獄般的甲板。

血火交織處,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獸群中穿行,若蛇游林,似虎下山,冷得出奇,狠得干脆。

文司歷眼皮微挑,眸光中亮芒一閃,心頭卻是微微一震。

“嘖……”

他低低一聲:

“蛇虎相濟,內(nèi)勁也見功夫……我欽海司里頭,何時養(yǎng)出這么個殺胚?”

石將軍此刻正督陣,滿臉血泥。

余光一轉(zhuǎn),也瞥見了正揮拳砸斷一截骨茬的姜仁。

虎目一凝,眼底浮出幾分詫色。

倒不是驚他出拳狠,而是驚他還有氣力狠。

只是眼下,也容不得多想。

突圍的血路,眼看就要踏至盡頭。

前方海面已起旋渦暗潮,潮水卷得沉悶,正是來時穿過的那道險水。

也是此刻唯一的生路。

鎮(zhèn)濤號甲板上,個個浴血帶傷,眼神麻木,身如行尸。

只靠一股不肯倒下的執(zhí)念,在支撐著往前一步步蹚。

姜仁多虧了“攫靈之盤”,此刻狀態(tài)還算硬朗,氣息仍在,拳腳有力。

只是傷痕不講情面,橫七豎八添了幾道。

血水混著汗,一路流到腳尖。

眼看一線生天在望。

偏生老天爺不肯散場,像是嫌這群殘兵敗將,死得還不夠熱鬧。

“嘩啦!”一聲。

前方水面陡然炸開,一片墨浪騰空而起,竟比主桅還高出半截。

那哪是浪,分明是個活物!

一條大得不講理的巨蟒,從水下探出頭顱。

脖頸粗如石柱,鱗片墨綠泛光,密密纏著古老符紋,暗光游走如活物。

那對眸子乍然一亮,如冰水泡燈,森冷滲骨。

只一眼,便叫人心底冒涼氣。

身形蜿蜒,宛如活堤,自海面橫陳開去,將那窄窄的水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完了……”

“墨鱗海龍蟒……!!”

有老海客一眼認出,眼白一翻,便暈了過去,倒得干脆。

余下眾人,連咬緊牙關的勁兒都泄了。

前頭是龍蟒攔路,后頭是獸潮催命,進也是死,退也是死。

一時間天地沉寂,像被人掐住了咽喉,連風聲都不敢響。

就在這一片死寂里。

始終在后督陣的石定山,緩緩走上了船頭。

不言不語,渾身是血,唯獨那雙眼亮得嚇人。

甲板下殘存的士卒,也不知怎地,竟是齊齊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

石定山走到船舷最前端,站定。

只一口氣,輕輕吸入,整個人便似憑空拔高了幾分。

那一剎,姜仁分明感覺到,石定山身上,有股難以名狀的氣息彌漫開來。

像是雷霆壓在云底,又像是斷頭臺的刀正架在脖子上。

這已不是尋常武夫的氣場。

“鏘……”

一聲極輕的錚鳴,石定山的手,覆上了腰間那柄老刀。

制式斬馬,樣式尋常,柄上皮革早磨得起了毛。

可這一刻,一絲電光自刀鞘游走而出,在他掌下“滋滋”作響。

像是一頭蟄伏的老龍,終于睜開了瞳子。

“鎮(zhèn)海……”

石定山聲音壓低,語調(diào)不高,像是對著風說,又像對著這片海說:

“……平波。”

話未落,他拔刀了。

沒有架勢,沒有招式,也沒有半點火氣。

只是一刀,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快得看不見招呼,只見一線銀光乍起,帶著雷鳴之聲,把天地劈出一線縫隙。

“嗤啦……”

聲音極輕,像布被撕開一角。

海風頓止,浪頭低伏,像是連水都被驚住了。

銀光已沒入那條墨鱗巨蟒的軀體中,無聲無息,連個慘叫都沒有。

沒有爆炸。

沒有咆哮。

只是靜。

就那么一瞬。

那條橫在眾人前方,幾乎蓋住整片海天的墨鱗巨蟒。

自首至尾,順著那道銀白刀光的軌跡,悄無聲息地裂了開來。

就像一張繃得太緊的紙,被誰一指撕開,切口平整。

墨綠色的血涌將出來,如瀑潑海,腥咸滾熱,熱氣翻騰,蒸得整片海面都起了霧。

巨蟒那雙燈籠大的眼珠子,還沒來得及收縮,眼底甚至還掛著點驚疑。

就這么,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一刀。

只一刀。

那頭橫壓整片水域的海中兇物,干脆利落地斬成了兩截。

“嘶……”

甲板上,響起一片散亂、壓抑的吸氣聲,散碎雜亂。

姜仁站在一堆破木板上,忽覺有些站不穩(wěn)當。

抬眼望著石定山手里,那柄仍微微跳著雷光的斬馬刀。

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這不是武功。

他見過的任何拳腳招式,無論有多精妙強橫,都還在人間三尺之內(nèi)。

可那一刀,卻像是從九霄之上,生生劈了下來。

姜仁喉嚨發(fā)干,唇角動了動,低聲道了句,像是自言自語:

“原來……這才叫頂尖戰(zhàn)力。”

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沒聽真切。

“我以前見過的那些江湖……不過是井底打水花罷了。”

石定山一刀鎮(zhèn)住場面。

余下那些怪物,原本殺紅了眼,此刻卻齊齊一震。

攻勢一滯,齊刷刷退了半步。

“走!”

石定山收刀入鞘,雷光隱去,臉色蒼白,聲音沉穩(wěn)。

船隊抓住這口天賜喘息,不再戀戰(zhàn),拼著破帆裂槳往前竄。

終于沖入水流湍急、暗渦密布的渦流地帶。

危機,暫時解除。

只是姜仁的心,卻怎么都靜不下來。

石將軍驚天一刀,烙印心海。

他原以為拳到力盡,氣血滔天,就是盡頭。

哪曾想內(nèi)壯之上,竟還有引動天地之力的恐怖力量。

船隊在沉默中繼續(xù)航行。

鎮(zhèn)濤號后艙依舊緊閉,洛京上使和那幾名親衛(wèi),自戰(zhàn)后便無一人露面,無人知曉里邊情況。

文逸司歷倒是一臉笑模樣,隔三差五過來尋姜仁“閑聊”。

問他水性如何、感知如何,話說得客氣,笑得溫和,倒叫人不好推。

石定山將軍則已恢復了往日威嚴。

一句話一個令,全船的兵都照舊轉(zhuǎn)得飛快,處理尸體,補縫換槳……

只是偶爾看向姜仁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

而姜仁依舊閉口少言。

一邊調(diào)息修煉,穩(wěn)固從妖獸體內(nèi)攫取來的勁力。

一邊琢磨那一刀中的玄機。

天上那股“雷”,怎么就落得下來?

又過十余日,天色沉沉,海潮微涌。

有人忽然在前頭高呼一聲:

“陸地!”

話音落時,姜仁正睜開眼。

遠處,一抹異于海水的深沉色,正慢慢在天海交界處浮起。

再近些,是一片不見邊的灰影。

更近些,是聳立的高墻、密布的樓宇,還有如林的桅桿、如云的帆。

瑯琊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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