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木城里一片混亂,哈羅德·艾林公爵要收兵了。
民夫站在馬車上,把一袋袋面粉,腌肉、葡萄酒等補給品,以及一捆捆新上羽毛的箭往上搬。
鐵匠們則忙著將劍修平整,把鎧甲上的凹痕修復,并給戰馬裝上蹄鐵。
而城墻之外,大小帳篷紛紛拆除,營火被澆滅。
馬匹的嘶鳴聲,士兵的賭咒聲,以及營妓和隨軍商販的爭吵議價聲,讓這場勝利的高漲情緒,在歸家之時達到頂點。
當清晨的曙光照在城墻上,哈羅德離開了蛇木城。
他的戰馬披著一襲天藍的彩釉鱗甲,戴著鍍銀的護頸和頭套,他自己則穿著鍍金鑲銀的精鋼鎧甲,背后披著一件寬大華貴的銀邊斗篷。
兩個掌旗官走在他前面,一人高舉雙頭鷹旗,一人打著新月獵鷹旗,兩只兇猛的巨鷹迎風展翅。
他的身后跟著領主和騎士們,旗幟飛揚,絢麗多彩。
艾德文·波爾克爵士走在最后,他沒有穿甲打旗,也不是要離開,而是為了送行。
蛇木城之戰,這位騎士率領重甲步兵率先沖破城門的英勇,給哈羅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令他不由得想起,對方曾經在洪歌城勸降守城民兵時的機智表現。
哈羅德認為艾德文·波爾克是一個有勇有謀的騎士,他決定任命其為蛇木城總管,兼任守護之職。
至于蛇木城的領主林德利家族,城破那天,城堡大廳奏起了《卡斯特梅的雨季》。
回程的行軍路線與來時不同,大軍自心宿城解散。
奈斯特·羅伊斯伯爵留在了他新獲封的城堡,馬文·貝爾摩伯爵率兵向西返回洪歌城,雷德佛伯爵繼續往北方的紅壘前進,哈羅德則統領鷹巢城部隊朝東方進軍。
離鐵橡城還差兩日騎程時,他們在渡河之際被斥候發現,看到韋伍德家族的破碎車輪紋章,哈羅德的情緒從未有過如此復雜:
近鄉情怯,衣錦還鄉。
“哈……公爵大人!”
斥候隊長滿臉欣喜,隨即急忙下馬,上前單膝跪下行禮。
“你是叫馬丁,對吧。”
在鐵橡城,哈羅德見過這個莫頓·韋伍德爵士的胖侍從。
“是的,大人,沒想到您還記得我的名字。”
馬丁驕傲的挺起寬闊胸膛,昂頭看了一眼手下士兵。
“大人,您從蛇木城得勝歸來嗎?”
“是的。”哈羅德笑盈盈回道。
“那真是太好了。”馬丁發出一陣歡快的吶喊。
“我的養母安雅·韋伍德伯爵夫人在哪里?”
“她跟隨莫頓爵士前去東征叛黨了,大人,現在由羅蘭·韋伍德爵士接替鐵橡城防務,指揮留守部隊。”
“我明白了。”
對于安雅夫人隨軍出征的行為,哈羅德并不驚訝,很明顯這位老夫人對長子單獨領軍不放心,害怕他誤了大事。
而羅蘭·韋伍德是莫頓爵士的兒子,也就是安雅夫人的孫子,他比哈羅德年長八歲。
“帶我們去見羅蘭。”哈羅德下令。
大軍渡過河流后,沒有逗留,當即朝鐵橡城出發。
途中,布蕾妮急切的打聽有關擊敗長弓廳和老錨地叛黨的消息,她對領軍出征的安雅夫人格外好奇,馬丁也答個不停。
他講述杭特家族和馬爾寇家族的士兵如何在鐵橡城的領地放肆,當約恩伯爵率領艦隊出現在老錨地沿岸時,兩家士兵又是如何狼狽縮回城中。
約恩伯爵命令艦隊用投石機轟擊老錨地城墻,幾乎將整座城堡砸成廢墟,讓馬爾寇為在鐵橡城領地犯的罪付出了代價,其后,怕死又貪婪的傭兵沒有拿到馬爾寇家族應付的報酬,立刻反叛抓住雇主乞降。
安雅夫人與莫頓爵士則奔襲長弓廳,俘虜了十幾位杭特家的騎士,更是占領了城堡的外城墻,杭特家族只能困守主堡,最后老杭特伯爵服毒自殺,杭特家的長子繼承人屈膝投降。
“我聽說就是這位長子繼承人下毒謀殺了其父親。”伊利佛爵士小聲詢問。
“我也不清楚。”馬丁壓低聲音:
“反正老杭特伯爵的兩個小兒子都控訴是他們兄長謀害了父親,還有傳言說,是三個兒子一起給父親下的毒。
全家死一個總比全家死光要好得多,您說對吧。
事后兩個小兒子反悔了,當然,他們不是認為自己錯了,而是為了搶奪兄長的繼承權。
長子能繼承頭銜、封地和家族的一切財產,身為次子和幼子,就只能自謀生路了,任誰都要起歪心思。
或者他們事先就打定了主意,一起慫恿兄長下毒,事后推脫責任給他。”
“說的有道理。”
伊利佛聽著馬丁的分析不停點頭,恍然間,他回過神,側頭盯著這位胖侍從,尖銳卻中肯的評價道:
“你小子,可真他娘的是個人才,不當吟游詩人寫詩可惜了。”
“被您給說對了。”
馬丁悄悄從懷里取出一摞紙,遞給伊利佛:
“這是我寫的《貴族的游戲》,正準備將杭特家的故事加入進去,還請您指教。”
“你居然識字?”伊利佛有些驚訝。
“當然,我對讀寫很感興趣,特意向學士請教過書寫,一學就會。”
馬丁寬大的臉龐猶如陽光一般燦爛,寫滿驕傲:
“將來,莫頓大人會冊封我為騎士,到那個時候,我就去七國旅行。
先去學城,聽說那里的天文臺有很多書籍買賣,等我看完很多書之后,再去拜訪各地貴族,傾聽他們的故事,將我的書寫完。”
“好吧,你會成功的。”這并非嘲笑。
“謝謝,我肯定能成功。”
馬丁拍了拍寬厚的胸口,然后嘆了口氣,低下頭:
“就是不知道莫頓大人什么時候愿意冊封我,我實在是不擅長騎士之道。”
“那你擅長什么?”伊利佛好奇問道。
“寫詩。”馬丁用上最自信的語調。
“那你有作品嗎?也許莫頓大人喜歡詩歌。”伊利佛提議道。
“我正打算寫一首。”
馬丁抬起眼睛,目光掃過四周,落在哈羅德的身上:
“我準備為這場戰爭譜一首詩歌,名字就叫《獵鷹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