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想爭第一錯了嗎？

白雪皚皚，天海之間茫茫無際。

少年，只有一個少年，瘋狂地奔跑，肆虐的風聲在他耳畔呼嘯。

當他氣喘吁吁地追趕上前方若有若無的身影之時，忽然天地變色，那白茫茫的冰面變成了一片汪洋。驕陽懸空，那少年慌忙地揮動手臂，他猶如一條劍魚，穿梭在浪里。忽而陰云密布，暴雨中他也奮力穿行，仿佛游成了一道水中閃電。

當他總算看到了終點的小島，一切再次流轉(zhuǎn)。

演講臺上，他緊張地說著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的英文講稿內(nèi)容。盡管已經(jīng)控制住了不往臺下看，可他還是覺得臺下的人都在小聲議論他蹩腳的發(fā)音。汗水漸漸地洇濕了他的襯衫。

再難忍受這種壓抑，他剛要扭身跑下演講臺，忽然四周又在一陣旋轉(zhuǎn)中換了場景。

高高的演武臺上，當他以羅漢拳直取對手胸口之時，對面那少年轉(zhuǎn)瞬已收了腿，借勢一扭身換了一招“柳毅捧書”，直攻他空出來的腋下。

“停！”一聲高喝。眼見臺上閃出一個人影，弓步橫手，擋在二人的中間，一個擺身卸去二人力道。

“決賽平，兩周后加賽！”評委席上一鶴發(fā)老者聲如洪鐘，宣布了此次省級武術(shù)比賽的結(jié)果。

“一定要贏！一定要贏！”陳皮已經(jīng)陷入了這旋渦似的呢喃。身下書桌里的鐵筆此時嗡嗡作響，那聲波如同鐘磬之聲傳遞而來。陳皮一下子轉(zhuǎn)醒，坐起身來。

“怎么了怎么了？”呼嚕貓聽到書房里的動靜，趕緊拖著它那巨大的圓滾滾的身子飛奔而來，沒剎住車差點兒把陳皮撞了個大跟頭。

“我就是要比他們強?！标惼づc其說是和呼嚕貓對話，還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你已經(jīng)很強了啊。你看看墻上的獎狀！天哪，你真是我的偶像！”呼嚕貓指了指墻上貼滿的榮譽獎狀，看著陳皮兩眼放光。

沒錯，短短一年的時間，陳皮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城市的生活，而且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很多榮譽。學(xué)習(xí)成績上名列前茅不說，作為體育健將，田徑比賽他總是能拿到第一名。因為要常常為鐵筆續(xù)墨，水墨畫他現(xiàn)在也是一絕。

“可是英語演講不還是沒能拿到名次嘛?！标惼さ穆曇魫瀽灥?。

“那是你本來就不擅長英語啊。而且你的口語基礎(chǔ)差，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補上來的。”

“那我武術(shù)總不差吧？”

“這個……這個……平局又不是輸！再說人家是出身于正經(jīng)的太極拳世家，你和他打平手本來就證明你能力強啊！”呼嚕貓知道，上周末武術(shù)比賽上陳皮與紅星小學(xué)的那個王瀚打了個平手，讓他一直耿耿于懷。

“我就是要比他們強！”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

“我就是必須得第一，要贏！”

“你這是攀比！是虛榮！”

“……”可怕的沉默。

呼嚕貓這一著急，竟然口不擇言了。它趕緊用它那粉色的大肉墊把嘴巴捂上。

“你說我虛榮？”陳皮瞇起眼睛。

呼嚕貓以為陳皮要揍它，趕緊一個飛身跳到沙發(fā)上，慌忙搖頭。天哪，這短短一年的時間里，陳皮武功精進，它可早就不是對手了。

“不是，我就是說你沒有必要攀比?！焙魢Ｘ埖穆曇粼絹碓叫?。

“你說我攀比？”

“不是不是，你聽我說嘛！”

“我和別人比衣服鞋子了嗎？”

“沒。”

“我和別人比電腦手機了嗎？”

“沒。”

“那我攀比什么了？我哪里虛榮了？”

“你……你想當優(yōu)秀學(xué)生。你什么都想壓別人一頭！”似乎是被逼到角落了，呼嚕貓干脆大聲地頂了回去。

“你……誰說我想當優(yōu)秀學(xué)生了？”陳皮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氣勢，可轉(zhuǎn)瞬他又大聲質(zhì)問：“我怎么要壓人一頭了？想爭第一錯了嗎？”

“你……我說不過你！隨便你！”呼嚕貓氣得說不出話了，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一瓶大貓形橘子味汽水兒。陳皮也不等它說話，背起書包往學(xué)校走去，只留下一個挺直的背影。

窗外，正是陽春三月，楊柳依依，淺草尚未沒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