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當時墳頭飆車之際，陸澤只覺一陣恍惚，似是做了個不真切的夢。可斷裂的車棚、坑洼的鐵皮都在向他展示記憶的正確性。

昨夜被500詭幣的買命錢逼著忙活個不停，一直沒機會停下來想想。此刻他感到自己的整個世界觀都被重塑了，雖然只瞥到了冰山一角，但已是波瀾壯闊。

好在陸澤是個接受能力很強的人，并不擰巴。他沒糾結太久便蹬著車往家里趕去，既然有，那坦然面對就是了。

他沒想到昨天傍晚晃晃悠悠的騎著，竟走出了那么遠。等順著缺德導航回到出租屋樓下時，兩腿都有些微微發酸。

戰損版的三輪車，以及灰塵撲撲的形象讓鄰居們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陸澤毫不在意這些，非常自然的進了電梯，按下7樓。

電梯轎廂關上門后，同乘之人紛紛捂住口鼻，朝角落挪了挪。

陸澤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有位童言無忌的小孩，奶聲奶氣問道：“媽媽，這個叔叔為什么這么臭？”

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昨夜跟那個陰詭借獸胎的柴猛，擱一起呆了太久。渾身都被腌入味了，滿是野獸氣。

不等陸澤做出回應，旁邊的少婦頓時神色慌張的捂住小孩嘴，紅著臉朝他笑笑：“抱歉，小孩子不會說話。”

他當然不會跟小孩計較，但還是糾正道：“要叫哥哥。”

小孩認真的點了點頭：

“臭哥哥你好。”

陸澤有些沉默。

他沒想到小孩補刀如此麻利。

少婦也有些沉默。

任何解釋此刻都顯得蒼白。

好在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非常及時的拯救了尷尬到窒息的眾人。雖然才到三樓，但陸澤還是迅速走出電梯。

饒是他臉皮夠厚，也半點不想繼續呆下去了。

“臭哥哥再見。”

陸澤回頭，只見孩子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他無奈吃下了啞巴虧，默默在心里盤算著。

小登，我記住你了。

從電梯出來后，他便只能由安全通道步行回家。本就累的精疲力盡，還要強撐著爬樓，陸澤頗為無奈，但也別無他法。

終于挪回家后，忍著在床上癱個昏天黑地的沖動，他強迫自己先去洗了個澡。要是被窩里也沾上臭味，那可真的是天塌了。

打了三遍沐浴露后，總算是徹底去除了這股無孔不入的野獸臭味。

舒舒服服躺到被窩，倒頭就睡。

用最后僅存的意識將空調降到18度，裹上嚴嚴實實的被子，他就喜歡大熱天的這么搞。

等再次恢復意識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長時間滴水未進，陸澤一醒來就覺得嗓子要冒火，翻出前天剩下的半瓶快樂水。也顧不上管它還能不能喝，先灌了個爽。

可惜不是冰的，差點意思。

半瓶可樂下肚后，糖漿潤的嗓子舒服不少。但那點清湯寡水，反倒更激起了食欲，腹中咕咕作響。

陸澤換了身干凈衣服，把臟的塞進洗衣機轉著，鎖好門朝樓下走去。

雖然他廚藝頗佳，但畢竟這是合租的房子。獨屬于自己的只有主臥、衛生間加陽臺，他不太喜歡用公共廚具，說不上來的難受。

陸澤本打算合租僅作為過度，等擺攤攢點錢，便去整租一個。雖然自己用不上那么大空間，但爽就完事了。

可現在攤上詭市這攤子爛事，整租的計劃只能暫且擱置了。

昨夜雖然賺了470詭幣，表面看著還行，但這純純是輸血補貼出來的。靠不計成本才堆上去的利潤，真算起來，苦茶子都要賠光了。

那玩意又不能在人類社會花，況且還得留著買命。長期這么搞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錢包只會日漸干癟。

但詭市的恩情貸還不完，眼下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想辦法盡快多攢點詭幣好贖身了。

陸澤不由得嘆了口氣，怎么跟賣身到青樓一樣？

煩歸煩，生活還得往前走。入不敷出可不行，人類社會這邊也只能提前一點出攤，聊以彌補晚上的缺口。

雖說詭市午夜才開啟，但攤主總得提前準備。再加上詭異既然嘗不出滋味來，那便沒必要用優質原料，能降一點成本是一點。

糊弄糊弄完事，詭異總不能吃出食品安全問題來吧？

這樣一來，自己餐車不大，能帶的原料有限。肯定是沒辦法一次性，把給人和給詭吃的兩種原料全捎上。

還有身體原因，以前出完攤就能回家睡覺，休息完全充足，現在還得高強度再提心吊膽的熬一個通宵。

要是還像原來那般，賣完整個夜市的黃金時段，一直到11點才收攤。時間長了身體肯定吃不消，總不能賺完錢就往醫院送。

所以為了兼顧人類社會和詭市兩邊，出攤和收攤時間都得提前。收入肯定會有所下降，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就在陸澤冥思苦想破局之法時，突然發現已經走到了常去的飯館。雖然腦子沒打算來，但腳卻有自己的想法。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老板看見陸澤，兩人僅是眼神交流，全程并未發一言。不消片刻，熟悉的固定套餐便端了出來。

這家店味道一般，遠不如陸澤自己開火。但勝在方便快捷，幾分鐘就可以吃上熱乎的。他其實對飯菜廚藝要求不高，畢竟小時候能吃飽都蠻不容易。

加上老板沉默寡言，不喜歡瞎套近乎，很對陸澤脾氣，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雖然他自己當攤主時熱情開朗，經常逗的顧客捧腹大笑，但那都是為了生活，這樣生意才能更火爆，投其所好而已。

他很早就學會了壓抑真實的自己，去換取更多的生存資源。

吃飽喝足后陸澤朝老板點個頭，便是熟人之間僅有的交流了。

他本計劃著去買個奶茶犒勞一下自己，可念及預期收入不容樂觀，還是作罷打道回府。沒敢多去逛逛，生怕看見什么便想花錢。

回家之后又到了備菜時間，但米粉昨晚上就應該提前泡發，炒飯也得用隔夜的。自己那會一直在詭市當冤種，哪有機會準備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