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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書房憶仕

窗外細雨輕敲窗欞,書房內燭火幽幽。

孫傳庭——不,現在應該說是林峰與孫傳庭融合后的“他”——端坐在書桌前,宛如一座雕塑般紋絲不動。他的手指輕柔地摩挲著那卷已經微微泛黃的《大明會典》,仿佛能透過這古老的紙張感受到歲月的滄桑。

父親的喪事已經結束,家中的一切也都逐漸恢復了平靜。然而,“他”的內心卻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著,思緒如波濤洶涌的大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將頭靠在椅背上,讓自己沉浸在回憶的海洋中。孫傳庭的仕途生涯如同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在“他”的腦海中徐徐展開。

那些曾經的榮耀與挫折、歡笑與淚水,都如同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這幅畫卷上,熠熠生輝。“他”看到了孫傳庭在朝堂上的意氣風發,也看到了他在戰場上的浴血奮戰;“他”感受到了孫傳庭面對奸佞小人時的義憤填膺,也體會到了他在困境中的無奈與掙扎。

萬歷末年,孫傳庭初入仕途,猶如一顆新星在官場中嶄露頭角。

于萬歷四十七年考中進士,成績優異,以二甲的身份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一職。這對于一個沒有世家大族背景的人來說,無疑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林峰心中暗自思忖:“為何會是他呢?”孫傳庭既非出身名門望族,也沒有什么顯赫的背景,他能夠進入翰林院,完全憑借的是自己扎實的學問和清正的品性。

然而,當時的萬歷皇帝已經怠政多年,朝堂之上黨爭之風漸起。在這樣的環境下,孫傳庭卻因為不結黨、不阿附權貴,反而在翰林院中脫穎而出。

林峰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清流啊……”他對孫傳庭的評價顯然帶著幾分贊賞。

那時的孫傳庭,心懷天下,志存高遠,滿懷著對國家和百姓的責任感。然而,他尚未真正見識過朝堂的險惡和黑暗,對于未來的仕途之路,他還充滿了期待和信心。

天啟二年,孫傳庭被調任到了吏部文選司擔任郎中一職,主要負責官員的銓選工作。

文選司這個職位相當重要!它掌握著天下文官的升遷和調補大權,權力非常之大。孫傳庭能夠得到這個職位,一方面是因為他自身清正廉潔,另一方面則是東林黨人在背后暗中推舉的結果。畢竟,東林黨人需要一個不依附于閹黨的人來制衡魏忠賢的勢力滲透。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孫傳庭雖然擔任了如此重要的職位,但他終究不是一個政客。在任期間,他一直秉持著公正廉潔的原則處理事務,堅決拒絕賣官鬻爵的行為,甚至多次駁回了閹黨推薦的那些平庸無能之人。

這樣的做法自然引起了魏忠賢的不滿和憤怒,但由于天啟初年東林黨勢力強大,閹黨還沒有完全掌控朝廷局勢,所以魏忠賢暫時沒有對孫傳庭采取行動。

天啟四年,大明朝堂風云變幻,魏忠賢權傾朝野,東林黨人遭受了一場血腥的清洗。楊漣、左光斗等正直之士,一個個被下詔獄,遭受酷刑折磨,最終慘死于獄中。

孫傳庭,這位吏部郎中,雖然沒有被直接牽連進這場政治風暴中,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這個不肯向閹黨屈服的人,遲早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求去。”經過深思熟慮,孫傳庭決定采取行動。于是,在天啟四年年末,他毅然上疏請辭,給出的理由看似冠冕堂皇——“母老乞歸”。

然而,孫傳庭心里明白,這不過是他為了自保而找的一個借口罷了。畢竟,在那個宦官專權的時代,想要全身而退并非易事。

幸運的是,天啟帝本身就是個懶政的皇帝,對于孫傳庭的請辭,他并未過多挽留,很快便批準了。

然而,孫傳庭并沒有想到,即使他已經遠離京城,閹黨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果然,在他離京的途中,東廠的番子如鬼魅般突然殺出,截殺而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奇跡發生了——林峰穿越附身到了孫傳庭身上。若非如此,真正的孫傳庭恐怕早已命喪懸崖,成為這場政治斗爭的犧牲品。

記憶如潮水般在林峰的腦海中不斷涌現,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這段歷史有著深刻的印象。

那是崇禎二年,崇禎帝成功鏟除了魏忠賢集團,朝廷急需填補大量空缺職位,于是開始啟用那些正直的官員。孫傳庭便是其中之一,他早年因辭官避閹黨而聲名遠揚,其才干更是備受贊譽。因此,他被重新起用,擔任順天府丞,協助治理京畿地區。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崇禎九年。此時,陜西地區的農民起義如火如荼,高迎祥、李自成等起義軍肆虐,原巡撫無力鎮壓。朝廷急需一位強腕人物來鎮撫局勢,而身為山西籍且具備卓越軍事才干的孫傳庭,自然成為了不二之選。他被任命為陜西巡撫,肩負起平定叛亂的重任。

孫傳庭到任后,迅速組建了一支精銳的“秦兵”,并在黑水峪之戰中展現出非凡的軍事才能,一舉生擒了高迎祥。此后,他大力整頓軍備,使得“秦兵”成為明廷對抗農民軍的核心力量。

然而,好景不長。崇禎十一年,孫傳庭與兵部尚書楊嗣昌之間產生了嚴重的戰略沖突。孫傳庭主張堅決剿滅農民軍,而楊嗣昌則傾向于安撫。面對楊嗣昌的“十面張網”計劃,孫傳庭多次上疏表示反對,但均未被采納。

更糟糕的是,由于軍餉短缺,孫傳庭憤而稱病。這一舉動卻引起了崇禎帝的猜疑,認為他是“擁兵自重、消極避戰”。最終,孫傳庭被打入大牢,度過了漫長的三年牢獄生活。

崇禎十五年,松錦之戰爆發,明軍遭遇慘敗,洪承疇投降清朝。與此同時,李自成率領的農民軍攻陷了河南,明朝的局勢迅速崩潰。崇禎帝此時陷入了無人可用的困境,萬般無奈之下,他不得不釋放被囚禁的孫傳庭,并授予他兵權,希望他能夠挽救危局。

孫傳庭被任命為陜西總督,負責統領陜西、河南和四川的軍務,全權負責圍剿李自成。崇禎帝對他寄予厚望,期望他能一舉消滅農民軍,恢復明朝的統治。

然而,崇禎十六年,盡管朝廷對孫傳庭加官進爵,以示倚重,但實際上卻不斷催促他出戰,對他的軍事行動進行掣肘。這使得孫傳庭在作戰時受到諸多限制,難以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

在郟縣之戰中,由于糧草耗盡,明軍最終潰敗,不得不退守陜西。而在潼關之戰中,孫傳庭在崇禎帝的催逼下,倉促出戰,結果兵敗身亡,結束了他悲壯的一生。

“何其諷刺……”

忠臣良將,竟落得如此下場。

燭火搖曳,映照著孫傳庭深邃的眼眸。

“這一世,絕不能再走老路。”

他知道歷史的大勢——崇禎剛愎,流寇肆虐,大明終將傾覆。但他更知道,自己已非純粹的孫傳庭,而是融合了林峰記憶與意志的全新存在。

“練兵、屯田、結納豪杰……”

山西將是他的根基,亂世中,唯有實力才是真正的護身符。

他緩緩展開一張空白宣紙,提筆蘸墨,寫下四個遒勁大字——

“自強不息。”

窗外,雨聲漸歇,一縷晨光穿透云層。

新的道路,已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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